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源的父亲 深航收购案之二:李泽源的军队旧事
【财新网编者按】近日,李泽源等六名原深航高管挪用资金案进入二审。1月18日,被告之一,原深航董事徐海伟不服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的有罪判决,正式提出上诉。这意味着,无论该案主角李泽源是否上诉,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涉案者都将面临二审。
这一案件的起源是2005年深圳航空公司的“天价股权收购”。李泽源,一个“赤贫的”服刑假释人员,依仗人际关系挪用巨额资金,击败了实力雄厚的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以天价收购了深航,然后再从深航中挪出资金还债。
这一空手套白狼的设想是如何演绎成为现实的,又是何种制度环境塑造了李泽源的荒诞人生?财新记者经过长期调查,还原了李泽源发迹、上升与跌落的过程,现分节刊出,以飨读者。
——编者
【财新网】(记者 罗洁琪)李泽源,曾用名李宜时。他生于1953年4月,在辽宁省兴城县一个大杂院长大。当时,院子里还有一个少年,名为赵祥,比李泽源大14岁,赵、李两家彼此相熟。此后,赵祥考取大学,日后从政;李泽源因家贫,读到初二便辍学从军。
成年后的李泽源身材不高,戴一副黑边眼镜,说话一口一个“妹子”。“印象中,他是大声讲话、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讲义气的东北汉子。”李泽源的一个熟人忆称。
据李泽源自述,1969年,他16岁时参军,在军事学院(后并入新成立的国防大学)一位领导家当了十年的司机和管理员,个人档案放在陆军24军。1979年,李泽源调38军工作,在军人服务社当副主任(副营级)。不久,李泽源因销赃罪获刑两年。
据李泽源供述,出狱后,他进入38军112师运输科当副科长。1983年,北京军区贸易发展总公司成立,李泽源任总经理。那时,赵祥已是辽宁省锦州市常务副市长。有一次,李泽源找赵祥帮忙,让赵批点化肥。此后,两人交往频繁起来。
但是,1988年,李泽源又因诈骗罪获刑3年。他在口供中称,虽然被判刑,但他一直在军区教导队,并没呆在监狱。此后,李泽源返京,恰逢部队生产需要人,他到了第二炮兵部队后勤部,在生产部当了两年副部长。
他自称,广州军区此后曾发函,对他在1988年的有罪判决给予“平反”。此后,他出任军事科学院生产办企业管理局局长、党委书记,享受副军级待遇。那时,赵祥已官至辽宁省葫芦岛市长,常来北京跑项目。李泽源经常接待他,还约一些军队老领导吃饭。
可是,李泽源的人生好像困于监狱的迷宫。1994年,他再次入狱,罪名是伪造证件、诈骗和走私罪,被解放军总直属队军事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他自称,并没在监狱服刑,而是一直呆在军方医院。此间,赵祥曾去探望他,每次去都带烟,有时还给现金。
服刑九年后,2003年1月,李泽源获准假释,之后他常去深圳。那时,他的老朋友赵祥已移居深圳——赵祥1997年退休后,到深圳成立了深圳市辉瑞公司(下称辉瑞公司)。据李泽源供述,他在深圳宴请广东领导时,就会叫上赵祥。
觥筹交错中,李泽源不忘带着申请“平反”的材料。2013年4月的庭审中,李泽源说,自己虽然多次入狱但并非坏人,他随身带着军事法院的判决及申请“平反”材料。他说,军事科学院有关部门都帮他申诉,因为“他是被冤枉的,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平反”的事情更像他的荣耀。一名曾和李泽源合作的商人透露,在交往中,李泽源常常强调他的军队背景。他失去军籍后,军服不能穿了,却仍穿着军裤。李泽源还说,服刑是为别人背黑锅,因为他仗义,有领导因此关照他。
军队的经历被李泽源渲染上神秘的色彩。自我炫耀,为他赢得“高人”“李首长”的称号,也被一些人贬为“李大嘴”或“李大骗”。“那时候,我是服刑人员,没什么事,但是我认识很多朋友,有很多社会关系。这些朋友说,有项目可以一起合作。”李泽源如此供述。
2004年初,李泽源在一次饭局上听说,广东广控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广控集团)准备将其持有的深航65%股权卖给海南航空公司。而且,他听人说,“如果航空公司有明白人管理,把公司做大,前景还是很好的。”
对此,李泽源很感兴趣,并立刻付诸行动。李泽源先回广州,找到了李昆——时任南方航空公司副总经理、航空业颇有声望的专家。李昆判断,深航总体状况不错,有发展前途,有关系的话,批来航线,可以做大。但是,海航已和广东省方面谈过多次,李泽源想要收购很难。李泽源说,不管海航是否收购,只要收购深航有前途,他就找关系收购。
据案发后李泽源的供述,此后他通过关系向广东省政府领导推荐,请求国家民航局同意他收购深航的股权,再找广东发展银行(广控集团的母公司)同意此次股权出让。
那些人脉关系,在外人看来是神秘莫测的。不过,据同案被告人李昆对警方供述,此前,李泽源并不认识广东发展银行的高管。为了和时任广发行行长李若虹结识,李泽源通过关系,查清了李若虹出差时下榻的酒店,并想办法与其见面。
广东省政府方面的关系也是李泽源临时培养的。有一次,李泽源通过广州白云机场的领导得知,时任广东省政府的一位副秘书长次日要去机场送人。于是,李泽源找人牵线,约这位领导在候机楼餐厅吃早餐。首次见面后,二人就一起打高尔夫球去了。
为此,李昆称赞他“挺厉害”。李泽源更是吹嘘称,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