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身高 杭州高新区千人计划专家陈燃:梦想的真谛
在本刊“千人计划”专栏众多的受访者中,陈燃算得上最爽快的那一类专家。
偶然的邀约,不过半小时后,记者便与他展开了这场关于才智与梦想的深度对谈。“临床试验刚刚告一段落,公司进入了总结汇报的阶段。”按照陈燃的说法,采访恰逢其时,正是为企业梳理脉络的好时机。他的语调不高不低平平过来,既亲切又自然,人和人初次相见的那种忐忑瞬间被抚平。
智者豁达乐观,是陈燃留给《天堂硅谷》杂志记者最深刻的印象。
做科研抑或创业,疲惫与艰辛是肯定的,采访中,陈燃却从未表达出对于工作的些许抱怨,似乎总有一股力量默默支撑着他。
这股力量,便是创业梦想。
少年背井离乡、青年远渡重洋,“不惑之年”陈燃开始寻找梦想的拐点。
2012年7月,陈燃从斯坦福回国,与三位博士好友在高新区(滨江)共同创办了浙江今复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从事体外诊断试剂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特别是新型靶向技术及基因诊断产品。
两年来,作为公司总裁,从初来乍到的千头万绪,到游刃有余的把控全局,荣耀与光环之外,唯有他“提早”茂密的白发述说着一路的不易。
寻梦之初
对于追求创新者而言,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先把人生变成一个科学的梦,然后再把梦变成现实。若追寻梦想的来龙去脉,陈燃的童年不得不提。他与生物学的渊源,是在懵懂的孩提时期就徐徐展开了。
“从小我就对生物感兴趣。”陈燃用自报家门式的语气开启了采访话题。生于1970的安徽,在国营农场长大,陪伴陈燃度过童年的是诸多灵动的野外生物,这让他觉得,爱好生物学是最理所当然的事。
陈燃身材不算高大,但对于理想的追求,他却是个大块头——他很早便开了窍,要将爱好做成事业,持之以恒。
中学之后,陈燃依旧保持着对生物学的喜好,每次与之相关的随堂小实验,都是他欢喜若狂的时刻。1987年高考,陈燃是县里的理科状元,他第一次掌握了人生的主动权。
“我填报的所有专业,都与生物有关。”陈燃将此形容为“完全出于个人兴趣的选择”。那年夏天,他坐上了开往申城的列车,赫赫有名的复旦大学动物学专业成为他的寻梦之初。
梦想与现实似乎完美地契合了,但陈燃却说,“就读之后,有些失望。”他想象中的动物学,犹如儿时的欢乐农场,有机会接触更多的稀有动物,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但现实的落差却是,他需要与枯燥的教学理论朝夕相伴,研究的课题也集中在蜱螨等微观寄生物。
既来之则安之。在求学的路途中,陈燃和自己和解了,他很快进入了最佳状态,决定在生物领域深耕下去。
1991年,他顺利考入复旦大学动物学硕士,转变方向,研究分子生物学,在包罗万象的新领域中,他得到了更多施展才华的空间。也是在硕士期间,他有了第一批记录在案的研究成果。
当时,陈燃在国内率先将PCR技术应用于病原体的检测、动物分类演化、珠蛋白基因多态性、癌症组织DNA多态性等研究。并先后兼任上海复生、慧海、医大等3家生物科技公司的技术顾问,提供分子生物学实验室设计建设、PCR检测试剂盒的开发及技术指导和培训。
其中,关于动物分类演化的研究他让印象深刻,“通过遗传生物学,现在人们已经研究出中国人的祖先是来自非洲,并非过去被认可的北京猿人。”在陈燃看来,生物学有着特殊的魔力,就像破译世间奥秘的万能密码一般。
硕士毕业后,陈燃留校做了研究员,他开始探寻生物学在理论之外的实用价值,试图把基因检测运用到和疾病相关的领域当中。他换上了白大褂,实验室成了他奋斗的新战场。
1997年,在专注研究的同时,陈燃开始了他的遗传学博士生涯,开展了人丙型肝炎病毒(HCV)的循环逆转录PCR检测研究、端粒酶检测的新技术及端粒酶与肺癌、白血病、胃癌等癌症的相关性研究,并以“癌症的端粒酶检测新技术及应用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陈燃告诉《天堂硅谷》杂志记者,公司现在做的技术,最初的起源就是这个获批基金资助的项目。
按理说,陈燃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在复旦十余年,身处人来人往的研究院,他并没有强烈的出国念头。直到2000年前后,第一批海归潮兴起,陈燃有些心动了。
“海外回来的学者得到了很高的期望和重视,当时有种预感,如果不出去,一直留在复旦,发展会受限制,出国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心怀创业梦想,陈燃不愿意局限在学校的实验室中,这次他相信了直觉。虽然彼时他不能准确地描绘出“更好的机会”是什么,但他相信,彼岸会有助力梦想的机遇在等待他。
从美国硅谷到智慧e谷
梦想原如阳光一样,在人们的忽视里闪亮,在忍耐里露出瑰丽的霞彩。陈燃便是在路上追光的人。
如今,扎根滨江,坐在亲自设计的办公室中,陈燃还是会想起多年前,初到美国时的兴奋与悸动。
2001年初,美国德克萨斯医学分院,作为科研工作者,美国的科研环境与设施很对陈燃胃口。“虽然分子生物学专业只有六七名研究员,但学校的各项大型设备都很充足,在复旦时可是要整个学校公用的。”陈燃说,硬件上的差距是国内高校不得不面对的弱点。
在德克萨斯的近两年中,陈燃是“孤单”的,因为只身一人,他的生活被日以继夜的实验、论文、科研填满;但陈燃也是温暖的,有导师作为良师益友,有同事并肩作战,他在构建、纯化和鉴定大肠杆菌环腺苷酸受体蛋白(CRP)的定点缺失、插入突变型领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2002年底,他发表了一篇关于蛋白质结构的出色论文,以此为他的美国第一站画上完美句点。
告别了“孤星之州”德克萨斯,陈燃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加州洛杉矶,繁华明媚的“天使之城”。
“其实外部环境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实验室依旧是我的常驻地。”这次出走,原因是爱情至上,“为了给妻子更好的工作环境。”让陈燃感到庆幸的是,在为幸福让步的同时,他也收获了事业上的新天地。
在洛杉矶,他就职于一家耳科研究所,主要研究中耳炎的致病肌理,寻找更有效的治疗途径。在研究过程中,陈燃发现,粘蛋白的过表达是导致病菌在呼吸道和中耳内大量滋生和致病的根源, 对该信号途径的特异性抑制或阻断, 将促进开发有效治疗中耳炎和慢性阻塞性肺病的靶向药物。他发表的相关权威论文大受好评,被业界引用了上百次。
巴尔扎克曾经说过,人们若是一心一意地做某一件事,总是会碰到偶然的机会的。这一次,陈燃对生物学的坚持让他偶遇了斯坦福大学。
2004年,一位斯坦福大学教授正在进行关于减少抗生素副作用的项目课题,急需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协助完成结核杆菌方面的研究,陈燃关于中耳炎致病因的出色报告引起了教授的关注。
“就这样,2004年8月1日,我去了斯坦福读博士后。”陈燃并没有刻意渲染机会的来之不易,但那些关键时刻的清晰记忆,依旧流露出他对机遇的重视与珍惜。
斯坦福大学,硅谷的起源地,才智的创新工场。陈燃一去便是八年。为创业厚积薄发,他迎来了科研成果的飞升与人生阅历的丰满。
2005年,陈燃跟随导师,构建了创新的基因随机插入下调突变的人乳腺癌MCF-7细胞库和人血管内皮生成因子(VEGF)的荧光蛋白表达标签体系,为乳腺癌的靶向药物的开发, 提供了新的理论基础。2006年至2008年,又构建了基因随机插入下调突变的小鼠Raw264.
7巨噬细胞库和结核杆菌感染筛选系统,该项研究发明通过调控人体基因表达的方法来增强对结核杆菌感染的免疫力,为解决抗生素滥用和病原体耐药性提供了替代医疗途径。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有个想法,要把技术转化成产品。”随着科研成果的逐渐成熟,陈燃更关注起自己内心的梦想,他开始寻找平台,物色志同道合的同路人。
起初,陈燃也尝试过在美国创业。但2008年的金融危机让海外风投变得格外严苛,在不到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上,陈燃接连败下阵来。
摆在陈燃面前的另一条路便是回国创业,为此,看似文质彬彬地他也成为了各大海外创业社团的忠实拥护者。与众多追梦人聚集在一起,陈燃的创业念头被激发得愈发强烈。与此同时,在社团的活动中,他接待了不少国内的招商代表团,强有力的政府扶持政策与开阔的国内发展前景让陈燃深受感染。2011年7月,他首次踏上了回国考察的路程,并在之后的几个月中连续回国考察了四次。
浙江、江苏、上海,陈燃几乎跑遍了周边所有高新区,最终,位于杭州高新区(滨江)的天和高科技产业园深深吸引了他,“除了滨江政府的热忱之外,天和是国内第一个专业的聚集体外诊断试剂的园区,这里为我们提供了充足的场地,还有很多专家学者,能够相互学习,交流共进。”陈燃兴奋地说。
2012年7月,陈燃与生物、金融、工程等不同领域的三位博士共同创办了今复康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专注于癌症分子诊断系列产品的研发。由陈燃出任总裁兼首席技术官。
从美国硅谷到智慧e谷,选择回归,因为陈燃相信,梦想的真谛,不在彼岸,而在心间。
打造神奇的诊断试剂
“吐口痰,就能检查出你有没有得肺癌。”
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但陈燃现在研究的就是这样的事。
陈燃说,从痰液检测肺癌的发明,是根据2009年的一项诺贝尔成果而来的。
当时,科学家们发现了人体染色体末端有一长串不带遗传信息的DNA,叫做端粒,同时发现了一种特殊的酶——端粒酶。
人体的染色体每复制一次,端粒就短一截,复制几十次后端粒就没了,这时如果继续复制下去,遗传信息就要开始丢失,细胞就会病变、死亡。在细胞中有一种叫端粒酶的蛋白质,具备修复端粒的功能,能维持细胞的持续分裂。
但是在一般的细胞中端粒酶的活性非常低,起不到什么作用。有一类细胞的端粒酶活性倒是非常强,因此它们可以无限地分裂下去,长生不老,那就是——癌细胞!
“既然癌细胞中有端粒酶,那么只要检测出端粒酶,不就能证明这个人有没有得癌症吗?” 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陈燃首创,目前世界上有一些实验室也在根据这个原理检测癌症,但检测过程中,需要非常小心,不能破坏端粒酶的活性。这就导致检测技术的操作要求和成本很高,难以推广。
陈燃要做的,就是让整项检测,不依赖端粒酶的活性,哪怕酶“死”了,照样能检测。
他想到了荧光技术。因为即使端粒酶的活性失去了,但蛋白质还在,如果把荧光物质和蛋白质结合,再用电脑检测,不照样能找出癌细胞吗?
他试着去做,反复尝试,最后成功了。
陈燃研制出了一种基于端粒酶核酸抗体的早期检测技术,简称“TABED”技术,能把癌细胞中和端粒酶相关的信号放大1000倍,这对早期检测出癌症,非常有用。“国外医学界做过统计,肺癌早期发现早期治疗,10年生存率可达92%,也就是说,基本可治愈。”陈燃说,通过端粒酶的分子检测技术,可以早发现肺癌两年,为患者赢得生命时间。据悉,公司在端粒酶及RNA扩增检测技术方面已有10项中国发明专利。
其实,端粒酶这一特性,可以用于差不多所有癌症的检测,为什么陈燃选择先从肺癌着手。
“因为肺癌患者的癌细胞标本比较容易获取,癌细胞的转移性高、容易脱落,肺癌患者咳嗽时,就能从肺泡表面脱落,随痰咳出来。”
我国肺癌发病率特别高,跟烟民多有一定关系,有3亿多,而医学专家多年研究发现,吸烟是肺癌的一个诱发因素。除此之外,日益恶化的雾霾天气也危险着人类的健康。
陈燃说,45岁以上、烟龄超过20年,每天吸烟1-2包的,肺癌发病率和普通人相比,可增加200倍之多。“相比其他癌症,肺癌死亡率比较高,因为一般查出来,就是中晚期。”
目前,查肺癌,主要还是依靠影像学技术,如胸透、CT等,但不够精确。尤其是胸透,如果肿瘤比较小,往往看不出来,CT虽然能看到小肿瘤,但分辨性不高,譬如看到20多个小突起,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没法分辨,必须得及时跟踪,如果变大,再通过组织穿刺,才能确诊。
这样一来,不但成本高,多次CT对人体也有伤害,关键是时间还耽误了。
陈燃介绍,肺癌分子诊断项目已进入总结汇报咨询阶段,他计划把这种技术向其他癌症检测推广,预计今年8月就将开启宫颈癌端粒酶基因检测项目,同时还将研发肺癌分子诊断升级加强版。
经过两年的发展,今复康步入了快速成长期,回顾创业之路,由纯粹的专家学者蜕变为高新企业的领头人,陈燃说“每一步都很难忘。”从最初的专利申请,到之后的工程建设,再到刚刚完成的临床实验,凡是亲力亲为的他几乎一夜忙白了头,“回国前,我可没有白头发。”陈燃打趣地对记者说。
目前,今复康拥有员工16人,年轻却实力不凡,其中包括5位博士、5位硕士,员工学历均在大专以上。在公司产品试剂盒已获得医疗器械二类、三类生产许可证的基础上,陈燃制定了“123”5年发展规划,“1年研发,2年新品上市,实现3大产品系列”。在开发系列体外诊断试剂产品的同时,公司还将通过开展专利授权、技术服务等形式快速实现科研市场营收增长。
采访的最后,话题从复杂的专业术语中跳脱出来,他用一句话总结了对高新区(滨江)的感受,他说:“这是杭州最好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聚集最优质的人才,陈燃便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摆脱了专家的严肃形象,陈燃是个极富感染力的人,面对对生物学以及基因检测知之甚少的记者,他的描述依旧充满活力与热情,说话时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并将身体微微向前倾,以营造专注感。也许是接受访问多了,他很了解如何用直白的语言将学术问题普及化,总结成果时也不忘补充一句,“为社会出一份力。”毫无疑问,这是他最真挚的表达。
“创新、创业、顺应、共赢”,关于梦想的真谛,陈燃早已有了诠释。当然,伟大的通达通常需要不懈的努力,也需要时代的推力。陈燃与他的创业梦恰恰具备了这样的幸运。一直以来,他用心做药,用信做梦,付出创造奇迹的努力,期待梦想彼岸的抵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