山东墨龙张恩荣 山东最年长富豪张恩荣复出背后:墨龙连续亏损敲退市警钟
经济观察报 种昂/文 “由于我的片面理解,个人近期的减持行为违反了上市规则的相关规定,给广大股东和上市公司造成了不良影响。在此,我郑重向全体股东道歉!本人减持资金用于公司生产经营和归还欠款……”现年77岁、被称为山东最年长富豪的 \*ST墨龙(002490.SZ,00568.HK)董事长张恩荣在道歉信中如是说道。
有人说,*ST墨龙正如其名搅浑了资本市场的一池春水。从最初预告扭亏为盈到突发业绩亏损修正预告、大股东精准减持,再到被问询、被立案调查、延期披露年报,*ST墨龙一再挑战着股东们的心理底线。
2017年4月6日,*ST墨龙终于披露了2016年年度报告,原本预计扭亏为盈的山东墨龙曝出6个多亿的巨额亏损。在万众一片哗然中,山东墨龙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变成了“*ST墨龙”,等待它的还有证监会即将做出的处罚。
1986年,张恩荣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挺身而出拯救了当地一家资不抵债的农修厂。整整三十年后,这位已近耄耋之年的老企业家再次归来,面对行业市场萧条、企业经营不善、资本市场违规的新危局,能否挽救*ST墨龙走出退市的阴霾呢。
意外减持
2017年4月11日,*ST墨龙(00568.HK)发布澄清公告称,2016年度合并财务报表亏损65070.57万元,截止2016年12月31日流动负债高于流动资产158348.65万元。公司可能存在导致对持续经营能力产生重大疑虑的重大不确定性。
为了挽救危局,老董事长、控股股东张恩荣签发了一份《不可撤销财务支持承诺书》,向*ST墨龙借款1.5亿元,并保证“于签署本财务支持承诺书之日起,控股股东不会要求山东墨龙偿还上述借款,直至山东墨龙财务状况明显改善有足够偿还能力为止。”
按说老董事长临危出手本应受到股东的赞许,可张恩荣父子此前的举动不仅让其陷入到万千质疑之中,甚至还遭到了证监会的立案调查。
这一切还要从*ST墨龙颇具戏剧性的2016年年报说起。
墨龙是一家专业从事石油机械加工制造、销售的上市公司,产品主要有油管、套管、石油专用无缝管等,是中国四大石油集团的供应商,也是第一家回归深交所中小板的H股公司。
受石油行业低迷、油价暴跌的影响,2015年山东墨龙亏损2.59亿元,如果2016年继续亏损就将被戴上了“*ST”,面临退市的风险。
去年10月底,山东墨龙在港交所披露了未经审核的《2016年第三季度报告》,数据显示公司前三季度实现营收11.65亿元,归母净利润-103834元。不过,让股东感到欣慰的是,公司在报告中豪言,“2016 年度预计的经营情況:与上年同期相比扭亏为盈,净利润金额为600万至1200万元”。
值得注意的是,在发布2016年扭亏为盈的预告后,张恩荣、张云三父子俩开始大量抛售所持股票。
去年11月23日,总经理张云三首先通过大宗交易减持750万股,减持均价10.97元,套现逾8000万元。2017年1月13日,张恩荣也通过大宗交易减持3000万股,占公司股份总数的3.76%,减持均价为9.25元,套现近2.8亿元。加上2014年的一笔减持,张恩荣父子作为一致行动人,合计减持比例达到了6.44%。
根据证券法相关规定,股东减持上市公司股份达到5%时必须公告说明。然而,张恩荣这一笔3000万股的交易就已直接跨过了5%的红线。
更让股东感到震怒的是,张恩荣父子减持后不久,山东墨龙的业绩当即大变脸。
2017年2月3日,山东墨龙突然发布2016年度业绩预告,当期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6.3亿至-4.8亿元。这与山东墨龙此前的预告完全是180度大反转。该公司在年报中大幅调整了2016年前三季度的业绩。事实上,根据2016年年报,山东墨龙的4个季度都出现巨额亏损。
“业绩大变脸”加上“大股东精准的踩点减持”,被部分股东认为是一场骗局。张恩荣父子立刻招致了监管部门的质疑。山东墨龙当即接到了深交所问询函,就在问询函尚未来得及回复时,2月8日张恩荣父子又接到了证监会要对其立案调查的《调查通知书》。
证监会新闻发言人邓舸3月24日表示,证监会通报2017年专项执法行动的第一批执法案件,稽查部门在分析违法线索的基础上,筛选山东墨龙、\*ST昆机等九起信息违法违规案件进行部署,调查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在金融监管骤紧的当下,山东墨龙恰恰撞到了“枪口上”。
对于此次大量减持,张恩荣解释道,近几年随着年事渐高,已很少参与公司生产经营层面的具体工作,具体经营事务均交由担任公司总经理的其子张云三负责。2017年元旦前,张云三因病需到外地治疗。这时,公司资金缺口较大,如果近几天不能筹集1.5亿元,将面临不能按期偿还到期银行贷款。减持不是为了个人利益。
根据 2016年年报,*ST墨龙2016年短期借款激增由10亿至24亿元,筹资渠道主要以银行贷款为主,这无疑增加了该公司在年底集中爆发资金危机的风险。
在最新出炉的年报中,公司承认此前的财务报表出现“重大错报”——“公司2016年前三季度对部分营业收入的确认、计量和营业成本的结转未有效执行审核等内部控制政策和程序,导致财务报表中营业收入和营业成本出现重大错报。”
面对接连不断的利空,今年以来截至4月10日,A股*ST墨龙已下跌30.17%,4月7日正式戴帽更名后,连续跌停。公司H股股价也一路下跌,股价腰斩。
产业危局
“目前公司持续正常经营,暂时不存在大量短期贷款到期的债务危机。”4月12日,*ST墨龙董秘赵洪峰介绍道,恰在此时当地政府部门正在企业调研,自从出现危机以来政府一直在设法对企业进行帮扶、支持。
尽管老董事长将高价减持得来的资金借给了上市公司、化解了燃眉之急,但证监会将如何进行处罚却像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更为重要的是,导致企业连续亏损的因素却依然存在,如果2017年*ST墨龙无法扭亏,将面临退市的危机。张恩荣风风雨雨三十年的心血只恐付之东流。
由于*ST墨龙主业是为石油巨头们提供采油装备,上市公司的业绩波动与石油价格起伏密切相关。
2004年4月15日,山东墨龙在香港联交所创业板上市。那时正是国际油价开始走高的起点,在2004年至2014年的十年时间里,国际原油价格一路飙升,2011年初至2014年8月期间更是突破100美元/桶的大关,甚至达到了140美元/桶的历史高位。
油价飙升,行业繁荣。从2005年开始,山东墨龙进入了高速成长期。2005年至2008年公司净利润分别为8522.6万元、1.39亿元、2.00亿元和3.06亿元;2006年、2007年和2008年的净利润增长率分别高达到63.10%、43.88%和52.5%。
这一时期,老董事长张恩荣几乎登上了所有的富豪榜。其中,2010年中国股市富豪榜中,张恩荣位列第40,所持股票市值32亿元。眼看着业绩节节攀升,这位山东最年长的富豪开始功成身退,隐居幕后,在太湖畔侍书弄墨,公司交由儿子张云三主持日常经营。
可是,随后国际油价急转直下,从140美元/桶的高点不断探底,竟暴跌至30多美元/桶。整个石油行业市场低迷、需求锐减,陷入了空前的产业危机。面对如此危机,*ST墨龙的大客户、中国的石油巨头们为保利润也不得不一再压低成本,减少开支,采购从招标采购改革为集中招标采购。
比如,中石油每年的物资采购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是:产品价格自觉被列入保密范畴,地区公司采购的产品价格往往是一家比一家高,而各家却都认为自己采购的才是最低价,供应商却在其中得利甚多。
从2014年1月1日起,中石油要求实现油田物资集中采购度100%,集中招标率100%。改革后中石油实现了“管办分离”,总部成立一个物资采购管理部、一个独立的物资采购中心,统一执行采购任务,大大降低了采购价格。同时,一家供应变为了多家供应,以分散供应风险。
石油巨头采购体系的变革使得*ST墨龙市场利润大幅缩水。加之,油价暴跌、市场低迷,作为石油巨头供应商的*ST墨龙产品售价也被迫一降再降。董秘赵洪峰告诉记者道,在2008年的价格高峰期,油套管每吨最高可到8000元,而目前仅有4000元/吨。
从刚刚发布的2016年年报中也能看出些许端倪。2016年*ST墨龙产品的产销量均比2015年多出十万吨以上,营业收入却同比降低了5.13%。
“*ST墨龙在行业规模大、名气大,但多年来生产的石油管材却始终处于中低端产品,技术含量较低,附加值较低。”一位同行业的企业负责人指出,中海油等大客户需求在不断提升,以前浅海采油只需十几米的油管,如今深海采油可能就要上千米,油管的强度等指标就要大大提升,*ST墨龙缺少技术研发储备,就无法满足客户的需求。
在行业繁荣时,*ST墨龙能够以销量获得竞争优势,但在行业萧条期,下游客户大幅压缩采购成本的情况下,企业产品缺少竞争力,价格就很难守住成本的底线,亏损也就再所难免。
2016年年报显示,*ST墨龙研发人员数量、研发投入以及占营业收入比例均比2015年有所下降。反常的是,公司2016年生产人员同比减少374人,但行政人员却从2015年的19人大增加到153人。
如今,*ST墨龙屋漏又逢连阴雨,企业深陷亏损,总经理张云三又身患疾病。山东墨龙在2016年年度报告中表示,总经理张云三因病缺席了审议本次年报的董事会会议。张恩荣表示,“儿子在武汉做手术,我还担心着他的身体”。
危难时刻,77岁的老董事长张恩荣再度出山,主持大局。1986年,张恩荣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就是挺身而出拯救了当地一家资不抵债的农修厂。
*ST墨龙董秘赵洪峰介绍道,目前企业在老董事长张恩荣主政下,正着手进行挖潜增效、降低生产成本、加大市场推广、研发新产品等一系列的改革,力争2017年实现扭亏为盈。
但*ST墨龙一位内部管理人士告诉记者,技术和产品的研发,企业的高端化转变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眼下,企业高端产品、高附加值产品的研发因受制于低迷的市场、缺少现成的订单,即使投入也很难形成利润。于是,*ST墨龙选择了增加20%的市场人员,并将其全部派赴市场一线,加大营销力度,解救危局。
在张恩荣古色古香的书屋中悬挂着一副“不为则已,为就为前人之未为”的座右铭,这是他大半生总结出的为人为企之道。
如今,张恩荣再次归来,所要面对的却是来自资本市场危机、行业市场低迷和企业经营困难等多重困局。尽管高价减持化解了银行贷款危机,对资本市场的陌生却触发了证监会的立案调查,甚至可能是重罚。这位山东最年长富豪企业家在退隐多年后能否救赎危难中的*ST墨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