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晚会主持人卫晨霞回忆自己谜一般的爷爷
八一晚会主持人卫晨霞回忆自己谜一般的爷爷
卫晨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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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一般的爷爷
打记事起,家里人每谈起爷爷,总是压低声音“嘀咕”,生怕我听到,家里的气氛也常常会骤然沉闷起来,我那时虽年龄小,但能感觉出有“不好的事”发生在爷爷身上。所以,那时候爷爷在我心里是“神秘”的,而这种神秘无形中造成了我和爷爷之间的一种“距离感”,甚至有点害怕。
加上我小时性格很内向,怕见人,家里来客人就往门后躲,为此还得了绰号“门后头的客”。由于过于沉默寡言,以至于村里有人以为我是“小哑巴”,偶尔见到爷爷,我要么藏,要么闭口不语。
爷爷的身世对我始终是个谜。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我跟着母亲随军来到父亲的部队所在地石家庄市,住在省军区家属大院。7岁那年上了小学,那正是“唯出身论”的年代,军队大院的孩子有一种“优越感”和“政治虚荣心”,对家庭出身非常在意,甚至攀比。
第一次在学校填政审表,我问老师是否可以随母亲“当贫农”,老师说不可以,你随父亲,父亲随爷爷“上中农”。学生们叽叽喳喳地互相问着,我沉默了半天,最后说“我爷爷出身上中农,但我是贫农的女儿!”“那也没用呀,上中农再往上就是富农啦!”一个同学回应我使得我哑口无言。
直到我初中毕业15岁那年,爷爷落实政策三年后,爸爸才跟我讲起爷爷的更多的事情:爷爷一生饱经风霜,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爷爷独自带大5个孩子。他很早走上革命道路,先后两次被捕坐牢。一次被国民党抓捕,之后又深陷日寇囹圄,受尽折磨,但爷爷始终坚定信念,对党忠贞不渝,“文革”中爷爷又受到冲击,校长职务被罢免……我小时对爷爷那么疏远、嫌弃爷爷的出身,他知道该多难过呀!
一放暑假,我就买了张火车票往老家跑。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我竟然一个盹都没打。
爷爷此时已经恢复校长职务,看见我非常高兴,这里的学生还没放假,他看上去很忙,让我在办公室等他。爷爷的办公室不大,家具很简单,但很整洁,书桌上有些书信、考卷、书法,“奋飞”两个字刚劲有力,给我印象很深。
晚饭后,爷爷安排我住在高二的学生宿舍,是六个人一间的上下铺,我爬上一个空着的上铺。我跟学生们年龄相仿,很容易沟通,兴奋地聊了一个晚上。她们说,爷爷是最好的校长,在家乡闻喜县德高望重,有家里困难的学生钱不够了,爷爷就拿自己的钱补上……
这次回老家,爷爷一定也发现“门后头的客”、“小哑巴”孙女长大了,性格都变得开朗了。
或许正是因为爷爷的胸怀博大、心地无私,在自己当年被日军抓时,村里百姓去保他;“文革”挨斗时,也有老师学生暗中保护他;90岁高龄生病卧床,更有那么多人关心探望他。爷爷去世了,人们更加怀念他、尊敬和爱戴他!这就是“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吧
爷爷离休后终于能来石家庄住上一段时间, 他常常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每到这时,我就静静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爷爷依然是留着背头,头发已花白,依然是那件深蓝色中山装,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写的都是慈祥和仁爱,辨不出哪一道是坎坷,哪一道是不幸。这么多年,无论当年的“英和勇”,还是当年的“苦和难”,爷爷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