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婷的照相馆 神奇照相馆歇了 馆主火了(组图)

2017-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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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许多人至今还在使用当年在这里拍的证件照.有人觉得照片中的自己,鼻子变挺了,脸变小了,一位复旦毕业生还记得,人事处领导见到她本人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没那么白呀"."你看,真的很神奇."挤在小店里的女人们捏着曾经拍的照片,像受到传染似地重复着这句话.18年前,这个被人啧啧称奇的地方,只是澡堂旁边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仓库,连几架摄影灯都是陈仲群自己用铁皮.塑料泡沫和闪光灯组装的.照相馆挂靠在附近的上海外国语大学,就叫"上外摄影部",从化妆到拍照,几

许多人至今还在使用当年在这里拍的证件照。有人觉得照片中的自己,鼻子变挺了,脸变小了,一位复旦毕业生还记得,人事处领导见到她本人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也没那么白呀”。

“你看,真的很神奇。”挤在小店里的女人们捏着曾经拍的照片,像受到传染似地重复着这句话。

18年前,这个被人啧啧称奇的地方,只是澡堂旁边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仓库,连几架摄影灯都是陈仲群自己用铁皮、塑料泡沫和闪光灯组装的。

照相馆挂靠在附近的上海外国语大学,就叫“上外摄影部”,从化妆到拍照,几乎都是陈仲群一个人完成。两年后,照相馆搬到几米外,有了楼上的化妆间和单独的摄影室。陈仲群取了自己和妻子名字中各一个字,“群林”,作为照相馆的新名字。

凭着绘画基础和暗房手艺,陈仲群拍的证件照带了点“艺术感”。站在照相机后面,他并不急着摁快门,而是先和顾客聊聊,在哪儿念书、学什么专业、要去哪儿上班。

尽管只是张一寸照片,但什么姿势、何种表情,陈仲群也有一套讲究:公务员要端庄,不能笑得很凶;理工科男孩,身子要侧过来点,不能板着脸,因为搞科研都是团队协作,得让人觉得有亲和力。

不过,这个既不年轻又不时尚的摄影师,最初并没有得到学生们的信任。“穿着打扮也不潮,不像是能拍出很好看的照片。”28岁的王婷婷曾偷偷地这样想过。10年前,她在这里拍过一套证件照,鼻子上那颗标志性的痣,就是陈仲群用小号绘图毛笔沾着粉底抹掉的。

“那时候老板头发还是黑的,前两天看电视采访,头发都白了。”她说。

王婷婷其实并不很在意这颗痣。化妆时,她还有点自豪地跟陈仲群说:“赤明莉香跟我一样,鼻子上也有一颗痣,很漂亮的。”“她是谁呀?”“《东京爱情故事》的女主角。”“还是遮掉好,没瑕疵。”

陈仲群觉得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是一张小小的一寸照片,也要经过化妆、拍摄、后期修片好几道工序。遇到难拍的人,他也舍得多摁几张。曾有一个上海财经大学的研究生,笑的时候脸上肌肉总是哆嗦不停。陈仲群让他来了3次,最后拍了45分钟,足足用了一卷胶卷。

“很多人觉得证件照能识别一个人就行了。但证件照拍好了就应该是一张肖像照。10年后你拿出这张照片,还会觉得留恋,逝去的光阴全浮现在眼前。”陈仲群说。

这位挑剔的摄影师,私下里却对自己的外表毫不在意。他的证件照都是老伴给拍的。夫妻俩连一张结婚照都没拍过。

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后,求职变得更加困难。学生们越来越注重简历上的照片留给用人单位的第一印象。陈仲群的生意变得红火起来。1999年,一位在这里拍过照的复旦学生,给这家照相馆起了个“神奇照相馆”的绰号,并介绍师弟、师妹来拍照。还有人在BBS求职版里详细地写下了拍照攻略。

可年轻的学生们沿着广灵一路从头走到尾,也没找到什么“神奇”。陈仲群“厚着脸皮”在明黄色招牌右下角贴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神奇照相馆”,字号小了好几倍。

“没有神奇,我就是认真。”他淡淡地说。“我想把你照好,就会观察你,发现你的美。我不是神仙,叫我"神奇",我很不安,叫"不马虎照相馆"还差不多。”

18年里,陈仲群守在这家小店里,和上海的几万张脸打交道,连出去采风的机会都很少。可陈仲群并不觉得无聊,因为“每个人的脸都不一样,一点也不单调”。

“只要爱生活,处处有美。”这个老人颇具诗意地说。年轻时,爱绘画的他身上总带着速写布,走到哪儿画到哪儿。吃米的小鸡,院子里的花,甚至只是树干上的一个节疤,都让他觉得“充满诗情画意”。

这个老派的上海人,在顾客看来却不太像个生意人。曾有一个女孩,每次来照相馆都穿一件红衣服。可她不照相,只是聊天,还爱提些管理上的建议。陈仲群一开始不明白,后来,他猜想女孩家庭条件不好,想照相却不好意思说,就使劲称赞她人漂亮,假装让她给店里当模特,免费送了几套求职照给她。

如今想要陈仲群亲自拍照的顾客只能失望了。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退居二线,摄影师换成了戴着时髦的黑框眼镜的女徒弟。这个姑娘继承了他拍照时的手势:左手五根手指捏在一起放在镜头旁,“看这里”。

陈仲群曾有过好几个徒弟,只不过她们最终都转行了。每月两千多元的收入、每天都要站着的工作在这座城市里没什么吸引力。陈仲群也曾在照相馆门外贴了半年的招聘广告,可无人问津。“没3000不干。”他很无奈。

摄影的门槛越来越低了,急性子的年轻人更愿意选择地铁站里的快速照相机。陈仲群的生意不如从前,可他还是顽固地守着老一套的传统。

一套精修照片从25元涨到了50元,还是不够成本,陈仲群又“心惊胆战”地涨到了80元。11月底,陈仲群和房东的合同就要到期,房租还要涨,可陈仲群“不敢涨了”,他选择了关门,对外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做不动了”。

“这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总不能说让人给赶出来了吧。”他搓着手。春节过后,他打算再找个地方开照相馆。“我热爱摄影,要不是没办法,我怎么会关门。”

陈仲群没有想到,这间18年前默默无闻的照相馆,会有如此一个喧闹的谢幕礼。

“我多加点钱!”你别关门啦!”“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就跑来了,哪知道你是最后一天呀。”

“那我要问了,你们之前去哪儿了?”忍了一天,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