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松后代 胡蝶私生女:李宗仁最后夫人胡友松的后半生
她是李宗仁回归大陆后的最后一位夫人;她一生三次改名,见证她69年坎坷人生;晚年她皈依佛门,留下“一声叹息”——
爱国名将李宗仁的遗孀、枣庄市台儿庄李宗仁史料馆名誉馆长胡友松女士,因患癌症医治无效,于2008年11月25日下午6时,在山东德州庆云县的海岛金山寺中辞世,终年69岁。
胡友松原名若梅,又名王曦。三个不同的名字,见证了她60多年坎坷人生的传奇经历,每一个名字都似一次重生,每一个名字背后又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童年“若梅”:养尊处优干妈众多
1939年,胡友松出生在旧中国的十里洋场——上海。幼年时的胡友松名叫胡若梅,那是母亲胡蝶为她起的名字,意思是希望女儿如梅花一般美丽坚强。
因为是胡蝶的私生女,若梅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只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谁要问你,你就说有妈妈,不要提爸爸。”
对于自己的童年,若梅最愿意提起的是各色的干妈——那些军官的太太们,若梅经常跟随她们混迹于五光十色的交际场。“我的干妈很多,一个星期去这儿,另一个星期又给我接到那儿,再一个星期又上南京了。
她们凑在一起打牌啊,跳舞啊,我就在旁边这么一坐,看着。”可以看出,胡友松更愿意让人知道的,是她和同龄孩子相比,有更多的漂亮衣服,更多的机会坐高级小轿车,比他们见了更多的世面。而对于那些不快的记忆,她希望它们都被掩藏在自己那自豪骄傲的神情之下,永不被提起。
胡若梅其实没有家,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从小,她就住在酒店的长包房里,而她的母亲胡蝶忙于拍戏,两三个月才能回来见女儿一面。
对于和母亲见面的记忆,胡友松的描述平淡而简洁:“突然间一睁眼妈妈回来了,就是这样,意外的感觉。”母亲于她,似乎更像是一个符号。
从胡友松的表情上,你看不到一个孩子对母亲的依恋,看不到她对家庭温暖的渴望,也看不到没有同龄小伙伴陪伴的孤单。然而,透过那些语言描述堆砌起来的灿烂浮华,胡友松的童年苍白一片。
当若梅长到6岁时,不幸染上了湿疹,在医生的建议下,胡蝶委托军阀张宗昌的姨太太沈文芝,带着若梅到气候相对干燥的北京定居。由于胡蝶的特殊身份,即使是偶尔去北京探望女儿,也总是来去匆匆,对于这一切,若梅早就习以为常。
但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母亲会抛下她远走他乡,直到母亲去世,母女二人都没有再见面。
青年“友松”:遭母抛弃苦度青春
1949年初,李宗仁出任已经风雨飘摇的南京国民政府代总统。这时,意识到时局变化的胡蝶只身奔赴香港。胡蝶离开时的心境无人知晓,但她的离去,却让独自留在养母沈文芝身边的若梅,开始了苦难的少年生活。
养母把生母留下的许多财产一花而尽,小若梅的生活和求学都有了困难。寒冬腊月,养母一边叫:“这不是你家,找你妈去。”一边将若梅从床上拖起来,赶出家门。北京的正月,寒风凛冽,若梅冻得瑟瑟发抖,无处可去的她最终还是回到养母家,任凭养母虐待。
新中国成立后,若梅逐渐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进入中学读书。生活清苦的她人穷志不短,自取姓名叫胡友松,勉励自己像苍松翠柏一样意志坚强。
她想努力融入社会,但是在浮华中长大的她,和那个火红的年代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是家庭出身,我什么都不想填写,最多只写有一个养母。”不幸的是,过往的一切还是被查了出来,胡友松的名字从第一批入团的名单中撤了下来。
之后,胡友松变得更沉默了,但她毫不掩饰她的虚荣心,每当同学夸她长得漂亮,说她是妈妈的掌上明珠时,她都表现出很自豪的样子,而从不把真实的内心想法表达出来,“我不愿意跟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最亲密的玩伴,说我家里的任何事,我只在心里说。”
如一株孤寂的花朵,胡友松的青春在沉默中度过。中学毕业后,她到北京积水潭医院做了一名护士,在这里她遭遇了她的初恋,一位五官科医生。
在胡友松的描述中,这位医生是上海人,长得也十分英俊潇洒。但是他们的感情却遭到了医院领导的极力反对。“他们说我俩都是上海人,都是资产阶级的少奶少爷,我们要是凑在一块儿,那还了得!”于是,这对恋人不得不分手,胡友松说:“我发誓我永远也不结婚了。”
1960年,因为与蒋介石积怨重重而一直居住在美国的李宗仁,正通过秘书程思远开始与大陆中央政府的秘密接触。此时,胡友松正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之中,她并不知道,她一生中最重大的转折,已经在冥冥中展开了。
人生转折:总理牵线促成美姻缘
1965年,在周恩来总理的斡旋下,多年旅居美国的李宗仁,终于返回了祖国。这位曾经的国民党代总统的回归,在当时是颇具象征的重大事件。
李宗仁待遇很高,除了毛泽东以外,国家领导人都上机场迎接他。胡友松不会想到,一年后,27岁的她,竟然会嫁给这位已76高龄的李宗仁,成为李宗仁的第三任太太。
1966年,刚归国一年的李宗仁夫人郭德洁因乳腺癌病逝。老年丧偶的李宗仁在孤独中萌生找一个人陪伴的想法,秘书程思远着手为他物色人选。这时,程思远的一个朋友,曾经给胡蝶改过剧本的翻译家张成仁想到了胡友松。院领导于是找胡友松去谈话……
20多年前和干妈们坐着高级轿车出入十里洋场的情景已经逐渐淡去,此时,胡友松终于又拾回了童年记忆,她重新坐上了小轿车。轿车驶进一个大门,胡友松走下轿车,“一位穿军装的警卫过来开门,那个走廊很长,走到大客厅,他们说,这是李宗仁先生。”30年后,回忆起当初见李宗仁的那一幕,胡友松十分清晰,“我想像李宗仁一定挺高大的,其实不高。
可是,很有军人气质,说话很洪亮。”而李宗仁,对于遗传自胡蝶容貌的胡友松十分着迷。“他见到我特别高兴,跟程思远说我就喜欢大眼睛。吃饭的时候,给我夹菜。吃完饭,我说我要走了,他舍不得呢,还亲了我一下,外国人礼节嘛,我接受不了就赶紧躲。”
胡友松说,李宗仁本打算找一个贴身的保健护士,但是周恩来却对此事做了另外的批示。“总理说,告诉李先生,咱们这个国家和美国不一样,没有私人秘书,即使做护理是按上下班制度,到下班一定要走,就不能留在这儿。所以李先生要是喜欢她,就要名正言顺。”李宗仁当然无异议,只是担心比他小48岁的胡友松不同意。
为此有关领导专门找胡友松做思想工作。尽管是白发配红颜,但胡友松很快同意了这桩婚事。说起此事,胡友松的坦率令人惊讶:“只要跟李宗仁结婚,我的一切都改变了,医院不用去了,生活条件变了,我可以彻底地走出那个老太婆(干妈)的家了。”
1966年,中国的社会正开始经历着剧烈的动荡,迫切想要改变生活境遇的胡友松,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服从了组织的安排。
幸福婚姻:忘年之恋温情无尽
1966年7月26日,27岁的胡友松与76岁的李宗仁在北京的“李宗仁公馆”举行了婚礼。结婚晚宴规模不大,参加的只是李宗仁的一些老部下和几个民主人士。
婚礼以后,李宗仁和胡友松被安排到北戴河休养。从这个陌生的地方,这对老夫少妻开始了他们的婚姻生活。在那样国家动荡的时局下,和这样的一位特殊身份的人物一起生活,胡友松的复杂心态可想而知。但是,说起和丈夫相处的细节,依然可以感到胡友松从这段婚姻中获得的温暖,哪怕这些温暖带来的感动只是在一瞬间。
“我在我的卧室睡觉,他每天夜里要从他的卧室上我那儿看一看,给我盖被子什么的。后来我就烦了,跟他说以后不要来吵我,因为那时候我神经衰弱很厉害。后来他还是去,但是光着脚不穿鞋,怕吵我。
”还有一回,胡友松肚子疼,李宗仁告诉她吃4两南瓜子可以解痛。“我就发怵,我说这怎么吃。晚上,李先生把4两瓜子全嗑成了瓜子仁儿。第二天我一醒,哎呦,好一盘啊,李先生说,若梅,我把瓜子都给你嗑出来了,你就这么吃吧。”
面对丈夫的体贴,胡友松哭了。“我真是找到一个知己了,那么疼我的人。我真的要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我要好好照顾他。”从未体味到家庭温暖的胡友松,被李宗仁的细心和关爱融化了。
当胡友松从这段忘年婚姻中,渐渐品味出幸福与归属的时候,窗外的世界已经因为那场史无前例的政治运动而风雨飘摇。看着身边的那些将军司令纷纷被批斗,原本谈笑风生的李宗仁变得沉默了。不久,一场“烫头大字报”风波更是让胡友松切身体会到了政治运动的威力。一日,胡友松随李宗仁去北京饭店理发。
喜欢打扮的她,烫了一个颇为时髦的卷发。然后,两人坐着汽车从饭店到了医院。“医院的人,是嫉妒我。他们想你以前不就是个护士吗?现在你这样了,给我贴了张大字报。
写我资产阶级思想,头烫成什么样,穿的什么。”看到大字报,邵力子的夫人就上我那儿去了,说:“哎呦,我的夫人,你看看,赶快把你那头发剪了吧,你还这么摩登,头发还需要烫,外头人说你呢,快剪了吧。”于是,大波浪改成了革命头,皮鞋改成了布鞋,胡友松总算躲过了一劫。
1966年10月1日,李宗仁忽然被邀请上国庆庆典的天安门城楼。那一天毛泽东与他亲切握手。但他不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踏上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城楼了。1968年9月30日,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国庆晚宴的当晚,李宗仁突发重病,住进了北京医院。检查结果是直肠癌。
1969年1月30日,78岁的李宗仁的生命走到最后一刻。这个曾经威振日寇的将军,临死之前身边只有他年轻的妻子。对于李宗仁辞世前的细节,胡友松拒绝回忆,她显得十分低沉和烦躁。可以想象,那是她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在那一刻,她生命之中惟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即将离去,她将要独自面对复杂的政治环境,她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那时候的心情,又岂是一个“痛”字了得。
周总理说过,李宗仁一生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回国,一件是台儿庄战役。而胡友松认为她这一生也是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与李宗仁结婚,一件就是继承李宗仁的遗志,定居台儿庄。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她人生两大最有意义的选择。
晚年“王曦”:坚守夫志清心寡欲
在李宗仁临终前的日子,正是胡友松无微不至的看护,使李宗仁倍感欣慰。从1966年到1969年,胡友松和李宗仁的婚姻持续了不到3年,但它却是胡友松人生履历上最重要的一笔。3年时间,几乎定义了她的全部人生。
李宗仁逝世后,胡友松的厄运便接踵而至。文革愈演愈烈,胡友松被赶出李公馆,随后被扣上港台特嫌的帽子,下放到武汉干校劳动。后来进厂当工人,有关领导不想让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便建议她改个名字。
胡友松便说就叫王曦吧,晨曦的曦,新生活的开始,光明就在后头,多有朝气和希望呀。在最难熬的日子里,一个“曦”字,道尽了她对美好生活的企盼。一年后,在周总理的关照下,胡友松回到北京。
李宗仁逝世后,周恩来总理曾经批示:李宗仁的遗产上缴国库,郭德洁的遗物由胡友松继承。
从1969年至今,胡友松先后把李宗仁留下的20余万元现金上缴国库,并把李宗仁的大量遗物捐赠给中国历史档案馆、广西李宗仁官邸和山东台儿庄史料馆。
文革结束后,胡友松被分配调入了国家第一历史档案馆工作。上世纪80年代初,胡友松又结了一次婚,但这次婚姻并不幸福,她很快又离了婚。
1998年4月,她欣然接受枣庄市台儿庄区人民的邀请,到台儿庄定居,并出任李宗仁史料馆名誉馆长。
周总理说过,李宗仁一生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回国,一件是台儿庄战役。
而胡友松认为她这一生也是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与李宗仁结婚,一件就是继承李宗仁的遗志,定居台儿庄。用她自己的话说这是她人生两大最有意义的选择。
1989年,生母胡蝶在加拿大病逝。几年后,胡友松才在北京得知生母去世的消息。她不知道母亲老年的样子,她更不知道,在母亲离开的那一刻,心里是否想起了她,这个远在祖国的女儿。
胡友松于1995年在北京广济寺皈依佛门,法号妙惠居士。她一生简朴,没有后人。
若梅,友松,王曦,这是胡友松一生曾使用过的名字。但其实无论在哪个阶段,她始终是生活在两个传奇人物——胡蝶、李宗仁的盛名之下,也正因如此,她的命运注定与众不同。
当问到她如何评判自己时,她说,她是一个历史人物。而让她总结自己的一生,她只说了四个字,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