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声山东快书 杨派山东快书传人罗广兴:不学了还不行吗?
罗广兴,山东省肥城市人,1954年出生于济南市,杨派山东快书第三代传承人,山东省曲艺家协会理事,济南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济南市广播电视台主持人。
“别的练不了,反而教了我小孩不能练的”
他的快书沉郁顿挫,这和他练的一种童子功有关。
1964年3月的一天,罗家大院来了一位老人,是叔叔领来的,罗广兴想躲开,叔叔叫住了他:叫爷爷。“爷爷”看着他又瘦又小的样子,说:不如让他练点功夫。
罗广兴想起来了,在济南大观园大众剧场对面的广场见过这位老人。打把式卖艺的,说书唱戏的,卖大力丸的,都在广场撂地划锅挣钱。罗广兴爱看的,还是摔跤。两人摔跤,先卖“钢口”,再互相将,接着就摔起来。飘跤飘跤,是摔给人看的,不是真摔。但一人倒地,“来,给我鼓鼓掌。”另一个人的话,就黏住了罗广兴,他看的兴致更大了。这时,他看到了这位老人,仙风道骨的样子,出现在人群里。
是呀,铁丝胳膊绿豆捶,又瘦又小,能练什么?“教别的练不了,反而教了我小孩不能练的。”老人会算卦,会接骨拿环,会内家拳术,教给他的,则是一种叫铁档功的功夫。老人让他对着自己下边一左一右两个圆丸,用力揉搓,用力拉拽。罗广兴不好意思,觉得丢人,但丢人也得练。虽然很疼,他也坚持,在床上练,坐凳子上练,会练还要会收,收功后,又瘦又小的身上全是汗。装着两个圆丸的囊袋则被他越搓越柔韧,越拽越想往回缩,力气开始从里面淌出来。
一天晚上,罗广兴梦见了老人,老人从南边走进文化街胡同,走进罗家大院,领他出来,沿着窄窄的小路,往北又往东,走出胡同去。
半年后,老人说:试试吧。用小手绢拴住双丸,下面坠上一块砖头,罗广兴感到血在汇集,力气也集中到了囊袋里面,好像平日看鸡吃完食,站在院子的梧桐树下,望向空中的那种惬意。
两年后,他的下面已能坠起两块砖头,老人说:可以了。但他躲在屋里,仍在偷偷地练,练得仍很惬意。他能听到那只九斤黄大公鸡在院子里走动的声音。它太大了,一只老鼠跑过来,九斤黄一叼就能吃进去,站在地上,它能吃到八仙桌上的东西。有时父亲会让他到泺口给鸡买麸子去。在练铁档功前,喂鸡的惬意常被胡同里的哭声冲散,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又瘦又小,常被别的孩子打得哇哇大哭。
现在,他的身上有肉有劲了,就是下边,也常常起来,一两个孩子,已经揋不到他身上了,加上叔叔教的摔跤、拳击,在学校里,他开始有点招惹是非了,因为打架,学校还点过他的名。
但放学回家,他还是会接过母亲的纺线去纺棉花,还是会抓着九斤黄的下颌冠子玩儿。他有个姑姑,能说能唱,常把他当女孩打扮,“差点没把我弄成了女的。”到了中学,罗广兴成了学校的宣传队员,在芭蕾舞剧《白毛女》中演了大春,这让他得意了很长时间。1972年中学毕业,因为舞跳得好,又会翻跟头,他就去当了兵。
从部队回来,孔武有力和细心机灵,让他和一位来自天津西河门的评书艺人过从甚密,这个人叫金文声,罗广兴和郭德纲、梁宏达曾同拜他为师父。
1992年,罗广兴参加了天津承办的中国首届曲艺节,说完书走下台的时候,一个彪形大汉凑过来说:有人请你去。他跟着上了车。等到见面一瞅,原来是他亦师亦友的老评书艺人金刚。一聊才知道,金刚早已改了名,改名叫“金文声”了。看着瘦弱的金老先生,罗广兴一时哽咽。
毛泽东视察天津时,不知情的金刚在拥挤的人群里被挤掉了鞋,于是骂了一句:谁来我也得毙了他。就这样,他被送进了上海提篮桥监狱。出狱后到济南盘道时,他遇见了刚当兵回来的罗广兴。
“金先生评书说得好,也很善谈,领着我们到处演出。”金先生喜欢这个年轻人,让罗广兴给他当了保镖。从此二人成了忘年交。后来他倒卖黄金,风传抓他时,他就躲到了保镖罗广兴的家里。但是,“从我家走后,突然失踪,再没消息了。”
见过金文声后,也是在1992年,罗广兴说的山东快书《牛牛与妞妞》获得了山东省曲艺大赛一等奖。
“因为穿着军装,你不能哭得太厉害了”
沉郁顿挫的快书如同艺人命运的跌宕低昂。
杨逢山出了趟红差,回来就死了。一个江洋大盗要被官府砍头,游街的时候,赶上刚说完书,他就挤到前面去看。“哎,杨大哥,你的快书说得太好了,我听不够啊,等着下辈子,我再听你说快书!”那个江洋大盗一眼瞅到他,大声喊出这几句话,人群的目光一下都上了他这儿。本无所谓,但似乎又有了“通匪”的嫌疑,他病了。“杨大辫子”杨逢山人高马大,往台上一站,“武松”自然高大挺拔。
现在,“武松”活着,杨逢山却死了。
罗广兴的命运也经历了起伏。因为林彪事件,罗广兴所在的空军文工团这批兵不算了,但他却有惊无险,留下来进了济南军区司令部防化团宣传队。之后虽然演过话剧《万水千山》中的教导员金江营,山东快书也说得不错了,但走进考场的他,却没能迈进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门。脱下军装,他进了济南化工批发站,这一待就是10年。
12岁时,杨逢山儿子杨立德的徒弟金双城,就已经是罗广兴的师父了。当兵后,他也常回来找师父学,有时他大着胆子对师父说:我给您唱唱吧。“不行不行!”——师父说这话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师父要是给你啦啦,你就感到前途一片光明。”更多的时候,他到了师父家里,是给师父看孩子。
在师父家里,住着一个10多岁的小徒弟:“人家唱《武松赶会》,唱得那个好呀!”他想向小师弟学,就说:来,给我来一段。小师弟说:唱累了,不想唱了。“不唱我揍你。”——就是这样,小师弟也不会唱。
一次,罗广兴把自己的快板忘到师父家里了,在回去拿时,看到师父正和小师弟排板,他拿板出来,泪一下就下来了。他真想把快板扔到房上去:不唱了,不学了还不行吗?“因为穿着军装,你不能哭得太厉害了。”他冷静下来,心想:不但要学,玩了命也要弄好了。从部队回来后,从自己家走着到师父家,也就十来分钟,在师父家里,他依旧不能说话,不能提意见。
四十年后,罗广兴收了一个徒弟,这个徒弟叫纪军,已经67岁了。67岁的纪军说:我演过话剧、电影、电视剧,但更喜欢杨派快书的细腻。但罗广兴并不想收,他说:投师不如访友。纪军说:不行,不拜师学不到东西。但收徒有收徒的规矩,罗广兴把20冒头的女徒弟“小荷花”叫过来,对纪军说:这是你师姐。纪军就规规矩矩叫了声“师姐”。
王振鲁是以疏阔、明快见长的于派山东快书的传人,虽同是第三代,但罗广兴正式拜了长他十多岁的王振鲁为师父。1979年4月,憋在化工站的罗广兴冒雨去找王振鲁请教。中午了,雨还在下,王振鲁说:人不留天留。二人在王振鲁的单位济南供电局食堂,边听啪嗒啪嗒的雨声,边埋头吃饭。
1995年,罗广兴已是“晋冀鲁豫十大笑星”之一,1998年,他说的山东快书《赛车》获得了全国“三书”大赛的银奖。而他的第一个徒弟孔庆利也拿到了首届全国职工曲艺大赛金奖。
他早已体会到杨派的沉郁顿挫,是那样瓷实,也能体会出杨派的细腻生动,是那样的“俏”而不悠。他明白了,师父当年对他,用的是旧式规矩,但也是授徒的办法,是针对他好胜好斗的一种激将法。
师父自己创作的段子多,也给罗广兴写了不少段子,常常提醒他:不赶快学不行,要多看书才行。说这些话时,师父的声音急促而响亮。前苏联的电影剧本《万尼亚舅舅》,左边是台词,右边相对照的,是潜台词,师父让他反复看,反复揣摩。师父曾让他反复朗诵电影《风暴》中施洋大律师的辩护台词:
“今天下午,江岸铁路机场的工头胡大头,命令铁路工人江有财、黄得发去给魏处长父亲开压道车,魏处长的父亲急于去西市场,去给一个新到江岸的女戏子捧场,一路上命令铁路工人加紧摇车。这时对面开来一辆军车,按照铁路规章的惯例,压道车必须要让火车。黄得发劝说魏处长的父亲下车让路,谁知魏处长的父亲蛮不讲理,破口大骂,用拐杖痛打黄、江二人。这时军车靠近了压道车,黄得发不得已越车逃命,军车刹车不住,江有财和魏处长的父亲同被碾于火车轮下。这就是全案的过程。”
“要有重有轻、有节奏,也要字字清楚、字正腔圆,有人说时把后边的字给‘吃’了,那样不就成了钝刀杀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