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念海与谭其骧 我与史念海先生的忘年交情

2017-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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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我在学海中遨游了五十余年,先后从事辽金史研究.文化遗产研究和沙漠研究.其中在社会上影响比较大的是沙漠研究.我几乎跑遍了北方的沙漠,两次进入塔克拉玛干,出版8部与沙漠有关的著作,其中一项被列为国家"八五"规划重点科技专著,一项被评为20世纪文物考古优秀图书.上述成绩的取得,与谭其骧.史念海两先生的鼓励支持有关.我与史念海先生相识于1982年.这一年,谭其骧先生在上海参加历史地理国际学术研讨会,我提交的论文是<呼伦贝尔草原的变迁>,这是谭其骧先生点的题目.谭先生阅过认为文章很好

我在学海中遨游了五十余年,先后从事辽金史研究、文化遗产研究和沙漠研究。其中在社会上影响比较大的是沙漠研究。我几乎跑遍了北方的沙漠,两次进入塔克拉玛干,出版8部与沙漠有关的著作,其中一项被列为国家“八五”规划重点科技专著,一项被评为20世纪文物考古优秀图书。上述成绩的取得,与谭其骧、史念海两先生的鼓励支持有关。

我与史念海先生相识于1982年。这一年,谭其骧先生在上海参加历史地理国际学术研讨会,我提交的论文是《呼伦贝尔草原的变迁》,这是谭其骧先生点的题目。谭先生阅过认为文章很好,并建议我去拜访史先生,他是专门研究环境变迁的人,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史先生阅读过我的文章后,鼓励我说论文写得很成功,并说道:“目前研究历史地理的人,多侧重人文地理,我也做过人文地理研究;做历史自然地理的人少,其原因是缺乏野外实地考察的机会。然而就功用而言,历史自然地理研究更重要一些。

西北黄土高原水土流失严重,沟壑纵横,我是在黄土高原长大的,对黄土高原的变迁感受尤深。呼伦贝尔草原的变迁也是如此。你很年轻,如果能把北方沙漠草原的变迁,都考察研究一遍,那可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当时,我刚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毕业,史先生一席话宛如指路明灯,为我指明了研究方向。之后,我便走上了漫长的沙漠草原研究之路。

数年之后,我受史先生指示撰写东北古代农业变迁论文。史先生当时正在研究古代农业地理,其身边的人对东北都不太熟悉。在我们初见时,先生知道我是东北人,便点将点到我,说明先生对我充满了信任。

虽然此前我在东北从事过考古工作,走过很多地方,对东北的地貌、山川河流和现代农业的分布有一定了解,但靠这一知半解是写不出论文的,还需要查文献,要把所闻所见与文献记载结合起来。于是,我夜以继日,加班加点。好在当时还年轻,精力充沛,在指定的期限内,顺利完成了《历史时期东北农业的分布与变迁》。

文稿寄给史先生后,他很满意,文章也很快在《中国历史地理论丛》上发表。之后,根据史先生的嘱咐,我又陆续发表了另外有关东北古代农业的文章。

1991年12月,史先生到北京开会,刚办完住宿手续,便打电话告诉我:“我是史念海,到北京了,住在昆仑饭店,方便的话,我们谈谈学问。”记得当时先生问了我好多问题,特别关心我的野外调查。我告诉他说,我刚从内蒙古考察辽河源回来,并讲述了考察的经过。

历史上称为“黄河”的河流有三,一是中原黄河,二是辽河上源,三是精奇里江(今在俄罗斯境内)。都是以水色混黄得名。中原黄河之水混黄,与黄土高原水土流失有关(此外还有流沙进入,这一点以前忽略了),辽河上源叫潢河,今称西拉木伦河,蒙语意为黄河。

辽代称潢河,是为了与中原黄河相区别的缘故。潢河流经之地无黄土高原,黄河之名因何而来?我考察发现,在沙山下面深约七八十米的大沙坑中,有许多泉眼,泉水汇成河流,从地下流出,河水携沙而下,自然变成了黄色。我还拍了彩色照片为证。

史先生听了我的讲述,很是高兴,鼓励我说:宋朝人沈括笔下记作潢河,为什么称潢河,他没有讲,你把潢河名的由来搞明白了,是一重大贡献。

1990年,我到阿拉善高原考察巴丹吉林沙漠,归途中我特意在西安一停,去拜访史先生,汇报考察所闻所见。在史先生家里,我介绍了腾格里沙漠中有汉代石刻。史先生听了很高兴,要我详细讲给他听。在腾格里沙漠中有通湖山,海拨1700米,在阿拉善左旗南部。在山岩上勒石为碑,记述东汉与南匈奴联合攻打北匈奴之事。通湖山上原有草木,现在大部分被流沙覆盖。

史先生听了以后沉思片刻,然后对我说:非常感谢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我正研究秦汉长城的走向,从河套向河西走向的长城,应当经过了阿拉善,却未见长城遗迹,我正思考其原因。如君之言,是否长城被流沙掩埋了?刻石证明南匈奴在此居住放牧,说明东汉生态良好,流沙是后来出现的。

我的沙漠考察文章,大部分是在史先生创办的《中国历史地理论丛》上发表的,我出版的有关沙漠研究的著作,也都奉给史先生,请其批评指正。出于对沙漠研究的重视和支持,史先生曾撰写书评以资鼓励。史先生的评论既是对我学术研究的肯定,也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