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张宗昌为何杀害陈其美?

张宗昌(1881年—1932年),山东掖县(今莱州)人,嗜狗肉,绰号“狗肉将军”。辛亥武昌起义后,他到上海当了陈其美的沪军骑兵团长。然而,二次革命期间,风向一变,他便改弦更张,在徐州投靠了冯国璋。

1916年5月18日,天气晴朗,上海法租界气氛一片祥和。萨坡赛路(今淡水路)14号日本侨民山田纯一郎的寓所中,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与两名商人打扮的客人围坐在会客室谈论着什么。就在书生模样的男子低头仔细翻阅手中的合同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客人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书生就是“砰砰砰”几枪。待房主山田纯一郎闻讯赶到会客室时,书生已经脑浆迸裂,僵卧在地上,而凶手则早已逃之夭夭。

混迹黑白两道光复上海

被袭身亡的正是曾指使蒋介石刺杀陶成章的陈其美。

陈其美性格豪迈,做事果敢。蔡元培称赞他可与历代侠士齐名列传,称得上是民国第一豪侠。在“辛亥革命先烈”中,陈其美算是大器晚成。1906年,年近三十的陈其美在日本加入了以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刚开始时并未受到重视,同盟会早期的军事活动,他也均未参与。可是,在之后十年,陈其美却宛如异峰突起,屡屡立于风口浪尖,让人侧目而视。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打响了推翻清王朝的第一炮。消息传来,上海的革命党人加紧筹划攻打江南制造局,以策应武昌首义,其主要领导人就是陈其美、李燮和等。

辛亥革命前后,手无兵权的革命党人其主要社会力量就是帮会,也称会党。交结会党,首先就要入帮,陈其美于是在上海加入了青帮,还一度成为上海青帮的大头目,是个混迹黑道如鱼得水之人。陈其美利用会党参加上海武装起义,并成立敢死队,成为攻打江南制造局的重要力量。

1911年11月3日下午4时,一支百余人的敢死队携带从商团公会借来的40支步枪、若干发子弹,以及自制的土炸弹数枚,前去攻打江南制造局,陈其美随队督战。就在兵临制造局门前,万事俱备、只等陈其美一声号令之际,陈其美却突然请大家暂停攻击,由自己入局劝降。

陈其美不带一兵一卒,昂然走进了江南制造局,劝说总办张士珩投降,免遭流血之祸。面对陈其美的软硬兼施,张士珩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他五花大绑,并要砍头示众。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制造局内一个名叫张杏村的士兵挺身而出,对张士珩晓以利害,说其子女都居住在外,一旦杀了陈其美,张家后代的生命财产难保安全。

张士珩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便放弃了立即杀害陈其美的念头。原来这个张杏村暗中支持革命,早在局中充当内应,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陈其美被扣押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上海,广大军民纷纷前来搭救陈其美,甚至连唱戏的伶人也纷纷提着刀枪棍棒,争先赶来救援,陈其美在上海的号召力也由此可见一斑。最终,革命军在会党以及陈其美盟友的帮助下,成功占领了江南制造局,并救出了陈其美,为上海的光复画下决定性的一笔。

孙中山曾经不止一次地说:“陈英士在此积极进行,故汉口一失,英士则能取上海以抵之,由上海乃能窥取南京。”由此可见上海的光复影响了整个革命战局,奠定了辛亥革命成功的基础。

自11月4日上海光复之日起,革命党人与上海地方各界人士,便连日召开会议讨论上海独立后的后续措施。大家一致认为上海地处要冲,必须推举一个统领军政的能人担任沪军都督,然而,在都督的人选问题上,各派却发生了严重分歧,甚至差点酿成内部火并。同盟会竭力推举陈其美,帮会、报界和留日学生也都拥戴陈其美;而光复会和淞沪起义军警却拥戴李燮和。这一次,陈其美又凭借其混迹黑白两道学得的手段,使自己成为了胜利者。

其实陈其美自有其非常人所及之处,这就要提到他的多重身份。他是一个商人,早年经商十二年,素以四捷——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著称。他是会党头领,在上海帮会中势力很大,当时上海的戏院、茶馆、澡堂、酒楼、妓院,无处不有他的党羽。此外,他还是一介报人,陈其美注重舆论宣传,在上海曾先后参与或创办过《中国公报》、《民声丛报》、《民立报》,足领一时风尚。

遇刺身亡

1916年3月的一天,上海香港路6号的中日实业公司来了两名不速之客,一人叫许国霖,一人叫程子安,自称是鸿丰煤矿公司的经理和协理,有要事面见大班和田。和田接见了他们。原来,广西有一处煤矿,已在上海法租界白来尼蒙马浪路39号设立了鸿丰煤矿公司,此番来正是要求中日实业公司借款开矿。

经洽谈,双方达成了协议,然而事情的成交,还须一位社会名人来作担保。于是,许国霖和程子安通过关系找到了在陈其美身边帮办党务的李海秋,请李海秋将借款开矿之事转告陈其美,并以贷款的十分之四,即二十万元作为革命经费,希望陈其美出面担保。

当时,陈其美在上海开展各项工作,经费紧缺,正苦于无法筹款,有人肯出二十万,无疑是解了燃眉之急。另外,陈其美向来交友甚广,有机会与中日实业和鸿丰煤矿两家公司结交,对日后工作有益无害,自然点头答应。

只是,陈其美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点头,使得自己革命经费尚未到手,就已命丧黄泉。

1916年5月18日下午,许国霖和程子安跟随陈其美的党务帮办李海秋一起前往萨坡赛路14号。萨坡赛路14号是日本侨民山田纯一郎的房产,暂借给陈其美居住。双方寒暄后,便围坐在客厅里商谈起来。就在陈其美低头仔细翻阅合同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程子安和许国霖突然拔出勃朗宁手枪,向陈其美猛烈射击,陈其美应声倒地……

凶手被抓引渡华界

在陈其美被刺的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号外头条赫然刊登着孙中山手书的四个大字“失我长城!”新闻舆论界和广大民众也是议论滔滔,社会上一度盛传陈其美遇刺案起因于内部党派之争。难道正是四年前的刺陶(陶成章)案,给陈其美惹来了杀身之祸?陈其美的遇刺身亡,会不会正是光复会的报复行为呢?

刺陈案发生在上海的法租界,法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捕头黄金荣命令手下全力侦破,然而,逃之夭夭的凶手仿佛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正当巡捕房为此事焦头烂额之时,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这天晚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子来到了巡捕房,此人就是曾经将凶手送往陈其美居所的出租汽车司机,他说是鸿丰煤矿公司的经理许国霖派人来雇用了汽车。巡捕房根据这一线索,迅速逮捕了嫌疑犯许国霖,还抓到了一名在弄堂口放风的宿振芳,陈其美生前的党务帮办李海秋也因牵线洽谈生意之嫌而被拘候审。

许国霖和宿振芳供认说,1915年7月,两人应邀来到了程子安的住所,得知程子安在张宗昌手下做密探,正准备暗杀陈其美,如能暗杀成功,将得赏洋13万元,于是,许国霖和宿振芳便答应协同作案。

根据调查取证,证实许国霖和宿振芳的供词与事实大体相符,但是这个时候,上海华界的警方却要求引渡凶犯。谁都没有想到,许国霖等凶犯一只脚刚刚踏进位于华界的上海地方监察厅,便来了个回马枪,彻底翻供。

刺陈案发生在法租界,理应由法租界审判,凶手却被引渡到华界来作终审,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当时的上海华界仍为北洋政府所控制,不难推测出,正是华界对法租界施压,才导致了凶手被引渡,这样,北洋政府就能更随心所欲地掌控事态的发展。

刺杀背后的秘密

根据许国霖、程子安之前在法租界的招供,以及之后渐渐浮出水面的资料来看,程子安和宿振芳的背后的确存在着更为复杂的背景,以及更有权势的幕后主使,那个人就是张宗昌。

辛亥武昌起义后,张宗昌到上海当了陈其美的沪军骑兵团长。然而,二次革命期间,风向一变,他便改弦更张,在徐州投靠了冯国璋。

那么,张宗昌为何要杀害陈其美呢?刺杀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就在这时,法捕房的黄金荣无意中又发现了一个曾被忽略的疑点。既然凶犯之一的程子安承认自己为张宗昌的密探,那么,为双方牵线搭桥的李海秋又是何等身份呢?难道,他真的只是陈其美身边帮办党务的小职员吗?还是有着更鲜为人知的来历?

也许,连黄金荣自己也不曾预见到,这一查,居然查出了一个谁也不曾料到的大人物。原来,就在张宗昌大为刺杀不成而头疼时,张宗昌的顶头上司袁世凯送来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就是袁世凯的贴身卫士袁继良。

这个袁继良给张宗昌带来了一个人,他是中华革命党的一个成员,也是陈其美的朋友。此人曾在北京被捕,重刑之下,供出了中华革命党的不少机密,也答应帮助袁世凯除掉陈其美,因此袁继良把他带来,以支援张宗昌。这个人,就是陈其美的党务帮办李海秋。

袁世凯的心头大恨

由此可见,陈其美的被刺与袁世凯是脱不了干系的。只不过,此时的陈其美早已被解除了沪军都督一职,丢失了大部分的军权,对袁世凯而言威胁大减,既然如此,袁世凯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刺杀陈其美呢?何况,当时的袁世凯因复辟称帝一事自顾不暇。

位高权重的袁世凯对大总统之位还不满足,还要复辟称帝。孙中山等革命党人于1913年发动了讨伐袁世凯的军事战争“二次革命”。“二次革命”失败后,陈其美被免去沪军都督之职。但陈其美积极参加反袁活动,引起了袁世凯的仇恨。

袁世凯放眼全国,屈指可数,在辛亥武昌首义将领中,目前仍有实力,令他不能放心的,就只有重兵在握的西南实力派蔡锷和中华革命党的“唯一柱石”陈其美了。但是袁世凯自有锦囊妙计,时值孙中山和黄兴等发起的“二次革命”刚刚失败,孙、黄二人流亡海外,袁世凯乃乘胜下令,把蔡锷调任北京,明升暗降,解除了他在云南的兵权,将他留在身旁,以便控制。

此时,陈其美在东南一带活动频繁,策划组织了多次起义,大长了革命党人的斗志。正当袁世凯为之大为恼火之际,陈其美又亲手策划,精心部署,刺杀了袁世凯的得力干将、时任上海镇守使的郑汝成,这等于是断了袁世凯掌控东南的手足,难怪袁世凯恨之入骨。

由于袁世凯的倒行逆施,复辟称帝,1915年12月2日,逃离京城,绕道日本回到云南的蔡锷通电反袁,轰轰烈烈的护国战争爆发,各省先后宣布独立。袁世凯就更不放心陈其美了,因为陈其美在上海有实力有基础,又富于组织能力,其号召力并不下于蔡锷。一旦陈其美响应蔡锷的起义,东南和西南联为一气,大局就拱手让人了。

1916年4月,陈其美发动了江阴要塞起义,一度占领要塞并使江阴宣布独立。此时,全国讨袁护国斗争已是风起云涌,众叛亲离、重病在身的袁世凯不得不调集大军镇压,屡次给他制造麻烦的陈其美已然成了“袁世凯政府最为忌恨的人”,因此,除掉陈其美就成了袁世凯势在必行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