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明导演 《梦回金沙城》导演陈德明:动漫潮里淘“金沙”

3月20日,美国纽约,能容纳800人的Asia Society展览中心座无虚席。大屏幕上,鲜活灵动的中国动漫人物、精致的手绘场景以及丰富明快的色彩牢牢地吸引了现场每一位观众的目光。

正在放映的是杭州出产的原创国动画电影《梦回金沙城》。作为唯一一部参展的中国影片,《梦回金沙城》也是今年纽约国际儿童电影节的特约展映影片。

除了特约展映,《梦回金沙城》还将在电影节期间与美国等国家的发行公司商谈海外发行等事宜。良好的播映状况,为后续的合作打下了良好基础,已经有不止一家海外发行公司抛来橄榄枝。

面对这一切,坐镇创作总部的导演陈德明露出了淡定的笑容——这并不是陈德明和他的电影第一次收获国际电影界的关注。

去年11月,在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公布的第83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候选动画片名单中,《梦回金沙城》赫然在列。5年时间,投资8000万元,最终拍出了中国历史上首部入围奥斯卡的本土动画作品——这一改写中国电影史的优异成绩,也将一直默默无闻的陈德明推到了晃眼的聚光灯下。

一问一答

品周刊:透露一下,政府奖励的60万元你都怎么花了?

陈德明:对公司原创团队的奖励和投入即将开始的影片。今年打算开拍两部片子,一部动画电影长片《天鹿回家》,另一部是52集精品动画电视连续剧《花儿与少年》,是根据《梦回金沙城》的有关剧情改编的。

品周刊:当时《梦回金沙城》上映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没去看。现在它红了再想看却发现网上也搜不到完整版。我们现在能通过什么途径看到这部电影呢?

陈德明:我们正在筹划,争取在国内院线再发行公映一轮。接下来,CCTV6以及相关视频网站也会播放,DVD版也会出。

品周刊:总觉得从事动漫是一个很需要创意的工作,你一般会怎样获取创作灵感?

陈德明:途径很多,一个人的经历、阅历和知识结构决定了他的创作眼光。比如到各地出差,都会买当地的漫画书。现在我桌上放着的这本便是同事去泰国出差时买来送我的。虽然泰文看不懂,但还是可以学习一些漫画作品的表现、讲述方式。

品周刊:能不能推荐几部你最喜欢的动画片?

陈德明:《埃及王子》《小马王》《千与千寻》《勇闯黄金岛》,当然,还要向观众特别推荐我们的影片《梦回金沙城》(笑)!

品周刊:平时会上茶馆喝茶吗?杭州的茶馆和成都的相比,是不是差别挺大?

陈德明:有时间就会去,在杭州我去得比较多的是龙井村、茅家埠和西湖边的闻莺阁。杭州、成都都有很多茶馆。成都的茶馆相对单调点,但人气也比较旺,比较吵一些。杭州茶馆文化氛围浓厚一些,很多还都是湖景茶馆,环境很不错。

品周刊:有没有设想过以后不做动漫的生活?

陈德明:有一位我认识的台湾导演,现在就在安吉租了400亩地用自然农耕法来种茶、种蔬菜、种大米,其实我很向往这种生活,希望以后有机会和家人过这样低碳、自然、原生态的生活。

脱下西服,换上斑驳裤

扎着小尾辫,蓄着山羊胡,衣着随性,想法天马行空,并且不容易打交道——这是我脑海中动画片导演的模样,所以,当陈德明穿着时下最潮的咖啡色机车皮夹克、浅蓝色斑驳牛仔裤走上楼梯、朝我伸出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儿愣住了。

“你能想到吗,20年前,我可是一年365天,天天都穿西装、打领带的。”在听到我们的时尚褒奖后,陈德明“呵呵”一笑,顺便透露了这样一个小“秘密”。

20年前的陈德明人在深圳,以广告人的身份感受着“深圳速度”。

1987年从北京电影学院美术系毕业之后,陈德明的第一份工作便是专业对口的“电影美术指导”。所谓电影美术,其实就是“化服道”,配合剧本进行一些美术策划。陈德明最初的工作便是根据本子设计一些人物造型图、场景图、服装道具图以及气氛图之类的。

一面在剧组里画各式各样的“图”,完成美术指导的分内工作,另一方面,上世纪90年代初国内电视剧市场的兴起、影视人才的缺乏也给了陈德明更多尝试不同工作的机会。在帮导演“打下手”的过程中,从服装、道具、布景,到副导演,几乎剧组里的各个工种他都试了个遍。“也是当时有机会‘打下手’,我后来才有底气自己做导演,自己开公司。”陈德明这样解释当年“下海”,南下深圳开影视广告公司的缘由。

在深圳,西装笔挺的广告人生活忙碌而多金。拿下了与香港某电视台的广告代理协议后,陈德明每拍一条广告价格都在几十万元,而这样的广告最多一天就可以拍1-2条。回忆起那时的生活,陈德明说“连走路也是用跑的”。

“在深圳那会儿想找朋友出来聚聚,打给第一个人说在忙,打给第二个也说在忙,打到第三个你就会怀疑说是不是我自己太堕落了,然后又去工作,几乎不休息。”连轴转的工作让陈德明疲惫而迷茫:要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吗?我应该一直做广告吗?终于在一次与朋友交谈时,一位电影学院动画班毕业的同学所描绘的中国动画产业现状让陈德明看到了新的方向。

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找到了自己更感兴趣、更有发展潜力的新事业,2003年陈德明酝酿转行,而转行的第一步,便是脱下一成不变的西装,然后在朋友的造型建议下,换上了像斑驳裤这样更时尚,也更充满生气的潮流装束。

挣脱了西服、领带的束缚,紧跟瞬息万变的时尚T台,头脑应该也会变得更加创意无限吧。这样的头脑,做动漫正合适!

在戛纳,有人建议他冲击“奥斯卡”

《梦回金沙城》是陈德明转行动漫业的第一部作品,也是唯一的一部作品——花了5年时间,投资8000(含3D版)万元。在网上搜索影片的预告片,绚丽色彩所营造出的浪漫意境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日本着名动画片导演宫崎骏的作品。陈德明也承认,《千与千寻》等宫崎骏的电影确实是他在拍摄时所研究的对象,而影片的剧本创意则受到了另一部奥斯卡获奖动画片《埃及王子》的启发。

“《埃及王子》将摩西带领苦难的希伯来人从埃及人的奴役下出走的历史巧妙融入了动画之中。我也希望用一个好的故事,把中国的历史文明融入动画的场景里。”陈德明选择的是3500年前的金沙古文明。“在成都金沙遗址博物馆参观时,我就觉得这段历史非常合适。金沙文明辉煌灿烂,可惜却没有文字记载,这恰好给动画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一个当代少年小龙,他用爱心救了一条受伤的“流浪狗”,完成了一次神秘的穿越,实现了他的“神迹”梦想。电影的故事有了,下一步便是把它拍出来。但这简单的一句“拍出来”,陈德明却和他的团队用了整整5年,而其中将近4年时间都被他用来“做标准”。

“一部高质量动画影片的制作,离不开一个标准化、工业化生产的过程,需要一个严谨的技术设定标准,我觉得这也是提升国产动画片国际竞争力的重要手段。”陈德明这样给我们举例,在《梦回金沙城》里,细到剧中某一人物的眼睛,眼中的高光是应该出现在左边还是右边、怎样运动,他都和主创人员制订出了一套极为详尽的规定。

用高昂的时间成本以及人力、物力来精心打磨影片的每一个细节,却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宣传费用来为影片宣传造势,去年7月,当影片在各大院线上映时,票房惨淡。陈德明说,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国内动画电影市场“动画片”就是低幼的代名词。“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按照国际标准来创意制作,奔着国际市场去的。”只不过,在那里又发生了一个美妙的意外。

在一个电影节上,陈德明遇见了法国电影友人。看完《梦回金沙城》以及影片的一系列参数,建议陈德明把片子往奥斯卡送:“画面要有75%是动态的,画面精度要达到2048×1080的清晰度,声音元素要丰富,声效要有杜比5.1等等……这些参评奥斯卡的要求完全符合,为什么不试一下?”

接下来的一切顺风顺水:获得国家电影局的支持,联系奥斯卡组委会,寄去影片的数字拷贝以及相关技术参数,入围奥斯卡,然后全国轰动。

陈德明说,《梦回金沙城》最大的成功不在于入围奥斯卡,而在于建立了一套具有国际2K动画技术的“标准”的控制系统。“这标志着中国动画真正从加工型向原创型转变。以后再拍任何精品电影,我们2年内都可以完成,而且画面质量故事内容会比《梦回金沙城》更高。”

一盏香茶,从成都喝到杭州

在成都的金沙博物馆汲取灵感,然后在杭州完成影片的创作——一部《梦回金沙城》串起的这两座城市,一个是陈德明出生、长大的家乡,另一个则是收获事业辉煌的第二故乡。陈德明说,在转行动画行业的时候,他曾经在上海、江苏、浙江的多个城市之间犹豫,最终相中了杭州。

“动漫产业的潜力和吸引力,很多地方政府都看到了,但杭州是起步最早、环境也最成熟的城市之一。”这次入围奥斯卡,杭州市政府也为陈德明所在的盛世龙图动画公司开出了60万元的重奖。而政策吸引之外,爱上了在杭州的另一个理由则是,这里与他的家乡成都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杭州的生活方式和成都很像,大家都爱喝茶,也都爱悠闲的生活。相比之下,杭州的山水人文比成都还要更丰富、更有特色。”告别了曾经的深圳式打拼,现在的陈德明每天到位于滨江的办公室,第一件事便是泡上一壶普洱或是台湾的高山茶,喝上几口,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工作。伴着缕缕茶香,更多动画精品的构思与创意也就这样飘然而至。

除了张罗《梦回金沙城》的海外发行以及电视剧、漫画单行本的制作,陈德明这几天正在酝酿自己的第二部动画片《天鹿回家》:白天和编剧等主创人员磨剧本,晚上就躲进房间看上几本奥斯卡获奖影片,学习这些得奖片精髓所在。“这一次,我们会直奔奥斯卡。因为这是中国电影人的光荣梦想。”说这话的时候,陈德明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