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樵的儿子 王亚樵见识了朝鲜义士金子般的心
夜黑如墨。大上海的千楼万厦忽然都亮起了灯盏。
特别让王亚樵感到明亮的是,那些闪闪烁烁的楼顶霓虹灯,似乎在漆黑夜幕下眨动着兴奋的眼睛,在庆贺朝中两国人民在天长节上制造的惊人奇迹!但是,王亚樵很快就发现往日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的静安寺路口,忽然变得人影稀疏。而且他发现大街上,出现了一队队日本巡逻队的身影。即便在马路的路口,也有日本军人和特务在那里监视着经过的行人和车辆。王亚樵已隐隐感受难言的紧张。他知道所有这一切,都如他妻子亚英所预见的,日本人对在上海忽然发生如此重大的惨案,必然以百倍的疯狂来血洗和镇压那些参案的人们。而他现在急于求见的金九老人,就是日本军方和特务们正在加紧寻找的目标之一。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忽然变得匆忙起来。
“什么的干活?”就在王亚樵向静安寺那幢小教堂走去的时候,忽然发现路闪出一个日特。他手里举着一面日本太阳旗,上前掏出手枪逼向王亚樵的胸口。王亚樵不慌不忙地笑了笑,说:“我是个中国工人。”那日特在他身上搜了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得放他走进那条弄堂。
弄堂里一片漆黑。王亚樵远远望见那幢小教堂的黑黝黝影子,发现后面一栋平房里透出幽幽灯火。他轻捷地闪身而入,发现灯光中静静端坐着一位枯瘦慈祥的老人,雪白的银须在灯影里飘动,他正是那位临危不乱,遇事不惊的朝鲜老人金九。
“金先生,您还在这里吗?”王亚樵发现室内外都没有可疑人,这才走近老人,叫道:“外面的风声很紧啊!”
“王先生。”金九这才抬起头来,当他发现突然而来的竟是王亚樵时,老人顿时感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说:“真没有想到,现在到了风声鹤戾,草木皆兵的时候了,你还敢到我这里来?”
王亚樵道:“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为什么不能来?不过,现在我发现大街上到处都是日本的巡逻队,形势非常危险。你老人家必须马上离开上海才是,不然,很可能要受到日本人的严厉搜查。因为他们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从没在中国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所以他们进行疯狂报复是完全可能的。”
“不不,王先生,我不走,我也不怕他们。”没想到这位瘦弱干瘪的朝鲜老人,竟然显出让王亚樵意想不到的冷静沉着。他非但没被外边越来越紧的形势所惊慌,甚至还为王亚樵泡上热茶。还像前一次他来时那样,显得无忧无虑,说:“我当初从朝鲜逃出来的时候,就没想活着回去。现在我们总算把日本鬼子炸得个一蹋糊涂,血肉横飞。也就算成全了我的大志啊!他们如果真敢来抓我,我也决不害怕,我已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莫非还怕死吗?如果我们怕死,就决不会去虹口作这种必死无疑的案子!王先生,也就是说,我们这样去赴死,是非常值得的事!”
“啊──?”王亚樵万没想到一位朝鲜老人,居然吐出这样让人震惊的话来。相形之下,他忽然感到自己的缈小和无能。他一把将枯瘦的金九老人牢牢抱在怀里,动情地说道:“金先生,你真是条汉子。了不起的朝鲜汉子啊!我王九光虽然也称得上个杀手,可是,我没您这种遇乱不惊的胆识风格。从前我只以为天下只有我王光九是不怕死的汉子,今天我才发现,你们比我强得多了!”
“没什么,没什么。”金九无所谓地笑笑,仿佛他们做的只是很平常的小事,心里非常轻松泰然。他呲开掉了牙齿的瘪嘴笑道:“其实,我们倒应该感谢你王先生,如果我们独立党不认识你,是决不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大事的。因为日本鬼子把我们朝鲜人欺负得太狠了。所以我们才逃出来了。现在我们在贵国,终于找到个可为朝鲜受苦难民报仇血恨的机会,莫非不应该谢你吗?”
王亚樵感动得落泪了。这时,他发现金九的衣袖上沾着斑斑血迹,急忙说:“这是怎么沾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