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廷旺: 从樊迟问稼说起

2018-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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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自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喊出"打倒孔家店"这个口号至今,批孔批儒者趋之若鹜,大有浪潮此起彼伏之势!夫子如在天有知,耳根子肯定烫的快熟了!将夫子思想定格为"为皇权服务"

自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喊出“打倒孔家店”这个口号至今,批孔批儒者趋之若鹜,大有浪潮此起彼伏之势!夫子如在天有知,耳根子肯定烫的快熟了!将夫子思想定格为“为皇权服务”的思维暂且不去讲,另外的一条就足以让夫子郁闷的不得了,这条就是说夫子瞧不起农民或者瞧不起务农,这点在《论语·子路》樊迟问稼中就可以看得出,并且也成为反儒者用来批判夫子瞧不起农民的主要依据。

而把整部《论语》读透,并且了解夫子生平与具体思想的人,绝对不会这样去认为。了解夫子为何如此冷冰冰的回答这位对他顶礼膜拜的新学生,就要先从樊迟的生平谈起。

樊迟(公元前515年-公元前454年),也就是樊须,姓樊名须,字子迟,通常被称作樊迟。春秋末期鲁国人(另说齐国人,有待考证)。是孔子七十二贤弟子之一,孔子去世后继承师业兴办私学,所以在儒家学派广受推崇的各个历史时期享有较高礼遇。唐赠“樊伯”,宋封“益都侯”,明称“先贤樊子”。樊迟自幼贫穷,然读书刻苦,甚懂种田。未拜孔子为师之前,他已在季氏宰冉求处任职。孔子回鲁后拜师。

谈到樊迟,必然要涉及到孔子的另一位学生——冉求。冉求早在孔子周游列国之前就被孔子荐而入仕,后跟随孔子周游列国。鲁哀公3年(公元前492年)大夫季桓子病逝,此人把持朝政逼走了夫子。临去世之前对嗣子季康子说:“我如果死了,你必定为鲁国之相;你担任鲁国之相的话,必须召请仲尼。

”(“我即死,若必相鲁;相鲁,必召仲尼。”《史记·孔子世家》)几天后,季桓子去世,季康子继位。季桓子安葬完毕,季康子打算召请孔子,大夫公之鱼说:“往日我们的先君任用孔子有始无终,结果被诸侯所嗤笑。

如今又要起用他,不能有始有终,这就会再次被诸侯所嗤笑。”(公之鱼曰:“昔吾先君用之不终,终为诸侯笑。今又用之,不能终,是再为诸侯笑。”)

所以他建议召回冉求,从这点看冉求这人夫子并没有推荐错,确实是个能人,不然公之鱼也不会想到冉求同学。这季康子也知道孔夫子与自己的政见多有不同,且德高望重,如果按父亲的意思召回他来,自然难以领导,而以自己对冉求的了解,他的个性和资历,指挥起他来应该是得心应手,况且冉求的政治才干也是有目共睹,所以他决定采纳公之鱼的建议起用冉求。

同时,季康子不召回孔子还有一个原因,他自己干了一件缺德事儿,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杀了,并且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仁德方面一向对人不留情面的孔子知道了肯定会数落他,他懂的!

一个人的命运、一个国家的命运就在这样的一瞬间,在这样的偶然中被改变了!此时的冉求正和夫子一行周游于陈国,当特使来到时,孔夫子明白这个学生将要在鲁国受到重用了(“鲁人召求,非小用之,将大用之也。

”《史记·孔子世家》)。子贡深知夫子对故乡的思念,在和冉求依依惜别时再三叮咛,如果在鲁国受到重用,一定要把老师请回去(“即用,以孔子为招。”《史记·孔子世家》)。这一年,夫子60岁,周游列国已近5年。而冉求30岁刚出头,他踏上了自己的人生新里程。

回到国内,冉求开始了他在鲁国正卿季康子手下的仕途生涯。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我们缺乏详尽的资料来了解他的这段经历。直到公元前484年,他回到鲁国7年多后,《左传·哀公十一年》才清晰地记载了他已经官至季氏家宰。

并且在这一年,还记载了他荐樊迟、率鲁军,为抗击入侵的齐军,立下了赫赫战功。而这一次大捷也为迎回老师奠定了基础。因为大获全胜,季康子心情大悦,他问冉求:您的指挥才能是学的呢?还是天生的呢?(“子之于军旅,学之乎?性之乎?”《史记·孔子世家》)冉求回答说是从老师孔子那里学来的。

并且告诉季康子:任用我的老师要符合名分;他的学说不论是传播到百姓中,还是对质于鬼神前,都是没有遗憾的。我虽然立军功、得犒赏,封地有千社(一社,为25户人家)之多,可是我的老师绝不会对此动心。

(“用之有名;播之百姓,质诸鬼神而无憾。求之至于此道,虽累千社,夫子不利也。”《史记·孔子世家》)冉求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劝说季康子别受小人的干扰迎回孔夫子。

在冉求的努力下,季康子最终下定决心,派特使带着礼品赶到了卫国。其时,夫子正在为卫国的内乱发出“鸟能择木,木岂能择鸟”的感叹,所以,离卫返鲁已经是水到渠成。自此,夫子终于结束了14年的漂泊生涯,以68岁高龄回到了阔别多年的鲁国。

然而,师徒的团聚并没有加深彼此的感情,相反却产生了越来越大的政治分歧,夫子对冉求的态度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具体事情有以下记载:

一、《论语·八佾》: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旅”是指祭祀山川。周礼规定,只有天子才有资格祭祀天下的名山大川。季康子祭祀泰山,是一种越礼的行为。

夫子感叹:哎呀!难道泰山之神还不如鲁国人林放懂得礼吗?它居然还接受季氏的祭祀呢!而此时冉求为季氏的家臣而未能阻拦此事,夫子心有不悦,他说林放懂礼,也就是委婉地批评冉求不懂礼,或者说不坚守礼。礼治和德政是夫子政治理想的核心,当这些最圣洁的理想都被现实践踏并且自己的学生作为季氏家臣而无作为的时候,夫子即刻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二、《国语·鲁语下》记载,在鲁哀公十二年(公元前483年),季康子欲“以田赋”,实行田赋制度。鲁国原本是按“作丘甲”来征收军赋,现在季康子改为按每户的田亩数来征收后,就大大增加了赋税收入,这与夫子主张的“敛从其薄”背道而驰,他认为这是一种搜刮百姓的“聚敛”行为,是一种暴政的表现。

而弟子冉求不仅不加制止,反而参与其中,为已经富比周公的季氏增加财富,这实在使孔老师无法忍受,所以他先是要和冉求断绝师生关系,次而鼓动门人敲着鼓去挞伐这个不义之徒(“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论语先进》)这一次,夫子真得动了怒,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在他眼里,昔日那个多才多艺、政治才干突出曾经多次被他赞赏的年轻后生,现如今为了维护当权者的利益,为了保住自己的既有地位,已经在政治上妥协,已经与自己的政治理想大相径庭。

三、《论语·季氏》: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於颛臾。”夫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于於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夫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这里所言的“颛臾”是附属于鲁国的一个小国,季康子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想去讨伐它。征讨之前,冉求和子路作为季氏的家臣来将消息告诉他们的老师。

老师一听,马上批评冉求,他说,这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孔老师知道冉求是总管,他在季氏的权力集团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所以他要点名批评这个不称职的官员。批评完毕,孔老师阐明了三点不应该讨伐颛臾的理由,第一,它是先王所封,不可伐;第二,它在邦域之中,不必伐;第三,它是社稷之臣,不当伐。

三点理由环环相扣,掷地有声。面对老师的严词冉求无话可说,他只好辩解这是我们主家的想法,我俩都不主张这么做。

孔老师立即反驳道:冉求!此话差也!周任说能施展其才的就担任其位,做不到的就该辞职(“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你在其位不谋其政,所当何罪?这就好比盲人遇险你不去扶他,跌倒了你不去搀他,那还要你何用?如果那些老虎、犀牛从笼中逃出,那些珍贵的玉器在木匣子里被损坏了,不是管理者的过错又是谁之过呢?老师的批评火力太猛,句句击中要害,所以学生难辞其咎,只得实话实说,冉求把自己的观点亮了出来:如今的颛臾日渐强大,又靠近季氏的采邑费城,对季氏的领地构成威胁,如果现在不消灭它,今后必将成为大患!

——从冉求这几句话上分析,夫子一点也没冤枉冉求,他是知情者之一,也是策划人之一!接着,夫子毫不留情地指责冉求,君子最讨厌那些嘴上不说想得到而实际上总想找借口得到的人。

这以上夫子的话里都透出锋利,肯定句句都令冉求和子贡汗颜,尤其是令冉求紧张。不过老师毕竟是老师,批评的目的不是逞弄口才,不是把学生批倒批臭,而是为了帮助他们明辨是非。

所以接下来夫子就复归教书育人的师道,开始循循善诱起眼前这两个被骂得晕头转向的学生了。他说,我听说对于诸侯和大夫来讲,他们要担心的不是财富不足,而是分配不均;担心的不是人少,而是社会不安定。

财富平均,就无所谓贫穷;境内和平团结,就不会觉得人少;境内平安,统治就没有倾覆的危险。如果做到了这一点,远方的人还无意归附,那就提倡仁义礼乐的教化来吸引他们。远方的人来了,就要使他们安心地住下来。

现在你们二人辅佐季氏,远方之人不来归服,你们也不能吸引来他们;国家四分五裂而不能够保全它;反而打算在国境之内使用武力,我就怕季氏的忧患不在颛臾,而在我们国君的门屏之内!意思是你们的主子这么瞎折腾,早晚要被鲁君收拾。

因为鲁哀公名义上在位,实际上国家的政权被季康子把持着,这样的越位行为早晚会引起内乱而颠覆季氏现有的权位。那到头来,季氏想讨伐颛臾扩大地盘,以削弱鲁君的实力、最终篡夺鲁国的政权的做法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好戏了。

孔老师这种高度的政治敏感和高超的政治见地,给两个学生上了生动又深刻的一课。尽管我们知道在夫子与冉求之间,因为政治理想的差异已经使他们无法回到从前那种情感状态,可是就凭着他们之间曾经的那份真情,无论是谁,也不愿看到对方处于人生的窘境。

接下来回头再继续说樊迟,这位也被夫子批评的晕头转向的学生,不过,比起冉求来,他所受到的批评要轻的多,然而他所受到的批评却被流传至今,拿来批判夫子,说夫子瞧不起农民,瞧不起农业。

公元前590年,鲁成公因齐难,临时增征甲士,改为每丘出一人,称为丘甲。《春秋·成公元年》:“三月,作丘甲。”这个制度一直延续到鲁哀公十二年。 作为一个很善于种地务农的壮小伙,樊迟因丘甲制从军,而他的上司就是离开孔子回到鲁国的冉求。

虽然是种地出身,但是他在打仗方面还是比较有谋略,并具有勇武精神,估计当时社会治安不好,他也没有少在街上跟人干过仗,这点和大师兄子路非常相像,至少是参加过群殴的。鲁哀公十一年(前484)齐师伐鲁,冉求率“左师”御敌,冉求认为樊迟能服从命令,以其为车右。

鲁军不敢过沟迎战,他建议冉求带头,冉求纳之,鲁军大获全胜。作为上司的冉求,接受过孔子的仁德教化的真传,在对待下属方面肯定表现的不错,而受到包括樊迟在内的下属的拥戴,不然他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打胜仗,并且也能够听得进下属的建议,樊迟身为手下,提出要冉求身先士卒他都能够接受,足见心胸气量非同一般!

因此樊迟也肯定对这位上级很敬仰很拥戴,因为他得到了冉求的赏识还提拔了他,从农民出身的士兵进入到军官行列!夫子还鲁后经冉求介绍拜孔子为师,成为孔子三千弟子中的一员,也可能是孔子的弟子中最后的成员。

前面说到冉求作为季氏家臣,参与了季氏旅泰山、以田赋、伐颛臾,受到老师孔子的严厉批评。而作为冉求的直接部下樊迟,也肯定参与其中。樊迟是一个种地出身的农民,对于祭祀泰山的规则、伐颛臾的利害关系,不见得很懂,而对于以田赋,他必然有他自己很深刻的体会和见解,并且他的体会和见解,也对他所尊重的上司冉求产生疑惑。

这个疑惑他是不会在冉求那里得到解脱的,所以他也只能去向他们共同的老师去讨教,由于毕竟是新入孔门的弟子,他向老师请教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果然,夫子也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原因很简单,夫子也是在怀疑樊迟跟着冉求一起做了那么让他感到很愤怒的事情。

或许,樊迟也太景仰自己的老师了,认为老师无所不知,于是乎就给老师提出了那个让夫子背了两千多年骂名的问题: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从夫子简简单单,又似乎充满情绪的回答中,不难看出夫子对樊迟是带有一定的排斥的,而这个排斥肯定是因冉求而引起,樊迟应该是很冤枉,所以他当时也应该很郁闷,不知所措,于是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悄悄的走了。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上好义,则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则四方之民襁负其子而至矣,焉用稼?”樊迟满脸尴尬的走了,夫子说:“樊迟这个臭小子啊!真是一个干不成大事儿的小人啊。(注意,这个小人并非是现代理解意义上的小人)上位者只要重视礼,民众就不敢不敬畏;上位者只要重视义,民众就不敢不服从;上位者只要重视信,民众就不敢不用真心实情来对待你。

要是做到这样,四面八方的民众就会背着自己的小孩来投奔,还用得着自己去种庄稼吗?”

“盖樊迟在夫子之门,不问其所当问,而以农圃之事问于夫子,夫子以是责之耳,非以农为不当为也。”(元·陈天祥《四书辨疑》)从樊迟离开后夫子的这段话中很明显的看到,夫子对他的批评还是基于樊迟是一位鲁国的官员,而非一般的平民百姓,反对樊迟学稼只是责备樊迟“不问其所当问”,并不存在鄙视农业、鄙视农业科技的问题。

“小人哉”这评语,可能针对樊迟作为一名官员的不当问而言。孔子对每一个学生皆一视同仁,跟随自己时间最长的子路也如此严厉的批评过。

孔子教育学生的目的就是使之“成人”,教育的内容就是怎样“做人”。而学稼、圃之事,“老农”、“老圃”比孔子更精通。这一点被用来指责孔子轻视体力劳动,实不尽然。孔子自己“少也贱,故多能鄙事”。

并且孔子的教育内容并非这些专业技能。。君子所贵之“道”,就是“成人”、“成德”的根本,这是夫子育人的重要目的与内容。“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史记·孔子世家》)对于樊迟提出问题,孔子以很浅显的话语敷衍他,“小人哉”,好像有瞧不起他,觉得他天资不够,恰好说明了孔子的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

并且,夫子也希望这位学生能够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相应的成绩。从一个农民晋升到军官行列是不容易的事情,不仅要珍惜自己的努力成果,也要在其位谋其政。冉求已经让他失望了,他不希望这个从社会最底层用生命奋斗上来的农家小伙,在官场上无所作为,甚至走向歧途!

樊迟毫无疑问是对夫子奉若神灵了,完全做到了夫子所讲的“不耻下问”。在老师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并没有灰心丧气,还是毕恭毕敬的来继续向老师讨教。这次小樊同学换了一个问题: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问:“如何是仁?”夫子说:“爱人。”又问:“如何是知?”夫子说:“知人。”

樊迟听了不明白。孔子说:“举用正直的人,加在那些枉曲之人上面,也能使枉曲的正直了。”记得一位文革期间参加过上山下乡的知青大姐说:喜欢种地的人,是有爱心的人。樊迟就是一位喜欢种地的人,即便是进入公务员行列也忘记不了种地,因此他绝对是一位有爱心的人,并且对老师说的爱人或多或少的明白。

而老师说的“知人”却让他又蒙圈了。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

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樊迟退了出来,遇到了夫子另外一位比较出色的学生子夏,问子夏道:“刚才我去见老师向他问智,他说‘把正直的人提拔出来,位置放在邪恶人之上’,这是什么意思?”子夏道:“意义多么丰富的话呀!

舜有了天下,在众人之中挑选,把皋陶提拔出来,坏人就难以存在了。汤有了天下,在众人中挑选,把伊尹提拔出来,坏人就难以存在了。

”夫子和子夏的话,以樊迟目前的身份和成长特点去延伸思维,不难想象,是在暗示樊迟要认清冉求,虽然是同门师兄加上级,但是一定要在为人处世和为官理政上不能走冉求的老路,既然已经为官,就要按照老师所教条,做一个好官。

夫子教学最拿手的方式方法就是博之以文,约之以礼,循循善诱,子夏似乎也得到了夫子的真传,话不能说的太明,点拨到位就可以了,大家都是自己人,该维护的还是要维护,冉求毕竟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夫子和同学们对他相当了解,只是性格上有些犹如寡断。

急于求知的樊迟再一次谨谨慎慎的向老师求教关于仁的意义,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樊迟问仁。孔子道:“平日心怀恭谨,做事严肃认真,待人真心实意。这几种品德,纵是到蛮夷之邦,也是不能废弃的。”

恭、敬、忠三德,含义极为丰富。这一次夫子的回答似乎与以前的口气不一样,虽言简而意赅,颇显语重心长。夫子教育樊迟的者几句话,也正是他教育子张的,夫子四十九岁尚未周游列国前也曾如此教育颜回:“颜回将西游,问孔子曰:‘何以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为身。

恭则免于众,敬则人爱之,忠则人与之,信则人恃之。人所爱,人所与,人所恃,必免于患矣。可以临国家,何况于身乎?故不比数而比谏,不亦远乎?不修中而修外,不亦反乎?不先虑事,临难乃谋,不亦晚乎?”(刘向《说苑·敬慎》)而现在,夫子又对这个农民出身的公务员学生发出相同的谆谆教导,可见,夫子对樊迟的态度已经出现了微妙的转变。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接二连三的问知问仁,让夫子对樊迟的态度绝对大为改变,此时夫子在回答樊迟的时候肯定是捋着胡子,眯着双眼,满面春风和熙。

在整部《论语》中,樊迟多次向夫子求教提问,大多是小心翼翼,可见其对夫子之崇敬,而问稼一事只能说时机不对或作为官员所问的问题不对,故被夫子一番数落。而随着时间的前移,通过对樊迟的了解,夫子逐步转变了对樊迟的看法,并根据其特点循循善诱,不仅让樊迟增长了知识也增强了信心,问题一次比一次深入,以至于后来亲自为夫子驾车出游,在途中听老师讲那过去的人和事,如孟懿子、颜回、闵子骞等,就像先前的颜回一样,走到哪里带到哪里,走到哪里教到哪里: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

”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论语·颜渊第十二》)樊迟提这个问题的时候,夫子发出了赞叹,对学生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大加赞赏,认为这个学生近乎得道了,所以对也是从细微处很详细的解答。

樊迟一生崇敬夫子没错,夫子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位北极星般的老师。冉求提拔樊迟并推荐给夫子做学生也没错,樊迟也确实是一个可塑之才,并且也是一个极富爱心的仁者!一个好人不见得会成为一个好官,而让一个好人成为一个好官,必须有一个脱胎换骨的转变,转变又必须有一个点拨者。

“蜀道馆舍壁间题一联云:“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宋·唐庚《唐子西文录》)如果说是冉求改变了樊迟的命运,那么夫子却给了樊迟一个人生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