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芙蓉园御宴宫吃饭记事
今天,因为先生主编的一部全国性的专业年鉴赶着要交差,时间极为紧迫,我只好帮他作了一天的文字录入工作。晚上请一位客人吃饭,这位客人姓黄,本是台湾人,青年时代赴美国求学,相继在美国获得硕士和博士学位,后来在台湾和美国几所大学任职。
最让我惊叹的是,他作为一名华人,本着“生气不如争气”的理念,艰苦创业,日臻辉煌,曾先后任美国三所大学的校长。现在虽然已经年过花甲,却依然精力过人,神采飞扬,继续工作在一个美国大学校长的任上。
他是先生十多年的朋友,对先生非常赏识,曾邀先生到番禺、厦门等地专门见面相谈,并曾带着他的几位助理专程赶往广州与当时正在广州开会的先生就一些工作事宜进行当面商谈。这次他们在西安再次见面,二人都感觉十分欢喜。这两天除了个别时候黄校长忙于其他事情外,先生基本上一直陪着他。
吃饭的地点选择在以前官方接待过连战和宋楚瑜的大唐芙蓉园。我们到达之后,因为要等现在陕师大汉学院当院长的陈教授而在芙蓉园的御宴宫门外稍作停留。散步间先生顺便介绍了他为御宴宫西大门、南大门和几个餐厅起的名字和拟的对联。
我第一次见到先生的字句被书法家书写并为大唐芙蓉园费资上万搬上如此高雅的厅堂之上,不由得心生欢喜。先生给御苑宫西大门起的名字叫“品春门”,这是现在从芙蓉园外面直接进入御宴宫的正门。先生所拟的上联是:至此无忧花间醉;下联为:归时不羁风中仙。黄校长看后赞叹有唐风唐韵,意境洒脱豪迈。先生解释说,“花”也可以理解为美女,惹得黄校长开怀大笑。
我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品春门”三字和这副对联都是用金文撰写,大多数人不认识。一个保安说他天天在这里,钻研了不知多少遍,却总是猜不出对联中的字。他一听先生在谈这里的对联,便暗自跟随在我们后面听,当从先生的讲解中知道后,显示出非常高兴的样子,连连称赞并表示感谢。我如果不是知道内容,绝大多数字也是不能识别。所以,我想应该在门口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用大家认识的文字标出内容。
御宴宫的西北侧是一个日本餐厅,南大门上三个醒目的大字“来缘堂”便是这个餐厅的名字,这也是先生所起的。我不知来由,只听先生给黄校长说,历史上日本国长屋王崇敬佛法,向往中国,曾造一千件袈裟,托来华求法的僧人赠送给中国大德众僧,并在袈裟上亲手绣了四句话:“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寄诸佛子,共结来缘。
”先生根据这个故事和这首诗,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并依此诗拟了一副对联,饱含着对中日往昔友好的纪念和对未来再结亲密善缘的期冀。我不由在心中想象在遥远过去,日本国使节赠送袈裟的动人场面。
据先生说,他原来还给这个餐厅拟了副对联,其是:山川异域瀛华二地别味,风月同天酸甜一炉共品。山川异域表示中日两国相处不同空间,所以二地当然会有各种区别,各有各的文化传统、各有各的民族精神,各有各的生活风格,就餐饮文化来说,也是各不相同,这些都应该正视,应该相互了解,相互尊重,但二地却同处一片天下,吹着相同的风,挂着相同的月,人性人心,甘苦感受等都是相同的,所以,应该将心比心,两国之间的心酸史与甜蜜史都应该在相互理解与相互尊重中“一炉共品”。
先生说,他不讲究平仄,加之有人认为“酸甜”的“酸”因为有影射中日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痛之嫌(甜则暗含两国友好交往的甜蜜经历),最好还是不在吃饭的地方显现,所以便没被采用,而与这副对联密切吻合的餐厅名字却保留了下来。
来缘堂的名字包含着那样优美感人的故事,一般人怎能知道,如果在“来缘堂”门外,竖一个牌子,写上日本国王赠送袈裟共结友好期盼“来缘”的故事,甚至用画面表达当时的情景,可能会更添情趣,来这里享受日本料理的中国客人和日本客人也都能从中受益。
由于时间已晚,我们只是顺路看了看,来不及再去欣赏先生为其他地方所拟的名称和对联,便一起从品春门进入壮丽辉煌的御宴宫。听先生说,他还给御宴宫南大门、同时也是清真餐厅的南门起名叫“大食府”。“大食”是唐代中国人对阿拉伯帝国的称呼,曾经是威加海内、赫赫袭人的名称。
其中的“食”与餐厅用途刚好吻合。先生为此拟的上联是:呼罗删大道通长安;下联是:芙蓉园肴香飘西域。“呼罗删大道”是唐代的时候阿拉伯人对通往东方中国之路的称呼,而“西域”则是古代中国人对嘉峪关以西包括阿拉伯帝国在内的所有中亚甚至南亚、中东等地的称呼。
先生说当时他拟了长短不一的两种对联任其选用。长一点的是:呼罗删大道东西横亘通长安,芙蓉园妙香古今纵贯飘西域。
也就是说,上下联各加了“东西横亘”和“古今纵贯”,前者是空间的概念,指向东西,是横向的,连接长安与阿拉伯;后者是时间的概念,指向古今,是纵向的,连接古今不同时代。加上这些话,似乎更加有气势。但先生说,因为字数太多,空间有限,所以还是用了那副短联。我没去亲眼观看,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字体出现的也不知道。
另外他还给御宴宫的另外一个西门起名叫中和门,这个门人少的时候一般不用,所以也没能亲眼察看,只好留在下次来看个究竟了。先生还大概解释了“品春门”和“中和门”的含义,涉及唐代长安的生活风尚,好像也有深刻的历史内涵与现代情趣,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而最让人遗憾的是,芙蓉园的餐厅富丽堂皇,可因为人少没有开空调,把这位享受惯冷气、衣着整齐的美国大学校长热得汗流浃背。我们要求给个小风扇吹吹,但过了四十分钟后,也找不到一个风扇,后来不知怎么才又开了空调。
更让人费解的是,如此高级别的大厅,没有对付苍蝇的武器,只好边吃边和不时盘旋空中并俯冲而来的三只苍蝇作斗争。人说细节决定成败,再丰盛的食物因为有了苍蝇的“加盟”都会让人胃口大减。面对这几只讨厌的苍蝇,先生在摆手捕赶的同时,露出一副愧疚无奈的表情,实在是美中不足。
好在黄校长似乎并没有受这些不足的影响,他依然是情绪高昂,有说有笑,妙语连珠。我记得他说,人都有两本帐户,一个是银行帐户,这是看得见的,另一个是情感帐户。有的人银行帐户看起来钵满盆溢,却因为情感帐户是零或者是负数而无幸福可言,或者遇到问题时而没有友谊的支撑。
仅凭黄校长对先生的尊重、赏识和优待,我坚信,黄校长的情感账户一定是极为富足的。言谈间,欧亚学院的胡院长来了,我们也到了散席的时候,黄校长又被胡院长拉走忙自己的事去了。
我们和陈院长说了一会儿,并搭乘他的顺车一起离开。从谈话中,我得知十年前还是陈院长把先生的一本书送给正在台湾创办南华管理学院的黄校长,黄校长才找到了先生。陈院长为此还从他当时工作的日本用工整漂亮的毛笔字写信给先生介绍黄校长。
陈院长早期曾多年在美国求学和工作,所以既精通国学,又熟悉西方文化和西方教育,后来陈院长“打败”北大以及其他国家几位竞争者,应聘到香港一所大学工作,八九年中名震香港,声播海外。去年又应陕西师范大学的盛情邀请,重回大陆,主持陕西师大的汉学院,并正在筹备成立国际性的孔子学院。陈院长还谈及自己的传奇家世,可谓跌宕起伏,曲折感人,令人感慨万千,真是够写一部神奇动人的长篇了。
回想这次御宴宫的经历,还有一事使我颇感惭愧。因为晚饭将要结束、我准备买单时,校长助理却说已经付过帐了。我们只顾谈话,竟然不知道助理何时曾经离席。面对黄校长的慷慨和助理的细心,我们不禁感慨。一次本来是做东的宴请,却变成了免费的晚餐。不过,我希望这并不是免费晚餐,因为,一方面,我相信黄校长席间的高见会影响我们以后的生活理念;另一方面,我们真诚期望未来能有报答黄校长知遇之恩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