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绣大师刘爱云为湘绣传承倾心教授
干净爽滑、柔若无骨,一如年轻少女的双手。记者面前的刘爱云,已年近七旬,但似乎岁月的沧桑并没有在她那双手上留下任何痕迹。这本身是一个谜,纤巧的双手常让人生出奇美绣卷的遐想,但要怎样的细心呵护才能让这双手避免时间的打磨?刘爱云乐呵呵地伸出双手任由记者“观摩”,却对记者的疑问一语不发。
倒是旁边的老吴偷偷告诉记者,刘爱云一辈子其实吃过很多苦,但她从不敢让自己的双手遭罪,保养方法就是“爱惜”,“手是针的延展,必须要如针一般流畅。”
很自然就聊到了刘爱云的辉煌时代:上个世纪80年代她的作品佳绩频频,1982年《饮虎》荣获全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评比“金杯奖”;1983年其参与的《洞庭清趣》作为国家礼品被赠送给罗马尼亚;1986年被派往津巴布韦讲授刺绣……但在刘爱云看来,1980年代,不是刘爱云一个人的辉煌,而是整个湘绣的辉煌,那时堪称建国后湘绣发展的黄金时期。
那个时代,因为有着多名湘绣大师的存在,使人们忽略了湘绣在若干年后受到工业机绣的冲击而带来的衰落可能。比如近代湘绣史上首屈一指的大师杨应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泰斗级湘绣大师周金秀、双面全异绣的积极探索者与开创者黄淬锋、以及鬅毛针法传人刘爱云等等。湘绣在这些大师们的光辉笼罩下势如破竹,一路高歌。
然而,这样的势头在1990年代中后期戛然而止。一方面缘于机器工业绣的崛起,使得湘绣市场迅速萎靡;另一方面也与湘绣人才断档有着密切关系。
随着岁月流逝,昔日的湘绣名家大多辞世,刘爱云渐渐有了“孤独”感,近几年外界更是称刘爱云为“湘绣唯一代表性传承人”。面对这样的称谓,刘爱云悲喜交加,其中有着世人对于自己多年来在湘绣事业上所付出的认可,但另一方面也暗含了湘绣后继无人的现状。
其实刘爱云并不算湘绣世家,但自家的伯伯和她丈夫的母亲都是湘绣专业人士,在这样的环境中,她一步步与湘绣越走越近。在刚接触湘绣时,刘爱云就发现这门艺术一辈子都学不尽,也许一辈子都搞不出什么名堂,但她就是喜欢,既然学了,就要把最难的东西学会。
后来刘爱云进入到长沙湘绣研究所师从湘绣大师于振辉门下。在多年实践的基础之上,1963年于振辉带领刘爱云等徒弟正式完善了“鬅毛针法”。在绣界素有“苏猫湘虎”的说法,绣虎是湘绣的看家本事,如何将老虎绣得更生动一直是几代湘绣人的追求。
鬅毛针法真正使虎毛可以绣得纤毫可见,虎眼显出咄咄逼人之势,是近现代湘绣史上开创性的技术改进。后来于振辉老师去世,刘爱云一直在这条路上继续探寻,一面追寻师傅的技术精华,一面又有自己的创新和改进,让湘绣技艺在传承中进步。
如何让湘绣传承下去,是刘爱云最关心的问题。目前已在湘绣研究所退休的刘爱云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在湘绣艺术学院的教学工作,她忧心忡忡地说:“湘绣这种具有悠久传统的手工技艺,如果国家不加以保护,很容易失传。”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多培养一些可以投身湘绣事业的年轻力量。
2009年12月,刘爱云大师湘绣工作室在湖南工艺美术职业学院正式成立,这意味着刘爱云能够把她所掌握的湘绣技艺继续传承下去,湘绣又有了自己的新的基地。
高兴之余,刘爱云也有自己的无奈。在刘爱云现在的学生中,很多来自外地,其中不乏一些少数民族女孩子,都很聪明。虽说是长沙、是沙坪的沃土孕育了湘绣这门千年古绣,但目前当地年轻人大多心高浮躁,鲜有人能够静下心重拾绣针。面对这种后继人才匮乏的现状,刘爱云有些痛心,她更希望能够调动起当地年轻人的积极性,保护并传承好湘绣传统。
亲身经历了湘绣在上世纪80年代的辉煌,以及上世纪90年来以来湘绣的没落以及随后的艰难复兴,刘爱云比任何人都期盼湘绣越来越好,这也是她在采访中重复了几次的希望。但她也比其他人更清楚在湘绣前行的路上所要面对的几重阻碍。
在刘爱云看来,面对市场上其他名绣的竞争,湘绣要体现出之所以为“湘绣”,就要突出原创性的东西。湘绣一直依赖于对名家书画的模仿,千篇一律不够有特色。治标也要治本,不仅要培养新一代绣工,画稿的原创人才同样也需要培养。
同时,刘爱云认为湖南本地还要加强与湘绣配套的产业的发展,如湘绣所需的底布、画框等,目前这些湖南本地都无法大量生产,还需要从外地运进,这也阻碍了湘绣的进一步发展。
刘爱云告诉记者她现在每天都感觉到时间不够用,总是想多一些时间用来研究湘绣,多一些时间用来教教自己的学生。她想看到的绝不是湘绣界的一枝独秀,而是要百花齐放,看到湘绣在新世纪的再一次繁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