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采芹儿子 周采芹的孩子 周采芹叙述——我和王光美的情缘
《上海的女儿》是周采芹撰写的一部自传。作者是京剧大师周信芳的女儿,十七岁时便在海外闯荡;她主演过《苏丝黄的世界》,在康纳利主演的《007》中出演“邦德女郎”,主演过《喜福会》;她还在英国的话剧舞台上,分别演过王光美和江青。父亲给她一个戏剧的梦,母亲给她独立的意志,而她自己则带着天生的激情和桀骜的个性,演绎着非同凡响的传奇故事。下面是从书中摘成的一篇,标题为编者所拟。
1972年:我演王光美
1972年我的机会来了。我很高兴在英国格兰纳达电视台由著名制片人莱丝莉·伍德海德制作的电视剧《斗争对象》中扮演刘少奇的夫人王光美,她是中国在“文化大革命”以前最重要的妇女之一。1967年4月10日,清华大学的红卫兵把她抓起来,对她进行了长达16个小时的审讯和批斗。
政治经验丰富的王光美是个难斗的对象,而那些年轻的狂热分子却以能批斗大人物王光美为荣幸,他们把全过程作为批斗样板录了音。五年之后,录音带辗转到了西方。《斗争对象》就是根据这个录音带的记录稿编制的。
扮演王光美对我还有另外的意义。我在拍摄那些批斗、刑讯场面的时候,似乎能体验到父亲正在遭受的苦难。我脸上平时光洁的皮肤变得斑斑驳驳。有几分钟,我几乎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做戏。在一场戏中,我拒绝按剧情服用镇静剂,怕自己会神志不清,却忘了那只不过是用糖水做的道具。
那是一个令我精神净化的角色,让我觉得和父亲更贴近了。而且这是第一个让我能感到认同的角色。王光美的年龄比我大10岁,聪明智慧,受过良好教育,有强烈的自尊。她跟我过去演的那些说着洋泾浜英语,东方娃娃模样的“甜姐儿露茜”一类的角色大相径庭。我第一次感觉到艺术家和女人在我的身上统一起来了。
1980年:我见到王光美
我在北京非常想见的一个人是王光美。她的丈夫、国家主席刘少奇已经在“文革”中被迫害死了。我给王光美写了一封信,特别告诉她我在《斗争对象》中扮演她时没有丑化她。她于是约我去见她。我们后来又见过多次面,有时在她家,有时在剧院里。
王光美年近六十,面容姣好,做什么事都很有风度,有一种让人一见面就觉得亲切的感觉。她的上装总是敞开白衬衣的领口,直直的短发抿在耳后,给人一种清新而不落俗套的感觉。她的客厅以西方标准来看是很简朴的。浅灰色的塑胶地板上放了几把藤椅,满墙的书柜之间挂着大红花的轴画,房间里显得典雅而开阔。
她到剧院来看戏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幕间休息的时候我们去了一间休息室,她马上就被人们围起来了。这其中肯定有借机来拍马屁的人,但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前主席夫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政治地位,所以我想她这么受人欢迎恐怕还是和她的个人魅力有关。
王光美出身于富裕人家,她父亲是天津的实业家。她上的是最好的学校,并且在美国资助的燕京大学取得了学位。以王光美的背景,她完全可以去美国享受舒适的生活。然而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很早就决定要投奔延安的共产党。二次大战后,当美国试图在国共两党间作协调时,王光美被中央军委外事部门派去当翻译,她就此认识了后来的丈夫。
从她在“文革”中自始至终保护和捍卫她的丈夫来看,他们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她在磨难中增强了意志和尊严。尽管她在“文革”中备受磨难,但仍显得高贵而迷人。
我猜王光美的英语一定很好,可是我一直没有机会证实。如果我用英语问她问题,她总是用中文回答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做,或许她觉得经过了很多年她的英语已经有点生疏了,或许是出于经过整肃后的一种本能。批斗她的人甚至说她名字中的“美”是亲美的意思。我们谈话时却从来也没有提起过“文化大革命”。
她送给我一张她拍摄的她的丈夫和三岁小女儿的照片作纪念。父女两人在照片上笑着头碰头。她没有用一般中国人呆板的照法,而是抓住了一个快乐年华中的开心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