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香玉的子女 常香玉和小女儿的恩怨

2004年6月1日,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因病逝世,享年82岁。她与小女儿常如玉20多年的矛盾,也终于在她离去之前完全消除。但常如玉知道,母亲常香玉是带着那个由自己所引起的遗憾离去的。常香玉和小女儿常如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矛盾?常香玉又是带着怎样的遗憾离去的?

一、 好苗子不愿学豫剧

常如玉小名小五、五毛,现专职于母亲常香玉的音配像工作。提起当初和母亲闹出那么大的矛盾,完全是因为学豫剧。那时母亲常香玉觉得常如玉作为一个演员条件比较全面,劝她跟自己学豫剧,可小五不听,一听叫她学母亲唱戏她就恼。

常香玉做了多少天的工作都做不通。老伴对她说:你继续做做孩子的工作,这孩子真是唱豫剧的材料,一化妆就特别漂亮,个头、声音都不错,只要给她机会学,一定不错。她这会儿还没学过,回来随便哼哼,也挺像那回事。

豫剧是个具有深厚群众基础的大剧种,常香玉深知挑选一名优秀的豫剧演员非常不容易,恰好小女儿常如玉有这么好的条件,所以常香玉一直坚持让她学习豫剧,但常如玉偏偏不喜欢。为什么?原来此中另有隐情。

常如玉开始是很喜欢豫剧的,可后来她却有了如此想法:若我不是常香玉的女儿,我一定会学唱豫剧。可现在我是她的女儿,我就不学豫剧了。为什么?因为妈妈常香玉太严格了。有件事常如玉至今记忆犹新——

有一次,部队派常如玉和战友们回来学一个豫剧小戏,她就带了6、7个战友到家里吃饭。摆筷子时,常如玉随口哼了一句戏文。一旁的妈妈听了说:你唱得不对,站在那儿再重新唱。那时常如玉才18、19岁,年轻的女孩非常爱面子,觉得母亲这一招特损,让自己下不来台。但她又没法违抗母亲,只得站在那儿再唱。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妈妈从不给常如玉留面子,总是当着人面就严厉地呵斥她。这让她在心里对妈妈甚有怨忿。

常香玉没上过学,她唱戏的那套独特的发声方法是她自个儿摸索出来的,是她从小学戏挨打受气,流了多少汗、多少血摸索出来的。常香玉只认一个理:梅花香自寒中来,功夫好自苦练出。要唱好戏,一个字:练;两个字:苦练;三个字:还得练!就是一个练,没别的道理。

妈妈对常如玉说:你若那一句唱不好,就连着唱3000遍,看还唱不唱得好。母亲认得这个理,能让人接受吗?常如玉觉得:我就不认她这个理,看她能把我怎么的!那时她觉得自己特倒霉:为什么我是常香玉的女儿?

豫剧让常如玉和母亲之间充满着隔阂和距离。在常如玉的眼里,母亲不仅仅是严格,而且对自己从小就缺少关心和温柔。儿时发生的一件事,至今还深深刺痛着她。

二、 常香玉持刀砍幺女

那还是常如玉上幼儿园时,有一次,淘气的她爬到一个坏了的转椅上去玩,没想到那转椅一下砸在了她的小手上,瞬时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幼儿园立即通知了家长,结果妈妈开着车子来了。那焦急的样子,常如玉现在还记得。妈妈把常如玉送到医院后,常如玉记得一个戴眼镜的男大夫给她打麻药缝针时,妈妈一连声地对那大夫说:大夫,你一定要治好她的手,这手若是坏了,她以后咋当演员啊?演员的很多招式都要靠手去完成,若是手难看,留下了缺陷,自然就难做演员了。

常如玉的手受伤了,母亲还想着她这受伤的手若是医治不好,就会影响她以后怎么做演员。通过这件事,常如玉突然觉得:在母亲眼里只有豫剧,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是豫剧使自己和母亲之间产生了这么大的矛盾,所以她再也不想学豫剧了。她的这个决定让母亲完全接受不了。

见女儿就是不爱、不学豫剧,常香玉大光其火,可又不能老呵斥女儿,只是看见她就生气,不搭理她,看她什么都不顺眼。而常如玉也不甘示弱,常跟妈妈当面锣对面鼓地对着干,以至有一次常香玉气得拿刀要砍她。

那天常如玉一回家,妈妈常香玉就为她不愿学豫剧的事说了句难听的话,具体是什么话,常如玉记不太清了,反正她当时听得非常不入耳,故当即就顶了一句,反唇相讥地跟妈妈干上了,把常香玉气得够呛,二话没说,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女儿劈了过去。一旁的二姐见势不妙,一下抱住妈妈,爸爸惊恐地对常如玉大喝:你还不快跑!常如玉赶紧撒开腿跑了,以后好长时间都不敢回家。

那次冲突然后,从不在常如玉面前掉泪的妈妈,却当着常如玉二姐的面,伤心地哭了,说:小二,你说小五她怎那么狠心啊?可那时,说实在的,年轻的常如玉才觉得委屈呢!

由于母亲一直坚持让常如玉学戏,这让常如玉始终处于压力和痛苦之中。1985年,30岁的常如玉毅然决定离家出走,去了美国。她这个决定深深伤透了母亲的心。从此后,母亲几乎和她断绝了母女关系。

常如玉出国后,好长时间都不打电话回家,她一打电话回家,妈妈就跟她没话说。常如玉从妈妈的声音里,就感觉出她不愿多搭理自己。故有一阵子,常如玉就赌气好长时间不打电话回家。哥哥、姐姐打电话对她说: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啊?常如玉说:打电话妈就跟我没好气。姐姐说:那你也得打,你为什么不打?你太不像话了!哥哥也骂她批评她。

在美国,常如玉有了自己的家,并且也做了母亲。使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女儿之间发生的一件事,让她第一次理解了母亲当年对待她的期望和态度。

三、 女儿恍如当年的自己

常如玉希望自己的女儿当电影演员,她花好多钱让女儿上模特学校,给她买各种衣服。每个星期六,常如玉都要开一两个小时的车,带女儿去上两个小时的课后再开车返回。为了让女儿在途中减轻疲劳,常如玉专门买了辆大轿车,在里面铺上东西放上枕头,让女儿休息。

怕女儿在路上寂寞,常如玉还专门买了副耳机及一大堆磁带,可以直接插在车里的CD上听音乐。车上什么都有,只要是能想到的,常如玉全都为女儿想到、买到了。她怕女儿饿、怕她渴,怕她手脏,连擦纸巾都准备好了,所有能想到的她都想到了。结果女儿几天的兴趣一过,就不干了。

见女儿如此不听话,常如玉就拿擀饺子皮的面杖打她。女儿就跟她急,跟她叫。美国小孩与母亲的关系跟咱们不一样,争吵完后,女儿对常如玉说:我不想学做演员,你就把我打死吗?女儿的话使常如玉大为震动:自己小时候母亲不也是这样对自己吗?在期望女儿做演员的这个问题上,母亲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对女儿的态度,不都是一样的吗?

这件事让常如玉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母亲的伤害。这时她才发现:已经10年没见到母亲了。尽管此时她仍不愿学习豫剧,但1994年,她还是决定回国看望已经70多岁的母亲。只是不知道母亲是否会原谅自己?

离开母亲10年后,常如玉第一次回家。10年不愿回家的常如玉第一眼看到妈妈时,一下就跪在妈妈面前:她知道自己不孝。她已意识到:尽管已过去了10年,但妈妈还是不愿原谅自己。妈妈也哭了,她流着眼泪喃喃道:算了,算了,过去的事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都在那儿成家、定居了,就不提了。

常香玉虽说是不提此事了,可凡是遇到一个人,只要对方一提:你怎么没让小五学戏?常香玉的话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就又滔滔不绝地从头到尾地把常如玉不学戏,惹她生气的事跟人家说一遍。常如玉觉得:这时虽说妈妈不再为自己没有学豫剧生气,也告诫自己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已无可挽回了,但她还是心有不甘。

尽管这次相见使母女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常如玉知道为了让豫剧后继有人,母亲依然没有放弃让自己学习豫剧的念头。常如玉感到这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在国外还做着生意,再说自己年近40也不适合学戏了。一直到2000年,常如玉经历了一件事,让她决定放弃美国的事业,回国学习豫剧。

常如玉在网上看到一条有关母亲与豫剧的消息,说常香玉的豫剧艺术是千古绝唱,后继无人。这条消息让常如玉感到无比心痛,她突然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当年与母亲斗气坚决不学豫剧,是太不孝、太自私了,自己的这种做法,使母亲的艺术无人把它完整地继承下来,太可惜了。她决心用母亲的声音,把这个音配像做下来,把母亲豫剧艺术的精髓保存下来,为后人留一点东西。

四、 竭力保存母亲的艺术遗产

回来前,常如玉不顾哥哥怕妈妈知道而打击她没有毅力把这事做好的阻止,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我决定回国,去做你的音配像,你可千万别打击我啊!妈妈的回答令常如玉吃了颗定心丸:妈咋会打击你呢?妈妈巴不得你把妈妈的东西学下来,传下去,妈妈太高兴了!

虽然妈妈在电话上对常如玉如此说,可常如玉却缺乏自信:妈,可我现在不行啊,我的声音,我这么大年纪。妈妈鼓励她说:孩子,你记住,只要你有心,高难度的武打动作,妈妈给你把关。

于是,2000年7月,离家出走了整整18年的常如玉,为了豫剧,与母亲真正走在了一起。她从北京一下飞机,就直奔家里。一到家,妈妈一开门就说:蒜薹肉我给你炒好了。蒜薹肉是常如玉最爱吃的菜,常如玉赶紧洗手吃饭。一边吃饭,一边不停地向妈妈询问有关事项。妈妈说:别慌别慌,先吃饭,吃了饭我给你慢慢讲。

匆匆餐毕,分别了18年的常香玉、常如玉母女俩开始了热烈地交谈。妈妈对常如玉说要这样如何、那样如何……她心里早就给常如玉安排好了。最后,妈妈对常如玉说:记住,要实事求是,以你现在的年龄及这么多年没演豫剧戏了,各方面的困难都很大,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常如玉所说的音配像,就是用母亲的唱腔配上自己的表演,制作成影像资料。尽管常如玉重新学习豫剧给了母亲很大的安慰,但音配像的复杂和困难超乎了她的想像。年近8旬的母亲一字一句地教着常如玉。

正当常如玉抓紧一切时间学习豫剧时,2002年,母亲常香玉突然病倒住进了医院。常如玉开始担心自己能否完成音配像工作,但病中的母亲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常香玉此时已处于油干灯尽的生命末期,已几天难以进食,说话很少。

那天,她睁着眼听着常如玉的动静。常如玉在外面寻找感觉地哼了一句,负责照看常香玉的阿姨惊喜道:小妹,你快来啊,咱娘笑了。常如玉赶紧冲过来,看到妈妈在望着自己笑。常如玉知道:妈妈的笑,是一种特殊的理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那种笑是在赞许:你是在听妈妈的话,在每日不间断地练习!

2004年6月1日,著名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因病逝世。遗憾的是,她没能看到女儿常如玉推出音配像的那一天,这让常如玉感到非常痛心。她想得最多的就是:我为什么不在年轻的时候认识到妈妈所身怀艺术的宝贵?为什么没意识到自己不愿学豫剧的行为对妈妈造成如此的伤害?以致造成母亲的终于遗憾,我一定要尽我全部的力量来学、来练,现在就开始物色学生往下教,千方百计地把母亲的豫剧艺术遗产,尽量准确地保持下去,让豫剧这个艺术瑰宝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