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树德治痹名方广为流传
"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看不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慢朗诵读,决不能记,久也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朱熹的这句话,出于《训学斋规》,引来说焦树德先生,亦切当矣。
善于学习的模范
焦树德先生就是"三到"的人。他说过:"中医是医学艺术而非医学技术。""有一些人觉得中医玄,很难理解,有点神秘。这部分人习惯用西医的思维方式来思考中医。如西医认为,升血压的药只能升血压,降血压的药只能降血压。
而我们中医则认为,同一味药,我要它升就升,我要它降就降,只是情形不同、配伍有别罢了。""为什么中医能够几千年长盛不衰?因为中医属于一种文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所以能传宗接代,绵延不绝。
没有理论,那是手艺,大家都容易学。严格地说,中医是医学艺术,而非医学技术,艺术的东西,需要人们去体验、去领悟,所以,每个人所达到的境界和程度也就千差万别。学中医就是这样,同样一个疾病,这个大夫治得好,那个大夫却治不好。
每个医生开的方剂、药味、药量都各不相同,所以效果也就不同。中医文化很深奥,你学了十年、八年,都只学到了一小部分,都还不一定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及格呢。所以,学习中医、研究中医、实践中医,一定要从文化的层面上入手,才能深刻理解,才能把握精髓,才能领悟真谛。"
焦树德先生早年向外祖父学医,攻读《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等经典著作,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并对《千金》《外台》以及金元明清等历代医家代表性著作进行了涉猎研读,还参加天津国医学院、西医专门学校函授学习。1941年在原籍设济生堂开业行医,医绩显赫。早年曾亲聆了蒲辅周、黄竹斋、杨树千、秦伯未、余无言等国内几十位中医名家的教诲,获益颇多。
笔者与焦公相交甚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与焦树德先生来往甚多。相约一起到中医局老局长吕炳奎先生的后海小宅中数次,相谈甚洽。焦树德先生逝世前数月,曾托人给笔者捎来一盒非常精致的钢笔,云:"留个念想"。
记得有一次,吕局长约焦公给家乡来京的亲友看病,笔者与焦公相携而往,待病人治愈后,吕公家宴相谢,又是焦公与笔者相赴,席间云云,家宴简朴,虽五吹埙听篪,然抵掌而谈,乳水之契,在吕局长的小院中平房,良宴雅集,欢悦难以具陈。二公之音容笑貌,至今思之,犹犹在目!
治痹名方广为流传
焦树德先生擅治内科疑难重病,其自拟的三合汤、四合汤,治萎缩性胃炎、溃疡病(胃脘痛)疗效很好,对冠心病、心肌炎、心绞痛(心痹),颇有良效。焦树德先生治中风(急性及血管病),应用中风三法;对再障贫血及出血性疾病,重用滋肾凉血、降气抑火而生血止血。
对高热不退疾病,"见热莫攻热",活用疏、滋、降、和,辨证治本,效如桴鼓。焦树德先生在学术上强调用中医理论指导临床实践,特别重视辨证论治,主张用整体观和动变制化思想去分析观察疾病发生、发展、传变、合并、转归的规律。要求理、法、方、药,丝丝入扣,尤其强调治未病,认为预防比治疗更重要。
焦树德先生临床有一治痹名方补肾祛寒治尫汤,曾广为流传。笔者在日本东京大学交流时,几位日本的汉医学家都提及此方。斯方以经方桂枝芍药知母汤合虎骨散加减而成。立足于寒湿之邪深侵肾,方药特点也是突出了补肾祛寒治本之法。
虽也用了温热散寒、疏风化湿,但用熟地、白芍、知母滋肾养血,"疏风勿燥血";又用知母、赤芍、地鳖虫清热,"祛寒勿助火"。药多不乱,主辅分明,治本为主,兼顾其标,整体而辨,非一般祛风湿药所可比拟。
对咳嗽的辨治,反对脱离辨证论治一味地镇咳、止咳嗽的治法,提出宣、降、清、温、补、润、收治咳七法。常谓七法犹如音乐中的七个音阶音符,相互搭配,变化无穷。要做到法中有法,法外有法,圆机活法,存乎其人。提出了著名的"治喘两纲六证三原则",其自创的麻杏二三汤,麻杏苏茶汤等六个治喘效方,在临床上得到反复验证,被广泛运用。
中医的生命,就在疗效。取得疗效的重要武器,是方剂。中医要发展,方剂自然要创新,这在实践中必然被提出。而焦树德先生,正是勇于实践和敢于创新,并有所成就的人。从焦树德先生的治学轨迹上,我们可以看出,治疗内科杂病,必须思路开阔,善于复合立法和用方,在确立病机的基础上,以法统方。
科学求真,人文求善。中医天人合一,辨证论治,神形一体,具有原创的思维及原创的成就。不仅蕴藏有丰厚的哲学、史学、逻辑、心理内容,体现出中医科学与文化,如水乳之交融,其科学的人文奠基与人文的科学导向,二者互补互动,和而不同而又相辅相成。
今藉清明,长条攀折,杏舞絮轻,焦公已逝七载,真是陌上莺啼细草薰,鱼鳞风水皱成纹。清明又到又省公,泪眼滢滢一忆君。拜祈焦公在天之灵,安息安宁!
焦树德(1922年~2008年)河北省辛集市人。生前系著名中医学家,中日友好医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博士学位审授委员会委员等职。治学广涉古今医学名著,早年精心学习药物炮制,临床用药经验十分丰富,著有《焦树德用药经验十讲》等著作,名闻遐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