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鉴真和尚的足迹前进

2018-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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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第二天早晨四点钟,我们起床参加他们上殿诵经,下殿后,又进禅堂随喜坐方便香一枝.这种生活,在中日两国禅家看来,正是:"熏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无二无两般也.宇治黄檗的山只是一抹岗峦,山前一派川流,澄莹如镜,寺是面川枕山而建筑的.正如费隐通容说的,"山青水绿,李白桃红,轻舟泛小浦,幽鸟语长空,头头彰宝所,物物显全机",隐元禅师选择在这个自然环境中建立道场,和盘托出了他的师家本地风光.黄檗山保存了一部藏经板,是隐元禅师的法孙铁眼禅师经手所刻,总计六万块,全用樱花木,两面

第二天早晨四点钟,我们起床参加他们上殿诵经,下殿后,又进禅堂随喜坐方便香一枝。这种生活,在中日两国禅家看来,正是:“熏风自南来,殿角生微凉”,无二无两般也。宇治黄檗的山只是一抹岗峦,山前一派川流,澄莹如镜,寺是面川枕山而建筑的。正如费隐通容说的,“山青水绿,李白桃红,轻舟泛小浦,幽鸟语长空,头头彰宝所,物物显全机”,隐元禅师选择在这个自然环境中建立道场,和盘托出了他的师家本地风光。黄檗山保存了一部藏经板,是隐元禅师的法孙铁眼禅师经手所刻,总计六万块,全用樱花木,两面刻字,经营十余寒暑,于公元一六七八年完成,称为“铁眼藏经板”,全数保存无缺,是黄檗山的珍贵法宝。七日上午九点离开黄檗山,我们乘车到平等院参观。

在这里看到了一千多年以前木刻的观音像和阿弥陀佛像;还有定名为国宝的千年以前的壁画和青铜大吊钟。这个钟是中国唐代寺院内的大钟形式,现已禁人撞击,住持宫城敏夫法师,特请我们团长赵朴初居士撞击三下,祝愿中日友好,世界和平。临别之时,赠送我们每人一只仿制小钟留作纪念。
中午,我们到了大津市比睿山延历寺(图五),时客厅前两株樱花正在盛开。我们到达日本时樱花已谢,比睿山由于山高天寒所以樱花晚放。在这座千峰叠翠的庄严古道场间,它纵情开放出绚丽的奇葩,别觉妍致。
比睿山的开山祖为“入唐八家”之一的最澄大师。他在鉴真和尚寂后四十一年,即唐贞元二十年(八○四)到中国。他因读鉴真和尚带日本去的天台三大部而触发入唐的要求。

我们知道随鉴真东渡门弟子思托、法进、如宝在日本常讲三大部,已开天台学风之先,最澄大师十八岁时曾结草庵于比睿山中精研天台三大部。所以他一踏上中国大陆便礼天台山道邃、行满两大师学习天台教观,并从道邃受菩萨戒。又从禅林寺翛然学牛头禅法。于第二年三月转越州龙兴寺,从泰岳灵岩寺顺晓阿阇黎学习密法,并受秘密部灌顶。于同年五月携同在中国所得的经论疏记总二百三十余部归国,大弘教化,在比睿山开创天台宗,兼传密教和大乘戒法。生平著述极为丰富,后谥号“传教大师”。日本朋友说,传教大师学具圆(天台)、禅(牛头禅)、戒(大乘圆顿戒)、密(台密)四个宗派,因此他所传的天台,是四者结合,已不全同于中国的天台宗了。比睿山不愧是日本天台宗的根本道场,山势雄伟秀丽,殿宇宏伟庄严。大殿内塑像作辩论形式,佛像两旁供有智者、道邃、传教等中日两国祖师的像。

图四 我代表团访问黄檗山万福寺

图五 我代表团到达比睿山延历寺

在日本供奉中国佛教祖师像的寺院很多,如黄檗山供有隐元禅师像,东本愿寺和西本愿寺都供有中国净土宗祖师昙鸾、道绰、善导的像,知恩院也供有善导大师像,高野山供有惠果阿阇黎像。参礼这些寺院的殿堂时,我不自禁地想起:中日两国一千多年以来,在佛教传播的关系上,结成了不可分割的法门兄弟血肉因缘,到处像是一家人之感。当我们在参礼传教大师的塔院时,塔主对我们说:传教大师弘传中国的天台宗,日本人民就把比睿山称为“天台山”了。中日两国人民的亲切友好感情,在塔主这一简单明白的注脚之下,分外使我感动。
七日下午和八日的整天中,我们参礼了智积院、东本愿寺、金阁寺、西本愿寺、清水寺、知思院。这些建筑,有的以年代古远见着,有的以雄伟庄丽见称,有的则是以幽静闲寂见选,而主人们对我们的亲切,真是“风月同天”,一见如故。


我们每踏进一座佛寺,即受到主人像对亲人似的接待,谈起家常来了。原来日本现有寺院的宗派虽多,远溯宗源,都和中国现有寺院的宗派有着法门兄弟关系。
清水寺是承传中国法相宗系,寺创建于八世纪末,以供奉千手观音像著名。佛殿前有台,悬岩结构,远眺绝佳,下视极为惊险。寺主大西良庆长老,已八十九岁,为反对“日美安全条约”,为争取世界和平事业表现了金刚无畏精神。他和我们赵朴初团长,一见再见,已形成忘形忘年之交。我们匆匆去拜访,受到了他的热烈欢迎。
金阁寺,一称鹿苑寺,奉梦窗禅师为开山祖,唱导临济宗旨。梦窗禅师曾师事我国元初渡海的一宁禅师。寺原为十四世纪时室町幕府将军的别庄,其柱壁门户障子,皆涂以金箔,故俗称金阁寺,也以庭院泉石之胜著名,访临济法门之谊,在宾主相见中欣然契合。
智积院为新义真言宗智山派总本山,十七世纪初自纪州根来大传法院移建于此,奉玄宥为中兴第一世,与高野山同一体系。建筑规模很大,寺内保存文物,丰富多采,壁画绘画,有我国宋元风格。主人热情地为我们讲解,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图六 全日本佛教会在京都东本愿寺欢宴我代表团 (以上均为新华社供稿)

知恩院是净土宗本派大本山,奉十二世纪源空上人为宗祖。中国净土法门,自东晋庐山慧远大师创倡念佛观,北魏昙鸾、北齐道绰、唐代善导三大师倡持名念佛,而其它宗派若天台、贤首、禅、律、密亦兼修净业。日本从中国传去各宗教义,也兼传去净土法门。源空上人原为比睿山天台宗学者,后读我国善导大师《观经疏》中散善义,豁然悟解,于是日课佛号七万声,致力倡导专修称名念佛法门,写下重要著作,遂成为日本净土宗之开祖。知恩院屡毁于兵火,复建时规模倍于旧观,历与皇室有莫大因缘。现存建筑为三百年前物,结构华丽,冠绝山林,长廊响屧,时作莺声。院内供奉有我国善导大师像,中日佛教徒的同气连枝之感,到处皆然。
东本愿寺与西本愿寺,建筑规模都极宏大。

前者为净土真宗大谷派大本山,后者为净土真宗本愿寺派大本山,共以亲鸾为宗祖。净土真宗的出现,是日本佛教中的一个新现象。亲鸾出家后,师事源空上人,探窥净土法门之秘奥,创新宗义,以树立“信心”为往生净土唯一条件。为了展开以世俗为中心的宗教活动,他以自身为范例,娶妻生子,几经艰险,终于独树一帜,影响日本佛教至为深远。他的宗义承传也远溯自中国的善导、道绰、昙鸾,故净土真宗七祖师中,而中国列其三。真宗教义的特色是放弃自力修行,绝对信仰他力——弥陀愿力——救济的宗教。虽也不废称名念佛,只是为了感谢佛恩,叫做“称名报恩”。它们的寺院是采取血统、法统继承制的。
我们这次访问,与东本愿寺特别有缘。

七日晚,我们出席了全日本佛教会在京都东本愿寺为我们代表团而设的欢迎宴会(图六),宾主在和合欢喜气氛中尽情畅谈。在***致欢迎词后,我们团长赵朴初代表全团向大家讲话,在会上讲话的有古川大航、大西良庆、大谷莹润、山田无文、金刚秀一、白山亮一、训霸信雄等诸长老,冢本善隆教授、船口晖子女士等著名人士。大家一致强调了中日两国佛教徒应当为中日两国人民友好而共同努力。
八日晚,我们被邀出席了由鉴真和尚遗德奉赞会、日中佛教研究会、京都佛教徒会议、日中友好协会京都府联合会四个团体组成的在华顶会馆举行的群众欢迎大会。赵朴初团长向到会群众作了演说,演说中称道了我们先人在中日文化交流史上所作的不朽业绩,并提出今天中日人民应当负起的时代使命。

大谷莹润和古川大航长老也先后在会上讲话。
七日、八日两个晚上,我们都是住宿在京都妙心寺。管长古川大航长老已九十三岁,对我们特别亲切。他四十多年前曾到过中国。他说,中国人喝茶吃饭都用桌子,于是叫人把大圆桌搬来,让大伙围坐谈心、喝茶、吃饭。茶话中他忽然向我提出:有人参禅面向壁坐,就是“达磨面壁”之意,是对的吗?我说:有人是作这样解释的,也有采取这种形式做功夫的。我接着说,其实“面壁”是说坐禅时心无异缘,不动不摇,如像立壁,并非面向墙壁而坐;亦即达磨所说的“外绝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的意思。他听了大笑称是。这位长老善书,妙心寺自制的糕点上印有“和平”二字,是出于他的手笔。

我们谈到临济主中主、主中宾、宾中宾、宾中主时,老人说,我们这里没有主,也没有宾。赵朴初居士当时赠老人一首诗,内有“异地忘宾主,同天任往还”之句,“同天”二字系鉴真大师引用长屋王“风月同天”之语。妙心寺创建已六百年,是临济宗道场,传中国杨岐宗风,僧众每天除上殿功课外,还要坐几次香。
九日我们到大阪,参观了松下电器产业公司电视工厂、日立造船厂。参礼了津村别院、大念佛寺、难波别院。晚六时出席难波别院为我们举行的欢迎宴会。八时到“前进座剧团”演出院观看歌伎剧一幕,并向他们献了锦旗。这个剧团,曾在今年四月间,演出鉴真和尚史剧《天平之甍》四十场,场场满座;十月间还要在东京继续上演。

他们的演出,有力的传达了中日两国人民通过古代鉴真和尚东渡事迹,唤起了两国人民的历史上的深情厚谊,鼓舞了今天中日两国人民为友好与和平的共同事业的胜利信心。
这天晚上我们住宿在四天王寺。该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烧毁大半,现已修复。寺中正在传授三昧耶戒,是晚受戒男女有一百三十多人。四天王寺属台密道场,是日本最古的丛林,与中国佛教具有深远与悠久的历史因缘。
十日上午,我们乘车往高野山,抵山麓改乘电缆车上山,再乘汽车往高野山金刚峰顶寺。高野山是日本有名的真言宗道场,创始者为空海大师。高野山空海与比睿山最澄两大师于八○四年(即唐贞元二十年)来我国。空海大师到达长安后,师事青龙寺惠果阿阇黎学习金、胎两部真言秘藏,尽诸蕴奥,沐五部灌顶。

我惠果大师授以阿阇黎位。八○六年携同在我国所得经论仪规章疏二百六十部及诸图具等回国后,即努力传播密法,得到朝野人士的信仰,于八一六年在高野山创建了金刚峰顶寺,开创了日本真言宗。圆寂后赐谥“弘法大师”。
高野山形势巍峨,殿堂庄丽。寺周林木森森下竖立着无数的大小石碑,皆为信徒骨灰之墓。下午,我们参礼了各个殿堂和弘法大师塔,并参观了紫云殿中特别秘宝的展出,瞻观了数百年乃至一千数百年以前的各种绘画和雕塑像。我们知道在我国唐代日僧渡海来求法的,都带回大量抄写的经典。空海大师学习密宗,除抄写经典外还图绘了许多佛像与曼陀罗。他的《行状集记》中说:“唤供奉丹青季真等十余人,使图绘胎藏、金刚藏界等大曼陀罗十一铺,兼集二十余经生书写金刚顶最上乘藏经”。

也正说明了古代中日文化的交流,是通过两国多数先辈的合作而取得成绩的。四时许,高野山大学学生知道我们来山,他们要求赵朴初团长为他们讲话,受到了他们热情的欢迎。是晚,我们住宿在这座古刹中。
十一日早饭后,我们参加了高野山纪念鉴真和尚逝世一千二百周年法会。参加法会的有本寺长老僧众男女居士和学生约五百多人。据日僧慧坚《律苑僧宝传》记载:弘法大师为婴儿时发出啼声,法进预知其为法门大器而为授记的故事;又记弘法大师尝从思托受菩萨戒;并说弘法大师盛赞如宝为“人中之拔楚,法城中之葛亮”。按思托、法进、如宝,都是随侍鉴真和尚东渡弟子中最为上首者。

可见弘法大师与鉴真和尚法门因缘之深,也可见我们在千二百年后渡海参加这个纪念法会,决非偶然。法会结束,我们与金刚峰顶寺长老们共同摄影留念,上午十时离开高野山赴福井县参礼永平寺。
永平寺是曹洞宗道场,犹存中国禅门风范。住僧百余人,所穿的衣袍形式,与中国僧众完全相同。吃午饭时,也同样诵供养文、念五观、唱回向偈。他们每天三时半即起床,盥洗后静坐一小时,然后上殿讽诵早课。上午讲经学习,下午劳动,夜晚七时至九时静坐参禅。永平寺的开祖是道元禅师,他曾参当时日本临济宗开祖荣西,及荣西门下明全禅师,为解决疑团,偕同明全于公元一二二三年即中国南宋嘉定十六年来中国,历访天童、径山等处诸名德,最后得到天童长翁如净禅师的印可,而明全则寂于天童。

道元禅师二十四岁来中国,二十六岁即得如净禅师授记,二十八岁回日本。他与如净禅师之间的亲密,情逾父子。他回国唱导禅法,处处以如净禅师的言行为准则,他的语录普遍引证如净禅师的话。《永平清规》,大体上即本当时天童寺僧众生活清规,较之于我国元代《重修百丈清规》更接近于唐代百丈古清规。一二四四年大佛寺建成,越明年他改大佛寺为永平寺,开创了日本曹洞宗而成为日本曹洞宗的根本道场,盛唱天童如净禅法。读过道元禅师语录的人,无不惊异他的汉文学修养之深,禅意诗趣,如珠走盘,置于我国南宋著名禅家语录中,略无逊色。永平法门,熏香芬馥,天风一脉,至今尚不失为曹洞宗风的典范。


五月十二日,我们住宿于富士市身延山觉林坊。十三日早晨即乘车上山到久远寺参礼,这里是日本日莲宗的根本道场。十三世纪间出身于天台宗的高僧日莲大师,以奉持《法华经》为中心的宗典,以信代慧,树立印旗,以高唱“南无妙法莲华经”的经题为主而创建了一个新宗派——日莲宗。日莲宗虽同属于我国传去的天台宗,但简化了天台教观,深信一唱经题,能将久远实已成佛之释迦开显于自心,无须持念他方佛名、求生他方世界,与当时日本佛教风靡一世的净土宗相抗衡。他的主要著作是《立正安国论》,着眼于现实生活世间国家的安全与人民的苦乐。日莲宗传到现在已历八十五代。我们参礼它们祖师殿时,正碰上寺主领导徒众数百人在内诵经。

法主藤井日静殷勤接待了我们。他向我们说:为了和平,我们愿意与中国佛教徒合作。近年来日本佛教徒为了争取独立、和平,同全国广大人民一起展开了反对美国军事基地及日美军事同盟斗争,日莲宗多数的僧徒高举经旗,齐击大鼓,加入了斗争的前列,我们对他们这一崇高行动,表示了敬意。
十三日上午,我们离开身延山,往横滨总持寺;一直到十九日我们离开日本前,都是住宿在这里。从十四日起,我们整天往来于东京、横滨间。参礼了镰仓圆觉寺、建长寺、大佛寺、东京枣寺、护国寺、悉地院、本愿寺。参观了驹泽大学、上野博物馆和总持寺办的医院、保育园、母子寮、鹤见女子高等学校、鹤见公益生活银库。我们出席了由鉴真和尚奉赞会、鉴真和尚圆寂一千二百年纪念会两个团体的欢迎而举行的恳谈会和宴会。

高阶珑仙长老、大谷长老、清水长老及学者名流安藤先生、龟井先生等都在会上讲了话。我们还出席了全日本佛教青年座谈会与学者座谈会。
总持寺是曹洞宗的一个大本山道场。全日本佛教会于五月十六日午后四时,在这里举行“鉴真大和尚圆寂一千二百年纪念法会”。法会仪式非常隆重,参加者约七百多人。全日本佛教会理事长金刚秀一和事务总长白山亮一,总持寺贯首孤峰智璨长老和监院宝峰梅逸及全寺僧众都参加了法会并诵经。中国佛教访日友好代表团特供奉从祖国带去的名香一盒,并于法会上拈香诵经,祝愿中日友好,世界和平。
法会结束后的晚间,我们还出席了全日本佛教会为我团举行的欢送宴会。在会上讲话的人很多,好几位讲话的人都希望中日两国早日恢复邦交,使中日两国的佛教徒和人民能更自由更频繁地往来,在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上更亲密地携手起来。正如在学者座谈会上增永灵凤先生所说:“庄严国土、利乐众生,是中日两国佛教徒一致的目标,中日两国佛教徒应该在这一点上合作起来。”为了中日两国的佛教和两国人民的友谊与世界和平,我们是应该好好地合作起来的。我们谁也知道中日两国佛教徒在悠久历史上的亲密友好往来,在世界宗教史上罕见共例。我们这次进行访问,到处所受到的接待,都感觉到法门骨肉之情溢于言表。我坚决相信这种骨肉之情是任何外来的魔障所不能阻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