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三剑客 结局各不同
军统是国民党蒋介石最重要最残暴最得力的特务情报机关,它的全称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其前身是国民党复兴社(别称蓝衣社)特务处,其后称为“中华民国国防部保密局”,国民党蒋介石政府逃到台湾后改名为情报局。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购买了一本沈醉著的《军统内幕》一书,曾前后反复阅读过多遍。此后,我又从我长期订购的《纵横》、《文史精华》等文史资料杂志上读到过大量的有关军统方面的文章和回忆录。近些年,有机会到上海、南京、昆明、重庆、西安、贵阳等地,曾亲自到涉及军统关押、杀戮、破坏等罪恶活动的纪念馆、监狱(如重庆的渣滓洞、白公馆、息烽集中营等,现在已不是监狱,而成了文物单位)、故居等参观访问,亲眼看到了许多珍贵的实物,并购买了很多有关书籍。所以,对军统的组织、领导、暴力等活动有些了解。
军统的头子是戴笠、郑介民、唐纵、毛人凤(接任局长时改称保密局)。除了这几个大佬,军统还有许多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大特务,如余乐醒(沈醉姐夫,介绍沈加入军统,后参加了程潜、陈明仁湖南起义,应是有功人员,解放后受到优待)、文强(毛泽东的亲姨表弟,先入中共后投军统,毛始终不原谅其行为,解放战争时被俘,一直到1975年被释放)、康泽(解放战争时被俘,一直到1975年被释放)、沈醉、徐远举、周养浩、毛森(随蒋逃到台湾)、丁默村(抗战后投降日伪,与李士群主持伪特机关76号)、马汉三(抗战后被戴笠以贪污罪枪杀)、赵理君(因私杀中统特务被戴笠下令枪毙)、王天木(后投降日伪,被杀)、陈恭澍(随蒋逃到台湾)、叶翔之(中共叛徒,破获了不少共产党案子,在香港暗杀了爱国将领杨杰)、姜毅英(军统唯一女少将)、刘人爵(曾参加了程潜、陈明仁湖南起义,被毛人凤下令暗杀)。
写到这里,该介绍本文的三个主人公了:沈醉、徐远举、周养浩。
这三位大特务,都是国民党军统局内赫赫有名的干将,他们职务相近,年龄相仿,又都深受军统大老板戴笠、毛人凤的器重,人称军统“三剑客”。这“三剑客”,都是在1949年12月被起义的国民党云南省主席、保安司令卢汉将军扣押和捕获的。之后,他们同作为战犯被中共和人民政府收监改造。由于表现不同,待遇迥异,人生的结局更是截然不同。
先说寿终正寝的“政协委员”沈醉。
沈醉,字叔逸,1914出生于湖南省湘潭县一个富足的家庭。18岁那一年,被他当特务的姐夫余乐醒介绍给了戴笠,当了一名小特务。起初,就是跑跑腿,传递个情报。戴笠见他聪明能干,身体又好,就让他参加盯梢、绑架、暗杀等重要活动,由于沈醉在这些活动中屡建功劳,戴笠不断地提拔他。从组长、股长、科长、督察长、副处长,十年的功夫,被戴老板提拔到军统局总务处处长;军衔也由少尉逐渐晋升为少将。曾被戴笠、毛人凤推荐,蒋介石召见下令,主持过准备暗杀国母宋庆龄、代总统李宗仁(因蒋怕引火烧身,下令中止。见沈著《军统内幕》等书)。戴笠死后,毛人凤掌管军统(保密局)后,恐怕沈醉等军统元老不服领导,贬其到云南担任站长(毛人凤在军统资历浅,因与戴笠同乡,一直受重用,但戴在世时,只是秘书、主任秘书,未在军统外勤单位干过,因而被元老级大特务们瞧不起。)。
1949年底,国民党蒋介石几百万军队被中共和解放军消灭得几乎殆尽,大陆只有西南两三个省还被国军控制,但也已岌岌可危。蒋介石、毛人凤为了让沈醉继续让其卖命,组建了一个云南反共复国游击军乌合之部队,委任沈醉为中将司令。此外还兼任保密局云南站站长、云南省绥靖公署保防处处长等职。毛人凤曾下令沈醉杀掉住在昆明的杨杰将军,因被沈母发现并训斥沈醉,杨杰将军在昆明躲过了一劫。毛人凤还亲自到昆明,准备指挥暗杀卢汉等准备起义的军政官员,就住在沈的家里。沈醉因痛恨毛人凤排斥贬谪他,曾几次心生杀机,准备干掉毛人凤,最终看在戴笠的情分和党国利益上,没有下手。但心黑手狠的毛人凤却不讲私情,他命令沈醉把他的母亲、妻子、孩子送到台湾,作为人质;沈醉起义后,毛人凤还从台湾派人暗杀沈醉,当然没有成功。否则,就不会出现下面的故事了。
1949年12月上旬,蒋介石的亲信、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奉蒋介石之命,到昆明劝说卢汉不要倒戈,结果被决心起义的卢汉将军扣押。卢汉盗用张群的名义,通知国民党发对起义的将领余程万、李弥、沈醉等人到其公馆开会。这些人到齐后,被卢汉手下缴械扣押,逼他们一同起义。
沈醉确实很聪明。他一看大势已去,如果不从,会有生命危险。他思来想去,决定在卢汉的起义通电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并亲手写了命令通告,命令其下特务交出枪械,到指定地点报到投诚。同时,沈醉还向卢汉说出了躲藏在昆明机场的大特务徐远举、周养浩,使这两个杀害了江姐、小萝卜头、杨虎城将军等无数共产党人、革命志士的大特务顺利落入法网。
云南解放后,由于沈醉杀害过不少共产党和革命群众,他没有被作为起义将领,成为人民政府的官员,而是作为战犯被关进监狱,而且与他供出被捕的徐远举、周养浩关押在同一间牢房。因为徐周痛恨沈醉的出卖,他俩在监狱曾几次欲打沈醉,但都反被沈醉制服了。后来,狱方怕出事,把他们分开牢房关押了。
由于改造表现优秀,1960年11月28日,沈醉被人民政府特赦,同溥仪、杜聿明等特赦战犯一样,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担任文史专员,每月工资一百多元,比当时的县委书记拿钱还多。
沈醉等人被特赦后,周恩来曾设宴相请。席间周恩来对沈醉说:“共产党从不计较个人恩仇,特赦你们是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所以希望你们以后一定要做些对人民有益的事情。”听了周总理的一席话,沈醉激动不已,表示决心站在祖国和人民的一边,继续改造思想,为建设社会主义祖国做出自己的贡献。由于国民党宣传沈醉早已“杀身成仁”,他在台湾的前妻粟燕萍女士迫于生计改嫁他人。1965年初春,经人介绍,沈醉与小他10岁的杜雪洁正式结婚,婚后二人相敬如宾、幸福美满。文革爆发后,沈醉再次被收监。在狱中,沈醉对前来调查的各种人,一概出具实事求是材料,没有栽赃陷害过一个好人。文革结束后,沈醉再次走出监狱。
1980年,有关方面经过调查证实,沈醉在卢汉起义通电上签了字,发表了起义广播,并亲笔颁布了命令,要下属特务组织上交特务器材并到指定地点报到。根据党的政策,沈醉的身份由战犯改为起义将领,享受副部级待遇,并连续被选为第五、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
沈醉的后半生没有辜负周恩来的期望,他格外珍惜新的生活,发奋读书创作,以冷峻、犀利的笔锋剖析自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教育后人。此间,沈醉先后撰写出版了《军统内幕》、《解放前夕军统在云南的活动》、《抗战前军统特务在上海的罪恶活动》、《我所知道的戴笠》、《中美合作所内幕》、《爱国将领卢汉》、《我这三十年》等著作,受到了读者的广泛好评。
1996年3月18日,沈醉先生因病在北京逝世,走完了他极不平凡的一生,享年82岁。
再说病死狱中的“西南红人”徐远举。
徐远举1914年出生于湖北省大冶县,黄埔军校第7期毕业,1932年参加特务组织,1935年出任“护送班禅专使行署”少校参谋,随后在西藏开展情报活动。1945年6月被戴笠提拔为军统局第三处副处长,1946年1月到华北任军统局北方区区长,7月调任重庆绥靖公署二处处长,疯狂镇压学生运动,策划破坏了中共重庆地下市委机关报《挺进报》。在徐远举的亲自主持下,前后逮捕的地下党员多达130多人,绝大多数被杀害,其中就包括小说《红岩》主要人物江雪琴原型江竹筠、许云峰原型许建业、成岗原型陈然、黄以声原型黄显声等。徐远举也由此获得了一枚国民政府颁发的云麾勋章,并被毛人凤任命为保密局西南特区区长。川、康、滇、黔四省所有保密局掌握的公开和秘密单位以及各地警察局、稽查处、公路和运输部门的警务处、组,兵工厂的警稽组等40多个机构也由该区和徐远举统一指挥。后来重庆绥靖公署升格为西南军政长官公署,徐远举成为长官公署二处处长。当时西南军政长官是张群,张群早就认识徐远举,对他特别赏识,所以徐远举更是红得发紫,故当时国民党军政界都称徐远举是“半壁江山,西南红人”。
1949年9月——11月,徐远举在重庆主持策划一系列大屠杀、大破坏计划。12月在昆明准备转机到台湾,被参加起义的沈醉供出,卢汉的起义部队捕获了他,后作为战犯被押回重庆白公馆关押,1956年转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经过改造,徐远举认识到自己罪行的严重,他向公安部门表示,对自己的问题“决不保留,决不扩大缩小,老老实实交代”。后来监狱组织关押人员撰写国民党的历史资料,徐远举最卖力,也毫无顾虑,知道什么便写什么,从不回避写自己的问题。在庆祝建国10周年时,杜聿明、宋希濂等33名战犯被特赦,徐远举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被释放,但一直没有轮到他。
1973年冬,徐远举在劳动期间因工作不合格而受到批评,脾气暴躁的他情绪激动大吵大闹,当晚又用冷水冲澡,本来他就患有高血压,结果刚走出卫生间就晕倒,后经医院抢救,终因脑血管破裂不治而亡,终年59岁。
最后说客死他乡的“书生杀手”周养浩。
周养浩1910年出生于浙江省江山县人,与戴笠和毛人凤都是同乡。1933年,由戴笠介绍、唐纵监督,刚从上海法学院法律系毕业的周养浩宣誓加入了复兴社特务处,从那时直到被俘,周养浩为国民党做了16年的特工工作。先后担任过陕西西安公安局三科科长、杭州警察局专员、重庆市警察局三科科长、军统局司法科审讯员、军委会运输统制局监察处科长、息烽监狱主任、重庆卫戍总司令部保防处处长、保密局西南特区副区长等职。周举止斯文儒雅却心狠手辣,是军统内部有名的“书生杀手”。
1941年3月,任贵州息烽集中营主任,他以“改革狱政”为幌子,把囚犯改称“修养人”,办工厂、农场,开煤窑、商店,让“修养人”参加劳动,人称“笑面虎”。他还利用职务之便,奸污年轻貌美的女犯人。潜伏在军统局电讯处的共产党员张露萍暴露后,也被关押在息烽监狱,曾威逼利诱张露萍,图谋不轨,被张露萍严词痛骂,没有得逞。(都是从书籍和杂志上看来的,绝无编造。否则,乃亵渎革命烈士,实乃犯罪。)由此可以看出,周养浩也是个十足的流氓杀手。
周养浩曾亲自策划部属杀害爱国将领杨虎城和杨将军秘书宋逸云及其孩子们的行动。1949年冬国民党在西南大撤退时,周养浩秉承特务头子毛人凤的命令,在重庆、成都、昆明等地参与布置大破坏与大屠杀,后在昆明飞机场被云南起义部队逮捕。
解放后周养浩在白公馆关押期间,与沈醉、徐远举等人同处一室。因沈醉交代问题时曾涉及到周养浩,周养浩怀疑是沈醉有意出卖自己,于是他怒火冲天,顿起杀意,他拿起身边的小板凳就往沈醉头上砸去,多亏旁边的宋希濂伸臂一挡才没砸着沈醉。周养浩正要打第二次时,沈醉夺过凳子欲反砸周养浩,被宋希濂夺下。此后,周养浩和沈醉一直是横眉冷对,老死不相往来,两人不管是谁,涉及到对方时总是有意回避,就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1975年3月20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和公安部联合下达了《关于安置特赦释放人员的意见》,其中第六条规定:“凡愿意回台湾的,报中央统战部、公安部办理。”时任公安部部长的华国锋也向世人公开宣布:“愿意回台湾的,可以回台湾,给足路费,提供方便,去了以后愿意回来的,我们欢迎。”根据这个精神,周养浩与其他几个特赦人员一道申请去台,但由于台湾方面拒绝他们入境,周养浩等人滞留香港,几个月后周养浩辗转赴美定居,1990年在美国病逝,终年80岁。虽然客死他乡,也算是寿终正寝。
历史是一条岁月的河流,无论后人如何瞭望和描绘这条河流,事实它就摆在那里。它是无情的,也是有情的。凡是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过贡献或在做过好事的人,国家和人民都不会忘记他。相反,凡是危害国家和人民或与国家和人民为敌的人,他的下场或结局就会不言而喻。军统三剑客的人生归宿,就是最好的印证和说明。
[后记:本人欲搬新房,所有书籍杂志早就装入编织袋,因而无从查对资料;文中的人物、事件、时间、地点,仅凭记忆所写,难免有差错;如有错误,请大家指正,不胜感谢。另外告知喜欢我文字的朋友,单位已经上班了,回忆性长文《青春的岁月像条河》暂时搁笔,但一定会抽暇写完;上班期间,如有时间,打算写点杂文随笔微博之类的文章,也包括一些旧闻新写,特别是微博,所见所闻,随想随录,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但绝不会违反法纪和道德底线.)谢谢各位朋友留言支持鼓励!谢谢大家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