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脉呀 我一摸就摸了51 年(田原对话民间脉诊奇人张为民)
杨树千老师有一句话我不赞成,他说我就不讲摸脉了,这个摸脉太玄妙,一般人的智慧搞不明白。我还就记住这句话了,我就非要搞明白不可。我到处摸脉,逮着谁就摸谁的脉。就这样一点一点把这个脉搞通了。这六部脉,缺一部都没法看。这脉我一摸就摸了51年了。 ——张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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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张老师好,这次中兽医会议期间,杨所长热情引荐和您见面,说您技术和理论一流,不仅是硕果仅存的优秀中兽医,更是特别会看病的中医人。所以我们推迟了返京日程啊,特意和您见面。张为民:哎呀,好重视啊。
田原:您就给我们讲讲自己的故事吧。
张为民:我这个人从小就下了决心,这也是家庭长期熏陶的结果,我这个家里,从小就有从医的,到了父亲这一代断了,他经商。后来我姐姐,上学加自学学了中医,她的中医还真不错。遗憾的是,姐姐虽然以治疗糖尿病为主,但是没研究到家,后来因为糖尿病去世的。因为糖尿病昏迷,活了60岁。
我3岁父亲就去逝了,我姐姐大我20岁,我小时候受她影响,在中医上受熏陶的就是大姐。
我二姐学的西医,后来她学英语,小时候正是日本人没打过来的时候,虽没打过来,但是社会各方面都乱套了,她就没教书了,从医是业余的。
田原:小时候和姐姐出诊学看病?
张为民:要,跟她学看病。我姐姐反复说的一句话就是,看病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疑难病症都有办法,但是有一个困难,农村呢,把大夫请到家来,先得做荷包蛋。这成为一个习惯了,表示对医生的尊重,但她对荷包蛋特别反感,说荷包蛋有股鸡屎的味道。我那会儿满地跑着,大概有6、7岁。
田原:想吃鸡蛋吃不着。(笑)
张为民:这还不好办嘛,把我带上就行了。姐姐说,每到一个地方,先吃一个,别吃三个,到了下一家吃不动了怎么办?到了邻村的病人,你只有在旁边听着……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太。
第一次看的时候没什么印象,第二次我就印象深刻了,因为她说啥呢,她说你这个药真厉害,这个药吃了就半个时辰,肚子里的一个人头大的疙瘩,就咔嚓一声变成两半了!三副药吃完,肚子里的疙瘩就没了。
我后来好奇问姐姐,后来我知道,这就是张仲景的下瘀血汤。这种病人看得多了我就暗下决心,必须得学会这个东西。农村里的生活难处多,我从小就知道做人不容易啊,这世上你若没有能耐你就没办法立足。
田原:您是 1936年出生?
张为民:1936年2月份的。小时候身体,脾胃不好。长得不快,也不算体弱,但就像那庄家苗,长得不高不壮。后来大学读的北京农大。我为什么考这兽医学?报的人少。农村人就得自立啊。
田原:姐姐为动物看病吗?
张为民:没有。上大学期间,我就不断研究中医中药。我就一味一味去尝中药。辨识中药这是基础,搞中医一定要把中药搞明白。要去尝一下,有时候要尝好几次才尝出来。1962年我大学毕业。很巧的是,我历来喜欢中医,中兽医,学校也很明确,中兽医研究所仅有的一个名额分配给了我。
张为民手书用药经验《张锡纯用药浅归》
田原:您那会儿学的不是中医,是兽医专业?
张为民:是呀,1957考大学,1962年毕业,1963年才有中兽医这个专业。当时兽医专业也学中兽医,中医知识的比例有四分之一。但还是以西方的兽医专业为主。
田原:当时的西兽医最好的是什么?
张为民:应该是传染病!可是对疫区的普通病来说,西医的诊断、治疗完全不见长。学了5年,你发现西医除了消炎药就是消炎药。你看反正消化不好的就用盐酸,就这些办法怎么能治好病呢?顶多能一时见效。
但是西医的解剖还是精彩,我所有动物都解剖过,解剖学精彩,除了骆驼没解剖过。可是有的牲畜难产,效果也是差劲,并不理想。
田原:有质疑。
张为民:有啊,我学的时候,学着学着就觉得西兽医比中兽医差远了。(笑)
后来把我分到中兽医所,我还是很愿意的。巧就巧在分到这个所。这对我的人生太关键了。我刚到这里一个月,就开始办了一个学习中医知识的训练班。老师是谁知道吗?原来北京中医研究院的杨树千,他的老师是丁甘仁。北方是张锡纯。
他太棒了,讲课就不说了,牛的是他治病,北京中医研究院里给中央领导们看病的人就是他。他说,中医和中兽医是一个理论体系,要想提高中兽医的理论,就必须学习中医基础理论。他就讲了一年课,别人可能就是听着玩的,像学化学的,学生物的,不是搞医的。
杨老师讲的东西句句都是很有价值的,但他们不能理解。
其中有四五个人受益最多,我是其中一个。
田原:是您的启蒙老师呢。
张为民:最精彩的是什么?结合实际。他讲的内科、外科,伤寒、温病,很有深度,讲得很正确。他从南方出来的,根基在伤寒,伤寒、温病都擅长,据说他在武汉某个医院门口摆张桌子看病,病人排队长到什么程度?医院的进出口都成了问题。那时候看病5分钱,医院的病人都在那儿看,后来才调到北京去。既然是北京来的名医,这边的家属都去看病。
从这个疗效看,很多东西逐渐传到耳朵里,反应特别好。杨树千的这个药,吃了几副就好了,这个人的医术真不假,效果真好,真是高手。比如癫痫病,现在的中医大家也未必能看好了。
但杨老师有一句话我不赞成,他说你们学这个的虽然很好,但是脉诊我就不讲了,你们在牲口身上也没法摸脉,我就不讲摸脉了,你们也没必要学了,这个摸脉太玄妙,一般人的智慧搞不明白。
我还就记住这句话了,我就非要搞明白不可,我就较劲。我就琢磨他看病医术高超,显然是摸脉的手法高超。
他走了以后,我想我非要把脉搞明白。我这个人有点胆大,要干就把它干好。我到处摸脉,逮着谁就摸谁的脉,正常人的脉摸得就比较多。就这样一点一点把这个脉搞通了。可以说我现在已经把它搞通了。离了脉我就没法看病,有一次摸到一个反背脉(脉出现在寸口的背侧,又名反关脉),没在脉槽里,跑在那儿我就没辙了,只能从症状上分析。
这六部脉,缺一部都没法看。这脉我一摸就摸了51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