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广斌后代 时代赋予的使命 罗广斌和长篇小说《红岩》
文/杨益言
长篇小说《红岩》问世近30年了。罗广斌是她的第一个作者,早已人所共知。可是,他为什么会参与这个写作?这个作品为什么会写成这个样子?说起来就话长了。
(一)在敌特集中营
我第一次见到罗广斌,是于1948年秋,在一个非常特殊的环境——暗无天日的重庆“中美合作所”集中营里。
我比他早些被囚进这个集中营的渣滓洞监狱楼上第二号牢房。
有一天, 一阵急促的竹梆声之后,站在牢房门口的我忽然瞥见雾沉沉的天空下,几个特务从一辆吉普车上押出一个青年,正向渣滓洞走来。
转瞬间,只见那青年穿过高墙、铁门,悄悄走进院坝来了。过了院坝,我便清楚地看见:这个又黑又瘦,中等身材,一身布衣,似乎无所畏惧的青年,被锁进了楼上第一号牢房,那是一间和我被囚的二号牢房一般大小,同样囚禁着二十八人的牢房。
他是谁? 那时牢房间的墙壁已被难友们钻通了一个个通信孔遭,平时插着挂衣的竹钉,不易为人发现,楼上一号牢房和二号牢房之间的秘密孔道传来了信息,新来的人名叫罗广斌,是国民党兵团司令罗广文之弟。
“我和大家一样,立即被一种困惑情绪所笼罩了。罗广文兵团不正是配合特务部队,镇压华蓥山和川东北农村武装起义的刽子手么?在这里被囚的几十个同志,他们不正是从华蓥山被罗广文部下绳索捆绑过的么?他的弟弟罗广斌会“被捕”,会被“囚”到这里来?…… 怀疑和警惕在牢房里迅速蔓延开来,楼上一号牢房从秘密孔道又传出了消息:同狱战友正对罗广斌“隔离审查”。
人们想象得到:楼上一号牢房的二十八人,已分成几组,轮流对罗广斌进行着询问、观察。三天后,一号牢房又传来消息:他们对罗广斌的审查已经结束,因为江姐带信:“我了解他。
”江姐了解,同狱战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但说实话,我那时候对他并没有完全放心。 又一天,听说罗广斌被押出去和刘国鋕“对质”。
刘国鋕的女朋友曾紫霞被囚在女牢房。罗广斌“对质”后就想尽快地把刘国鋕“仍然很坚强”的信息告诉曾紫霞.他写了张纸条,趁收风时路过女牢门前,没有特务监视的机会,把它扔进女牢房去。
罗广斌扔了纸条,刚回到一号牢房,特务立刻对女牢房和一号牢房进行突击检查。敌特什么也没搜着,但我们却很快就明白了:原来,罗广斌向女牢扔纸条时,他前后左右都没有看见特务监视,却完全没有料到,有一个躲在柱头后面悄悄监视的特务看见了他。
敌特没有搜到纸条,是因为江姐看了以后,就立刻把它毁掉了,敌特没有搜出证据,还是决定立即给他以惩戒:给他戴上一副沉重的铁镣!
我看见他拖着那铁镣,步履蹒跚地下到放风场,去参加狱中战友为新四军战士龙光章举行的追悼会,也曾看见他到放风场去与狱中战友为庆祝解放战争三大战役的胜利而举行春节联欢会。
春节联欢活动那天,每间牢房都有节目表演。罗广斌拖着铁镣表演的踢踏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谁都知道:任何一个脚上戴着铁僚的人,别说跳舞,就是要想向前移步,也很困难,一般得在铁镣中间系一根绳子,用手提着,一只脚向前移动一下,就得同时把绳子向上提一提,另一只脚才好向前移动。
罗广斌也是这么一步一步移动着,才走到放风场去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放开双手在跳舞!在这被禁锢的世界,在敌特的枪口刀尖之下,跳的又是节奏如此强烈、脚步弹跳特别快猛的踢踏舞! 踢踏舞的脚步声,是那样地欢快、明朗、动人心弦。
在他那节奏异常强烈的踢踏舞声中,有着铿锵的铁镣声在伴奏!我从他那大大的、略显突出的眼睛里,和他那因为特别激动而发亮的面颊上,看见了热烈欢庆革命胜利的豪情!
这时候,我觉得,他和我,和同狱战友是那样地亲近,大家的心仿佛跳动在一个胸膛里!从此,我把他当作了自己完全可以信赖的战友,尽管我对他过去的事了解还很少很少。 我却没有想到,在那天夜里,他就因跳了踢踏舞而被敌特从渣滓洞押走了。我在那里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1] [2] [3]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