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道新之死 韩起重读《道新拳论》(之三)—— 赵道新眼里没大师

2018-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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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赵道新是活在大师堆里的人,像张占魁.吴翼辉.王芗斋,不是他的老师就是义父,他跟孙禄堂.金警钟.孙存周.萧海波.姚馥春等前辈也熟或相识,更有一些大师或准大师如韩慕侠.章殿卿.卜恩富.姚宗勋.张恩桐.张恩贵.姜容樵.钱树乔.张长信.裘稚和.卢正文等人,跟他或是师兄弟或是朋友关系.要想找一个比赵道新更了解大师的人,还真不太容易.就是这位对大师无比熟稔的赵道新,他对天下大师"传播的功夫"批判最剧.否定最多.这事你怎么看?我是这么想的:假如大师们教给人的是真功夫,"能以最少的精力.最短

赵道新是活在大师堆里的人,像张占魁、吴翼辉、王芗斋,不是他的老师就是义父,他跟孙禄堂、金警钟、孙存周、萧海波、姚馥春等前辈也熟或相识,更有一些大师或准大师如韩慕侠、章殿卿、卜恩富、姚宗勋、张恩桐、张恩贵、姜容樵、钱树乔、张长信、裘稚和、卢正文等人,跟他或是师兄弟或是朋友关系。

要想找一个比赵道新更了解大师的人,还真不太容易。

就是这位对大师无比熟稔的赵道新,他对天下大师“传播的功夫”批判最剧、否定最多。这事你怎么看?

我是这么想的:假如大师们教给人的是真功夫,“能以最少的精力、最短的时间、最大幅度地提高战斗水平。”(见《道新拳论·谈训练方法》),赵道新干什么要反对他们呢?要知道,赵道新是最推崇行之有效的训练法的,他没有门派之见,甚至不在乎那方法是中国的还是来自西方。

赵道新的反对,不是学术之争,不是在表述与大师不同的见解,他根本就是在批判和否定,他认为大师“传播的”训练方法是错误甚至是可笑的,譬如他说:“国术大师们在练功上有两个很可笑的错觉,一是认为真搏实打是拳术的最后一课,只有功力精纯后才能试着临敌;二是认为精熟了推手、对练等近似格斗的技能就等于提高了真正格斗的水平。

”(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三天)在赵道新眼里,大师们传播的训练方法,已不单单是不能“以最少的精力、最短的时间、最大幅度地提高战斗水平”的问题,而是效率过于低微的问题,它使人在投入“最多的精力、最长的时间”后,只能“小幅度”地提高格斗能力,甚至不能提高格斗能力。

如果赵道新认为他与大师的“训练方法”,只是“很好”与“好”或“比较好”的区别而非80分与40分的悬差,他不会从根子上否定大师。赵道新是个明白人,他明白天下没有完美的拳术,任何一种拳术的训练方法都是有缺陷的,包括他的心会掌,譬如他在《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三天)中就说:“最近,我对心会掌中下肢爆发力的训练就很忧虑,至今还未解决。我更希望有后生对我批评。”

显然,假如大师们传播的拳术仅仅是有“缺陷”,赵道新的反对不会那么强烈,他既能接受心会掌的缺陷就没有理由不容忍别家拳术的不足。赵道新实是认为大师们“传播的旧武术”,从训练方法到拳理阐述直至武术形象的塑造,不是只得了感冒、肺炎等小病,而是患了癌症,该做大手术。

用他的话说:“倘若我们不承认我们的人种先天不济事,那就不得不承认我们引以为荣的民间传统拳术在技击方面已经是老牛破车、千疮百孔了。”(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二天),“整个拳术体系的模式、内容、观念和方法,除了那套传抄的阴阳五行八卦说,早已背离了自我,面目全非了。”(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一天)类似的话他还讲了很多。

赵道新并非一棍子打死所有的大师,在赵道新眼里,大师分两种:一种是有真功夫的;另一种是冒牌货——即当年在“国术擂台赛”上,那些“练着正统的传统拳术的那些正宗的传人,不管是凡人不理的高僧仙道,还是前呼后拥的地方武圣,不是被打破了头就是被吓破了胆”(见《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第二天)。

真大师有真功夫,不过,真大师不见得教真功夫,在多数情况下,他们只传播所谓的传统拳术。这些名曰正宗的东西,大师本人是不练的,大师另练一套“关在庭院内秘练”的功夫。还有那些在“国术擂台赛”上把高僧仙道和地方武圣们打破头和吓破胆的优胜者们,也不练“正宗”功夫,“优胜者虽然在自报家门时都是五花八门的传统拳术,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在传统拳术之外‘另吃小灶’,暗地里另搞一套自己特有的格斗训练。

”(见《对话》第二天)

这提醒我们,令赵道新深恶痛绝的,是由“真、假大师共同传播而流行于武林的所谓传统拳术”,至于真大师背着人练的那一套方法,和优胜者赖以取胜的“小灶” 训练法,赵道新不但不反对,还非常赞同,十分欣赏。

因为赞同,我们进一步推测,赵道新的训练方法——包括功力训练、对抗训练、格斗技术、战术拳理等等,一部分来自他本人的创造和对国外的借鉴,另一部分则是从真大师那学来的,如张占魁、吴翼辉二位大师的传授。

心 会 掌 与 大 成 拳 有 关 系 吗 ?

赵道新的徒弟马金镛和黄积涛也认为道新拳学有前辈大师的东西,早在十多年前,马、黄二人在《心会掌的结构》一文中就说:“没有前驱拳术的心会掌法是无根基的。”——前驱拳术包括什么东西?马、黄解释道:“前驱拳术是赵道新先生对他早年的启蒙拳术以及东西方流行搏技的继承,借鉴与修改。可视为‘形意八卦’的延续与发展。”(‘形意八卦’是赵道新的老师张占魁融合形意拳、八卦掌而创造的一种拳术)。

耐人寻味的是,赵道新明明有继承,但马金镛在十多年前的一篇文章《我的恩师赵道新》中却声明:“心会掌既不属于任何拳派,也不生于任何拳派。”马金镛的话是有所指的,如众所知,很多年来,一直有人想把赵道新划到大成拳门下,但遭到马金镛这位赵道新门下最有发言权的老弟子及后学黄积涛的强烈反对(马生于1915年,自1934年始,终生追随赵道新,是赵道新武学生涯的见证人),对于王芗斋和赵道新的关系,马、黄还特意强调:王芗斋与赵道新只是义父子关系,并非师徒。

在武林,义父子与师徒确实是两回事——假如我老师令我拜某人为义父,我也是不能抗拒的,尽管我不认可某人的东西。如果马、黄的意见可信的话,赵道新完全有可能只是接触过大成拳,而没认真练过。

不过往事如烟,赵道新到底是没真正练过大成拳、抑或学过一些后来又抛弃了,我们无从得知。所幸,我们也有能够确知的部分——即赵道新的拳术训练法,一部《道新拳论》白纸黑字摆在那,赵道新与大成拳存在多少关联,大家两相对照即知。

“ 短 期 训 练 后” 就 要 实 战 对 抗

把赵道新和真、假大师放一块比较,我发现,他们两边最大的区别,是“对待实战训练的态度”区别很大,说有天壤之别也不过分。譬如——

赵道新的方法:                     

(1)在短期的基础训练后,就开始拳脚对抗。反对把对抗训练放在最后。

(2)对抗训练不仅开始得早,而且贯穿于日后的整个训练过程,“要求‘格斗→训练→再格斗’交替进行。”(见黄积涛《心会掌破译》二),把对抗训练视为家常便饭。

(3)认为对抗是武术训练最关键的一环——“训练是格斗的补充,格斗是最好的训练”(见黄积涛《心会掌破译》二)

                  真、假大师传播的方法:

(1)    把对抗训练放在最后。(不过,在一千个爱好者中,是否能有一个人熬到‘最后’,实属疑问)。

(2)    在教对抗之前,要进行“十年乃至二十年甚至无限期”各种名目的训练(一千个爱好者中,恐怕有九百九十九个人,一直在那‘之前’熬着)。

(3)    整天絮叨这桩那整力,鼓吹神功出神技,不涉及对抗训练(真、假大师最不爱听学生问他们:什么时候练打。在大师嘴里,学生永远听不到‘不打怎么能练出功夫来’这样的话。)

假如你认为赵道新是大成门人,你就把王芗斋的书都翻出来,挨本逐字读一遍,看王芗斋什么时候说过“在短期训练后,就要开始对抗训练”之类的话,又在哪一段文字里表达过“练武术要经常打、月月打、年年打”这样的意思,他又何时对大家强调过“对抗是最好的训练”。怎么样?你找到了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找不到。

我手下的很多学生,以前就深受真、假大师方法的毒害。说毒害并不是冤枉他们,因为那些大师的“高明”方法,七八年、十几年、二十年都没让小伙子们练出功夫。虚耗了别人整个青春甚至小半辈子的精力与热情,难道还不叫害人吗?我看,说他们害人是轻的。

上述“两种态度的对比”表明,道新拳学是生猛的,真假大师的方法是蔫了吧唧的。如果把对抗训练比做女人,道新拳学就像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见到女人就起反应,就躁动激昂,就要扑上去搞个热火朝天。而真假大师的方法呢?它们对女人的那种腻腻歪歪,不说大家也知道,不管有多少漂亮女人从身边晃过,它们也只当看不见,没反应。

我们知道,漂亮女人对男人具有绝对的杀伤力,一百个男人见了九十八个会两眼依依不舍——不看的那两位,一个是伪君子,一个是只恋同性者。我这里没把老年男性刨除在外,是因为即使八十岁的老人,看见漂亮女人心里也会荡起美好的感觉,愿意多瞅两眼。

 真假大师的方法就不然了,它们连八十岁老人的活力都没有,“女人”(对抗训练),在他们那里只是一种回忆和展望,正在进行的生活里是没有的(‘回忆’指武林掌故,‘展望’指放在拳术最后,‘正在进行的生活’指眼下的训练)。

比八十岁老人还疲软的方法,你浸泡时间长了就会被阉掉,阳痿都算是轻的。

你 被 大 师 的 方 法 阉 掉 了 吗 ?

我学生前些时候遇上一位久泡大师方法的先生。他是从外地来的,人已到中年。这位先生是练什么拳的不说了。俩人聊拳当中,我学生提议玩玩对抗,瞅对方有些害怕,我学生安慰他:“别害怕,你打我我不打你,我光躲闪。”谁想,该先生问了一句:“我怎么打?”动手时问对方“我怎么打”,这事是不是能让人乐喷了,什么事啊。

我学生也老实,告诉他:“你随便打。”该先生想了想,还是不知道“随便打”该怎么打。于是我学生无奈道:“你就拿拳头捣我吧。”这么说了之后,照理说,该先生该明白怎么打了吧,拳打脚踢没练过的人也会啊。哀哉呜呼的是,该先生仍然搞不懂什么叫“拿拳头打”。

人天生具有格斗的本能,武术,只应该使这一本能更加强悍,当武术不仅没有强化格斗本能,反令它减弱了、甚至消失殆尽,这不是把人阉了又是什么?

说阉掉他的罪魁祸首就是大师的训练法,绝不是栽赃。别看该先生不能打,讲拳说手一套套的,引用的都是大师的名言,日常训练也寸步不离大师的教诲。大师把什么都教给他了,就是没告诉他:“练武术要经常打,不打练不出功夫。”

说来,大师什么都可以不讲,只高喊这两句就够了。对于练武术的人,大师的话全忘了也不打紧,留下这两句就够受用终身。

我说的这位先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惨遭荼毒,他都“那样”了,出门在外还不忘读书,随身的行李里拳书一大摞,全是他那一门的名家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