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民哲学 刘建民:从黑格尔哲学来认识生产力概念的逻辑意义
【长城按】从黑格尔到马克思是一脉相承的理性主义认识,黑格尔为实践哲学提供了完善的方法论,也有相当完善的实践哲学,即法哲学原理,尤其是该著作的第三部分。从黑格尔哲学与法哲学中,马克思找到了理性的实证科学认识的方法与突破口,进而阐发了现实的真理。
否定了黑格尔哲学,就摧毁了马克思主义大厦的基础,这一点,马克思与恩格斯认识得十分清楚。生产力与劳动工具都视为存在,是一种比较笼统的说法,概念的抽象性具有很多不同程度的阶梯,都是相对而言的。本文刊于《生产力研究》2009年第7期。
从黑格尔哲学来认识生产力概念的逻辑意义
刘建民
摘 要: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理论是在批判黑格尔哲学的基础上以辩证法思想为方法论而对人类社会所进行的具体认识。从理论渊源来看,黑格尔哲学有助于人们学习和理解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生产力”作为唯物史观理论的逻辑起点,对应的是逻辑学中的“存在”。黑格尔关于“存在”的认识运动,启发了马克思从生产力开始深入而系统地阐述人类历史和社会。
关键词:存在;生产力;劳动工具;唯物史观;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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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和对批判的理解都应是严肃的思考,但人们对非理性主义的盲目崇拜和对传统哲学的随意否定,不仅给理性主义带来了深刻的危机,而且导致人们草率地怀疑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德国古典哲学特别是黑格尔哲学既然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渊源之一,就应该引起我们充分的重视。理解黑格尔哲学是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前提,而掌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则能够使我们认识和鉴别黑格尔哲学的不足。
一、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建立在黑格尔哲学批判的基础上
列宁认为,“辩证法也就是黑格尔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1](364)这句话诚然是对的。但如果细加追究,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笼统的说法。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总结出来的思维方法或认识论,它与黑格尔的辩证法还有明显的不同。
黑格尔在哲学领域有诸多重大的贡献,为人们进一步具体认识社会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但黑格尔哲学自身仍然局限于抽象的认识,或片面地关注内蕴于现实生活的同一性,具体和矛盾的认识要求最终都不能真正地贯彻到底。比如,黑格尔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人与自然事物的不同,并且是他第一次将自由与必然的辩证关系纳入哲学研究和认识重要范畴,这是一个重要的理论贡献。
黑格尔是这样说的,“哲学的目的就在于掌握理念的普遍性和真形相。自然界是注定了只有用必然性去完成理性。
但精神的世界就是自由的世界。”[2](35)一方面,黑格尔尊重人的主体地位和实践意义,理念的内涵也因此变得丰富起来;另一方面,由于黑格尔对具体认识的怀疑和对绝对精神的偏爱,他更看重客观唯心主义的一面,甚至完全拜倒于自在自为的绝对精神脚下了。
黑格尔说,“‘理性’是世界的主宰,世界历史因此是一种合理的过程,”[3](9)以及“历史是上帝的实际行政”之类的话,就已经是对消极的目的因赤裸裸的歌颂了。
马克思一语中的:“黑格尔没有需要提出任务。他只有辩证法。”[4](146)尽管黑格尔在本体论和认识论方面充分发挥了人的认识能动性,但黑格尔哲学的立场仍然有严重的不足。究其原因,是他在历史和现实面前极大地怀疑了人们具体认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这样,黑格尔最后也就只能委身于庸俗的宿命论了。
马克思主义旨在具体认识和解决问题,在继承和批判黑格尔辩证法的基础上,坚定了物质决定意识这一基本认识立场,通过唯物史观对人类社会所进行的系统、全面而具体的认识,真正确立了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在这个意义上,辩证唯物主义哲学作为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与黑格尔的辩证法仍然有显著的不同。
不过,辩证唯物主义思想首先是通过马克思主义的实践哲学即唯物史观表现出来,然后才有人们的解释、总结和发展。因此,当我们说辩证法是黑格尔与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的时候,还应当区别这两者之间显著的不同。
二、生产力概念的地位在逻辑学中对应的是“存在”
唯物史观是以不同生产力发展阶段为基础所进行的具体认识,通过对历史本身逻辑的认识马克思第一次揭开了人类文明神秘的面纱,将历史的秘密呈现于人们的面前,开创了人类新的认识境界,形成了迄今为止最为卓越、最为系统的实践哲学,为社会科学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唯物史观真正强调了人的认识和实践的能动性,而不是像黑格尔那样消极地等待现实成熟之后再去解释现实缘何如此。从实践哲学本身来说,它具体揭示了历史和现实的辩证法;从思维本身来说,实践哲学正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应用。
因为这样一种逻辑关系,当人们说马克思颠覆了形而上学的时候,毋宁说是在批判和发展黑格尔辩证法的基础上,进一步应用辩证法来完成具体认识的任务。批判只是补充和矫正,因此,我们还必须充分重视黑格尔哲学。
事实上,黑格尔逻辑学的起点,并不是绝对精神,而是具体的认识对象,即“存在”。存在作为一个映像,经过反思才能把握它的本质,在逐步深入认识的基础上,才把握整体的绝对精神,绝对精神在黑格尔那里进一步具体化为历史和现实的必然性。
无论如何,最高的本质、绝对精神或必然性是对“存在”的终结认识,这是形而上学唯一的认识目的。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理论借鉴了黑格尔哲学基本的认识思路和方法,从生产力出发来具体认识历史和现实逻辑,并把其中的矛盾真正揭示出来了。这样,如果我们从方法论或思维模式来衡量的话,逻辑学的起点即“存在”所对应的实践哲学的起点就是“生产力”。
黑格尔哲学除了逻辑认识外,在具体认识方面亦不乏洞见。根据辩证认识的需要,马克思在对历史领域进行探索的时候,从纷繁复杂的事物中选择生产力作为认识的起点,这一天才的思考作为理论的起点也同样滥觞于黑格尔逻辑学。
在逻辑学中黑格尔有这样的阐述,“手段中的合理性在手段那里宣告自己是这样的合理性,即在这个外在的他物中并正是通过这个外在性保存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手段是一个比外在合目的性的有限目的更高的东西;犁是比由犁所造成的、作为目的的、直接的享受更尊贵些。
”[5](438)这里的思考得到列宁高度的评价,“是黑格尔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萌芽”,[6](174)“是在黑格尔那里处于萌芽状态的天才思想——种子的一种应用和发展。”[7](175)毫无疑问,正是这种思考极大地启发了马克思对实践哲学的研究和认识。
对于黑格尔哲学恩格斯说,“这些结构仅仅是他的建筑物的骨架和脚手架;人们只要不是无为地停留在它们面前,而是深入到大厦里面去,那就会发现无数的珍宝,这些珍宝就是在今天也还具有充分的价值。”[8](215)所谓“骨架”指的是思维模式或认识的过程;所谓大厦里面的珍宝,指的就是“犁”之类的认识。黑格尔哲学中的“存在”以及对手段和工具的认识,已经非常明确地为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提出了逻辑与现实的认识起点。
三、对劳动工具的反思揭示其本质为生产力发展不同阶段的标志
马克思说,“劳动过程的简单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9](202)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统称为生产资料,随着人们认识的不断进步与科学技术的发展,劳动资料特别是其中的生产工具就会得到相应的改进,先进的生产工具能够提高生产效率,扩大劳动对象的范围和种类。
马克思正是从生产劳动这一具有物质意义的普遍的人类实践活动开始,以其中的劳动工具这一要素作为认识的出发点,通过逐步认识揭示出了历史发展的逻辑,劳动工具因此也就成为反思的“存在”。
马克思在构思唯物史观理论和资本论体系的时候,充分重视黑格尔辩证的思维方式,我们也正是通过这样一个理论平台来帮助我们理解唯物史观及其认识方式。恩格斯评价说,“这些结构直到现在还引起他的渺小的敌人如此可怕的喊叫。
” [10](215)黑格尔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天才,他的逻辑学理论本身就是一个认识的模式。当然,正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那样,尽管思维模式仍然得到马克思的尊重,但马克思并不是僵化地适用黑格尔的逻辑形式,而是在批判的基础上以新的辩证法形式来认识历史和现实的,唯物史观所体现的辩证法与黑格尔的辩证法之间仍然存在着差异。
这种差异最重要的是哲学立场的差异,但如果没有实践哲学即唯物史观,所谓差异将无从说起。
在思维方面,通过比较我们可以认识黑格尔与马克思的共识。一方面,黑格尔说,“存在,由于它的片面的规定,是直接性的东西,就被贬抑为仅仅否定的东西,被贬抑为假象(Schein)。——因此本质是映现在自身中的存在。
”[11](241)另一方面,黑格尔又认为,“当绝对被界说为本质时,这界说所包含的否定性往往被了解为只是抽象意义的,没有任何特定谓词的之内,而本质自身就只是一个没有前提的结论,一个抽象的死躯壳(caput mortunm)。
但是这种否定性既不是外在于存在,而是存在自身的辩证法(矛盾进展),因此,本质是存在的真理,是自己过去了的或内在的存在。反思作用或自身映现构成本质与直接存在的区别,是本质本身特有的规定。
” [12](241-242)以黑格尔的思想为理论渊源,通过对以上两个方面的总结,马克思接着说,“动物遗骸的结构对于认识已经绝迹的动物的机体有重要意义,劳动资料的遗骸对于判断已经消亡的社会经济形态也有同样重要的意义。
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13](204)我们在这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到黑格尔哲学对马克思的影响,如果存在仅仅是感性的事物,它同远离现实的本质即“死躯壳”一样也仅仅是一个“遗骸”或“假象”。
辩证法作为认识论是用来认识事物的本质的。如何认识事物本质?黑格尔认为,“本质是一个反思的存在,一个映现他物的存在,也可以说,一个映现在他物中的存在。” [14](246)所以,就生产工具本身而言,其本质必在它自己之外,尽管黑格尔仅仅强调了历史发展的必然性,还不能从劳动工具出发来认识人类社会。
在马克思这里,劳动工具是知识的产物,就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言,生产工具集中体现了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的能力,这种能力也就是知识的力量。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才说,“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15](211)毫无疑问,劳动者是认识和生产实践的主体,有生产经验和劳动技能的劳动者运用生产工具进行生产时所形成的物质力量,也就是生产力。劳动工具是生产力的物质载体和发展水平的标志,生产工具作为劳动资料的重要要素,与其他劳动资料一起反映了人们在生产活动中认识和改造自然的水平或程度。
进一步来讲,正如黑格尔所说,“无思想性的感性把任何有限和受限制之物当作存在着的东西,因而就过渡到固执的知性,把有限之物认作一个自身同一的,不自相矛盾的东西。” [16](245)这就是说,从劳动工具这一感性的遗骸之中揭示出其本质为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标志,这种认识仍然停留在有限的知性认识阶段。
根据辩证法的客观认识要求,通过“矛盾进展”才能具体地认识人类社会这一整体事物的存在。生产力本身还集中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若是从人的社会存在来认识,则不同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了不同的生产关系。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统一构成了生产方式,不同的生产方式或经济基础又决定了不同的上层建筑。由是,才有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五种生产方式与社会形态的说法。
真理的阳光才可以驱逐无边的黑暗,文明的延续离不开对真理的认识和践行。唯物史观从“生产力”这一“存在”出发,以代表不同生产力水平的劳动工具区分了不同的社会经济发展形态,并用劳动工具的发展诠释了人类历史的演进过程,从而使人类的思想迈进了新的境界,使唯物史观彻底超越了传统的形而上学,成为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