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化文三姨太 下属追忆吴化文:派我三赴台湾 另有隐情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派部队接收了台湾,我在台湾马公要塞做参谋工作,要塞参谋长是张国选少将。张国选与时任整编八十四师师长的吴化文有金兰之谊。1947年秋的一天,张国选收到吴化文的信,请张去吴部任参谋长,并可提为中将。张为之动心,并邀我同去吴部。是年初冬,我与张同去吴部,张任中将参谋长,我任少校作战参谋。当时吴部驻在河南商邱一带。

去吴部任职不久的一天晚上,司令部副官处班兆增副官来找我。说参谋长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我立即与班副官同到张国选那里,张说:“现在战争的形势不怎么好,战期恐怕要延长。吴师长的家属比较多,吴老太爷住在蚌埠,林世英夫人(吴的受宠的第三位夫人)住在徐州,赵华珍夫人(吴的第二位夫人。

吴的原配夫人马玉珍已故)住在南京。为安全计,吴师长准备在台湾高雄买套住房。你在台湾工作过,地方情况比较熟,还有一些朋友在那里工作,所以想让你到台湾去办这件事。

你可先到蚌埠,陪吴老太爷一块去台湾。”我奉命后即与班副官登程,道经徐州时,又根据吴化文的嘱咐到林世英夫人住处探望,并说明我们此行的目的。到了蚌埠,吴老太爷已先期知道我们将陪他去台湾,早已作好准备,所以只在蚌埠呆了一天多,即与吴老太爷启程去台湾。

道经南京,又根据吴化文的嘱咐去探望了一下赵华珍夫人,随即乘轮去台湾。到了高雄,我找到了一位在台湾铅业公司工作的朋友,经他介绍,在高雄市中心买了一套木结构200多平方米的住房。

房产手续办妥之后,吴老太爷和他的一个曹姓随从住了进去,并叫我们快回蚌埠把吴老太太接去台湾。我即遵命返回大陆,将吴老太太和吴化文的四妹吴云光女士一起送到台湾。当我两次去台返回大陆时,已是1948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当我二次去台返回大陆时,途经南京,我听赵华珍夫人说,张国选参谋长正奉命在南京孝陵卫中央训练团集训,于是我去张处探望。张对我说:“近几个月来仗打得很不好。现在山东只剩下济南、青岛、昌潍几个大城市,其他地方都成了共产党的天下了!我已联系好,集训结束后,到国防部任中将部员,虽无实权,却比在前方安全些。我是不再回到吴化文那里去了,你可根据情况决定今后的动向吧!”我听了觉得前途十分茫然。

我回部队向吴化文复命还不到半月,一天晚上他又把我叫到司令部去,他说:“昨天接到台湾老太爷的电报,说老太太在台不服水土,卧病垂危,你可带几个人再到台湾去一趟,把老太太接回大陆来。”当时我虽诺诺连声,但我脑子里却在转圈子:现在跟共产党打仗打到这个程度,到处吃败仗,东北只剩下沈阳、长春几个大城市,关内黄河以北也快丢光了,刘伯承、邓小平的部队已打到淮河以南,说不定再打几个月就打到长江以南去了;而吴化文的老太爷放着安全的台湾不住,却要回到大陆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想法当然我无法、也不敢向吴化文说出来,只是摸不透吴化文打的什么鬼算盘。

第三次和我一起去台湾的有吴化文的三弟、八十四师电台台长吴化刚,少校军需翟赞卿及副官班兆增。途经南京时赵华珍夫人又叫她的侄子赵日升随行。到了台湾高雄,我们见到吴老太太虽然躺在床上,可精神却很好,饮食也很正常,不像有什么大病,更没有像吴化文所说的那样“卧病垂危”。

我为此纳闷:吴化文叫我赶快接吴老太太回大陆究竟是为了什么?尽管为此纳闷,但我还是电告吴化文说吴老太太病情已有好转,并请示今后行动。吴化文立即复电,叫我们将两位老人迅速接回大陆,暂住蚌埠原处。我当即遵命办理,只留下吴老太爷的一个曹姓亲随留在高雄看守房子。

在我安顿好吴老太爷夫妇住在蚌埠之后,因津浦路徐州以北段路为解放军卡断,我无法乘车北上返回已驻防济南的吴化文部队,只得暂回南京住在赵华珍夫人的住所待命。先是我二次赴台后,吴化文即接到命令叫他速去增援昌潍,吴部即由商丘车运济南,并率部东去,可是吴却迟迟其行,因此增援部队未到,昌潍即为解放军攻陷,昌潍守军四十五师师长陈金城被俘,第八行政督察专员张天佐自杀。

吴化文见状迅速将部队拉回济南。这是1948年4月底的事。

到了1948年7月,兖州又为解放军攻占,守军十二师师长霍守义被活捉,津浦铁路通车更无希望。此时吴化文在济南举足轻重,王耀武为了笼络他,力保吴化文为整编九十六军军长,仍兼八十四师师长。部队扩编急需干部,吴化文即电告他的住在南京的大儿子吴新民,叫他转告我们几个去台人员速返部队。

8月上旬,我们即由南京乘飞机返回济南。这时,济南已陷于解放军的包围之中,大战随时可能爆发。不几天,王耀武任命吴化文为济南西守备区指挥官。

济南战役于9月16日开始,19日吴化文率部起义,24日济南解放。济南战役结束之后,通过对吴化文起义经过的了解,结合吴化文三次派我去台湾送接他的家属这一事实,我才逐渐地明白了吴化文在几个月之内思想几度变化的意义和原因。

原来1947年冬吴化文驻防河南商丘时,他并不打算起义投奔共产党,因为他认为八年抗日战争中他与共产党结下了血海深仇,共产党不会饶恕他,所以他才在国共内战方酣之际,积极寻找退路;恰巧这时我和张国选从台湾到了他的部队,他听从了张国选的建议派我这个“台湾通”到高雄为他购买住房。

这是他派我一去台湾买房、二去台湾送吴老太太的原因。后来我在吴化文济南起义后听说,当我正忙于一去台湾买房、二去台湾送吴的眷属时,吴化文的第三夫人林世英的弟弟林世昌(北京朝阳大学学生,地下共产党员)到徐州林世英处,奉命去做林世英的思想转化工作。

林世英听从了他弟弟的忠告,并将林世昌介绍给了吴化文。林世昌对吴化文分析了当时的国共战争形势,说明了共产党必胜、国民党必败的前景,最后结合吴化文的政治背景,说:“姐夫,你出身于冯玉祥的西北军,冯将军在美国到处发表演讲,反对蒋介石打内战,蒋对冯恨之入骨,而你却派人到台湾买房,并把老太爷送到台湾去,你想这是否有些失策?”吴听了这些话,只连连叹气。

在林世昌走了以后,他急急忙忙地找我去把吴老太爷夫妇接回大陆。这便是吴化文第三次派我去台湾的原因。不过这时他觉得林世昌太年轻,不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与他,只把林世昌作为与共产党联系的一条渠道。

1948年5月底他到济南驻防以后,共产党又派了辛光、李昌言、黄志平、李如刚等做吴化文的思想转化工作。吴得到了华东局对他的生命、财产、职务三项保证之后,才下决心起义投奔人民,并用军用飞机把家属接往济南,又电告我们几个去台人员速速返部。

当然,这些情况一直到我随吴化文起义时还不甚了然,直到起义后吴与共产党的秘密联系已不再成为秘密时,我才明白自己的三次台湾之行与吴化文的起义如此密切相关。

现在吴化文早已成为古人,我也已至耄耋之年,来日无多,故趁我尚健在之时,将此五十年前之旧事,述之如上,如果我所提供的这些资料,对研究战史者有所裨益,那我就得到最大的精神安慰了。

杨之飞:浙江省桐乡县人。解放前在国民党部队九十六军吴化文部任少校参谋,济南战役时随吴部起义。解放后任浙江省桐乡县政协常务委员。现已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