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李春平》试读:老红军的后代
【李春平言谈实录】 “我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小时候觉得什么都是很朴素,都是非常真实的。我生活的环境里没有什么欺诈或者互相利用,没有这种感觉。我少年时代是在一种非常正面的教育过程中成长的,没有什么坏东西。” —— 在中国历史上,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九年是一个最值得纪念的年份。
那年年初,伴着三大战役的轰轰炮火,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自北向南挺进,“天翻地覆凯儿康”的欢腾景象接踵地出现在中国版图的大小城市。
待到秋高送爽的10月1日,28响礼炮在古都北京响彻云霄,一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震撼了全世界。 新中国成立前后,数不清的新生命呱呱坠地,于是若干年后就出现了“共和国的同龄人”这样一个带有荣耀光环的名词,令众多出生在1949年的男女为之骄傲不已。
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之一,当年他也是从襁褓中沐浴着新中国的霞光长大,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后,他成了一个经历独特的传奇式人物,其名字也在同龄人中不胫而走。
他叫李春平,一个中国有名的慈善家。 倒退几十年,中国人无论在求学或者从业时特别讲究个人经历和家庭出身,而那些特定的历史条件下被归于“红五类”的家庭更是曾经对许许多的普通中国青年有着意味深长的魅力。
从小到大,李春平无论在何种表格中填到“家庭出身”这一栏时都带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自豪,在“革军”这个简单的浓缩词汇中,蕴藏着他的父辈从枪林弹雨中走过的光荣历史。 正是那个处处洋溢着革命气息的家庭为李春平的成长铺就了一条阳光之路,即使是在“家庭出身”已经被淡漠的当今时代,他也一直为自己的家庭感到骄傲。
“我们家我爸爸、我妈妈一个是老红军,一个是老八路。我妈小,我妈当年是做童养媳的,受不了这个苦才出来当兵,参加八路军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李春平坐在陈设得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和大多数追述人生的被采访者一样,他首先谈到自己的父母,因为这是他得以孕育生长的根,他们对他的善良性格的多年不变以及促成他今天的成就起着最直接的作用。
“我爸爸是山西临汾人,1936年1月份参的军。我以前不知道咱们国家有个划分,36年以前参军的都划为红军时代。38年是属于八路军的,36年以前是红军时期。
”李春平在解释这些与荣誉相关的时代杠杠时,眼眸里闪现着自豪的目光。 红军在新中国历史上是一个最值得敬重的名词,她是中国共产党拥有的第一支正式武装力量,也代表着从1927年南昌起义到1936年长征胜利这10年间中国革命所走过一段艰苦历程。
随着岁月的流逝,中国红军时代的大多数将士已经作古,如今的存活者年龄最小的也在85岁以上。李春平的老父亲正是采访时为数不多的健在老红军之一,这也是让他一提起老红军爸爸备感骄傲的重要原因。
让许多人没想到的是,说话带着一腔南国口音的李春平祖籍居然是三晋古城临汾——不过,对于父亲的老家他却是十分陌生。 临汾古称平阳,是中原大地上的一座著名古城。考古证明,早在10多万年前的石器时代这片土地上就生息、繁衍着中华民族最早的原始人群和村落;据古代文献记载,中国原始社会时著名的尧王访贤、让位于舜的传说就发生在这里。
由于东倚巍巍太岳,西邻滔滔黄河,北与吕梁山毗邻,南与运城接壤,临汾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2 0世纪初期,临汾的穷苦人家多如煤石,他们不知祖先是何年何代迁居于此,也不知自家在些生活了多少代。李春平的父亲李家保就是这样一个出生在贫苦家庭中的农民子弟,他仅仅在亲戚的资助下读过两年小学,生活的艰辛使他从小就领略了饥寒交迫的含义。
20岁那年,接受到进步思想影响的李家保为了能让穷人都过上好日子参加了游击队,红军东渡黄河后,他又成为红军十五军团七十八师的一名战士,并很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抗日战争爆发后,七十八师改制为八路军一一五师,李家保先后参加了平型关战役和晋东南粉碎敌人九路围攻的激烈战斗,他也在冲锋陷阵中屡立战功,从战士、班长升任为连党支部书记。
为了表示自己奋勇杀敌不屈不挠的决心,这位年青的军人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李挺,这个名字激励着他在通往新中国的战斗征程中不断挺进。1940年5月,李挺成为新四军三师八旅的一名连指导员,从那以后,他做了多年的政工干部,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多次因深入细致地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和骁勇善战受到表彰。
战争年代的部队生活动荡不安,军人的职责使李挺一直无暇顾及个人婚姻大事。直到1948年春天,那时他是二十九军后勤部政治处的组织股长,这位参加革命战争12年,已经整整32岁的老红军战士才与部队中的一位女同志结了婚。
淮阴,江苏省一个普通而幽静的小县城,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总理周恩来的故乡。 1949年春节过后,这里变得热闹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流,吱吱呀呀的独轮车,街头上随处可见身着棉布军服的人民解放军战士,其中不乏无论多么疲惫也掩不住满脸秀气的英俊女兵。 这是淮海战役总攻发起前的一个天气晴和日子,浓浓的硝烟气息却无法遮挡住南下部队中最自然的人伦风情。
2月25日夜晚的月亮似乎特别皎洁,银白色的光华穿透树梢倾泻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县城边的一座大庙前,一个身材矫健的中年军人不停地来回踱步,面色中渗透着兴奋、不安,还有些许的焦虑。
边疆几个小时了,他都在盼望着自己生命延续的那一声啼哭,等待着一个婴儿的诞生。 夜深了,小城早已归于寂静,中年军人仍在那里一圈接一圈地转着,脚下的土路被碾出了一个个深浅不等的印痕。
他的不安直到凌晨时分才全部变成兴奋,那声期盼很久的婴儿啼哭十分高亢,以至周边人家的雄鸡都提早一个时辰争相引颈鸣晨。 “是个男孩子。”大庙里传出了口信。中年男子一改往日的沉稳,双脚离地蹭地窜了起来。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他口中喃喃自语,又好像不太相信这个事实似的给了自己一拳,直到看见婴儿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中年军人李挺同志的思绪才真正回到现实中来。 他记住了自己儿子的生日:1949年2月26日。
李挺和妻子给这个刚刚出世的男孩儿取名李春平,其中的寓意是:祖国的春天来到了,他们一家人可以在和平环境中幸福地生活。儿子的降生给李挺带来了好运,几天后,他被升任二十九军山炮团政治处副主任。
双喜临门,令他更喜欢这个带给自己无比欣慰的漂亮儿子。 那时候,李挺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28年后,自己会把这个最钟爱的惟一儿子撵出家门,又过了28年,这个曾经被他抛弃过的儿子却成了他的骄傲——儿子成了世界级富翁和中国著名的慈善家。
战争并没有因为新生命的降生而停下脚步,相反,新中国的呼唤催促着南下解放大军的炮火越来越猛。父亲要带兵打仗,母亲也不能脱离岗位,襁褓中的李春平被放进了马夫的箩筐——战争年代好多军人的孩子都是这样跟着部队走,他亦没有什么例外。
就这样,在前面一个筐装满文件,后面一个筐晃着小脑袋的情形下,李春平在箩筐里从躺到坐,渐渐认识了这个世界。沐浴过淮海战役的炮火后,他随着父亲的部队打过长江,从上海、福建一直打到祖国最南边的厦门。
等到这个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的男孩子能够离开箩筐利索地走路时,已经到了1950年6月,李春平的家在福建漳州附近的漳浦县落下脚,那时他父亲的职务是二十九军山炮团政治处主任。
…… 从地图上看,漳州已经到了中国版图的最南端,直线上离台湾海峡只有很短距离。那里依山临水四季长青,如果不是蒋家王朝占据了台湾岛,这座美丽幽静的小城更似是一片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 没有人知道,漳州的青山换过多少次绿装,漳河的长水悠悠流淌了多少年,是历史的发展将这座小城的安宁悄然击退,于是漳州就有了作为海防前线的特殊身份。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为了对占据台湾的国民党形成威慑,每天都要按时向马祖打炮,李春平父亲所在的部队就是山炮团,他从小是听着轰轰的炮声长起来的。
“我小的时候家里根本就没人管我,从6岁起我就自己背着书包光着脚丫子上学去了。从我们部队驻地到学校要翻过两座山,你想那么小的孩子就独立了,经常碰到蛇什么的也不害怕。
” 回想起童年的情景,李春平露出骄傲的神情。他说自己虽然是部队子弟,但是除了吃饭上灶这一点,小时候的生活跟农村孩子没什么太大区别,也从来没有过优越感。“我们的生活已经跟当地老百姓打成一片了,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叫手纸,就拿小树枝擦屁股。”李春平举了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他绝对不是在编故事,那种生活方式在四、五十年前的中国农村极为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