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涛:当主持人对我是件荒诞事
其实我是个极其怕生的人,最后竟然当上了主持人,而且还是谈话类主持人,这听上去还是挺荒诞的。在日前刚刚结束的2005国际电视主持人论坛暨年度颁奖盛典上,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主持人窦文涛拿到了最佳谈话节目主持人奖,与该奖项的另两位得主-央视朱军和东方卫视刘仪伟也来了回锵锵三人行。
和他在节目里的滔滔不绝不同,生活里的他显得相当安静,记者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问他怎么台上台下判若两人,他说因为自己是个很怕陌生人的人,按他自己的说法,交际能力很差,严重的说法是有些自闭。
怕生”,是我的家族遗传
记者:感觉生活里的你比镜头前的你安静很多,是不是在节目里说多了,回到现实就懒得开口?
窦文涛:这也许是因为我怕生的缘故吧,其实这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特色,我们家人都是这样,遇上不是太熟悉的人,都比较紧张,话自然也少了很多。如果熟悉的话,那我就会表现得很活泼,你就会发现我是个很开朗的人。
记者:这样的“个性”听起来可不太适合当一个谈话节目主持人,可你这次还偏偏就是因为谈话节目拿了奖。
窦文涛:所以说,我能当上主持人听上去有点荒诞。不过换句话说,人都有多面性的,如果在一种特殊的环境下,或者特殊的条件下,你就可能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像我,只要一站在媒体的灯光下,就会进入一种环境,进入角色,去演好主持人这个角色。当然我说的表演并不是假的,而是用真情去表演,这其实跟演员很相似,让自己变成这个剧本中的人物,与他一同经历悲欢离合。
大家都以为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觉得做这行有点儿像“劳改”。因为它真的是不断劳动,然后在劳动中发现自己的缺点,然后再改正。可能几年之后你再回头一看,你与八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记者:1989年从武大毕业后就在电台和报纸干了7年,那时就做过谈话节目主持人,拿过“金话筒”。进凤凰以后也是因为谈话节目走红,看来你跟谈话节目还是很有缘啊!
窦文涛:说,其实是一门非常高深的艺术。你看,孔子说的话成了《论语》,诸葛亮一句话能退百万雄兵,多厉害啊。要掌握这门艺术并非易事,他们都是在用心说,并非单是语言技巧。我整天都在琢磨这事,很不满意。我的个性是属于失败感很强的那种,总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成功呢?所以,直到现在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哪个节目是成功的。我平时一般也不太看自己主持的节目,因为只要一看我就会发现许多不足,那感觉非常痛苦。
记者:听说你小时候有“口吃”的毛病,初中时有一次参加演讲一紧张还尿了裤子,好在当时有老师的积极鼓励。你说的“失败感强”是不是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当时有没有想到自己长大了可以靠嘴皮子吃饭吧?
窦文涛:我小时候自尊心很强,怕别人嘲笑,所以很少说话。初中的那次经历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从此以后胆子大了不少,说夸张了,反正已经不要脸了,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呢?我觉得当主持就一定要珍惜每一次出丑的机会,我的这张嘴是用我的脸皮换来的。
小时候的经历对我是有影响,但那也只是一个方面,其实我小时候的口吃也不是很严重,而且现在也没有全部好,你们可以发现在平时生活中我一紧张或者压力一大,也会有一点口吃的,但好在不会影响我主持。说来也怪,一上镜,我的状态就来了。
挑刺,怕“挑”又想“挑”
记者:《锵锵三人行》让很多人认识了你,你自己怎么看待这个节目?感觉以前的话题比较倾向于你的“个人趣味”,现在则比较紧贴时事。
窦文涛:很多人说我在节目里很俗,什么都敢讲。从个人的角度看,我觉得争论一档节目雅还是俗的意义不大,节目有没有观众缘,关键还在身为主持人的自己是否诚实。其实光为了这每天一个小时的节目,我就得过着“到香港上班、回深圳睡觉”的日子,这种节奏,除了看书、看杂志、看报纸,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两三年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早点赚到足够的钱让自己退休做个闲人,但话说回来,我一直是个对说话有兴趣的人,对琢磨说话的方式和风格乐此不疲。
做“锵锵”的感觉就是,学会纯粹为了追求乐趣去说话,就像生活里人们乐于同老朋友聊天一样,当然这两年节目也在不断摸索,这方面观众的意见就是一面镜子。
记者:你常常在节目里“公布”观众给你提的意见,不怕看多了网友的“板砖”影响做节目的心情?
窦文涛:对于观众的评价我也有所知晓,我常常会上网看一下对自己节目的评论。说实话看的时候很害怕,就怕有人给我挑刺,但是不看心里面又不舒服,也许观众提出的意见是好意见,能够帮我提高一步那不是更好?“锵锵”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因为是一档三个人在一起说事儿的节目,还是挺随意的,有许多让我自由发挥的余地。
我在凤凰呆了8、9年了,能让观众记住的节目其实也没几个,这表明我做过的大多数节目都是失败的。现在有许多主持人会说观众的口味越来越挑剔了,其实我倒不是这样认为。我觉得观众还是比较厚道的,他们不会介意你曾经做过的不好的节目,只要你做出几个让他们喜欢的节目,他们就马上会忘了你之前的失败。
工作,再忙也不影响生活
记者:这次拿奖是凤凰主持人第一次在内地评选中拿奖,你在凤凰这么多年,说说这块“土壤”对你的影响。
窦文涛:进入凤凰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它改变了我的性格,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说人生大概有人觉得会大了点,但对于我来说这是事实,一点都没有夸大。从我进凤凰那天开始,我突然发现我竟然也可以做那么多事情。其实我天生就是个很懒惰的人,比较好逸恶劳,但进了凤凰后,总是被派到许多任务,为了保住这个饭碗,我当然要尽力去工作,去完成它。
虽然我总是被动地在接受任务,但无形中也让我发觉了自己所不知道的特点,是凤凰在推着我向前。
记者:2003年的《文涛拍案》对你来说是个新挑战,因为你要一个人连说45分钟,后来这个节目停了一段时间,现在重新开张了。现在你要几头兼顾,不是更没时间“与世界接触”了?
窦文涛:当初停播的时候有许多人猜测是不是因为某些敏感原因,其实我想告诉大家,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太累了,想休息,不想主持下去了。虽然《文涛拍案》是每周一期的节目,但是它和《锵锵三人行》的制作方式完全不同。
后者是直播式的录像,虽然是录像,就跟直播一样,录完了就直接播了,根本不用剪辑,而且是一次成型,没有什么不好了再来的步骤,一般两天我们就能录6集,但《文涛拍案》就不行,在录制前我需要查许多资料,然后录影剪辑,所以现在我每周至少有一天要做到凌晨两三点,然后睡三、四个小时就要开工,的确很辛苦。
还好,我现在还没有结婚呢,所以感情方面就不用投入太多的精力。我的父母没有和我住在一块,他们在石家庄,所以工作和家庭生活没有多大的冲突。
记者:观众对你的“新角色”也没少提意见吧?
窦文涛:《文涛拍案》到现在为止已经播出6集了,我知道观众对我有两个说法,一个说我像个说书人,但我不觉得自己是在说书,说书只能说是一种外观上的包装和点缀吧;也有人把这个节目叫做“感性法制节目”,我觉得这也不准确,其实我在节目里根本没普法,只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去分析案件,在讲的过程中还加入了个人的七情六欲。
“瓶颈”,遇到了该说可喜可贺
记者:这次主持人峰会白岩松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就是中年主持人遭遇的“玻璃天花板”问题。似乎四十岁成了很多名嘴的“坎”,你怎么看?
窦文涛:虽然我四十岁了,可是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呢!有人说这是“中年危机”,我觉得我从生下来就有危机,少年危机、青年危机都有。其实这种危机在每个行业都存在,并不仅仅是我们主持人这个行业。当然我自己也有迷惑的时候,但有一点我很清醒,我除了对公司尽忠之外,还是要考虑到自己的灵魂,让自己带着灵魂去工作。
一个人之所以会遇到瓶颈,说明他已经在业务水平上上升到了一定高度,你所要做的就是,要么打碎瓶子,要么就穿过这个颈口。如果有主持人说遇到瓶颈了或者有这种感受了,那我就要对他们说“可喜可贺啊”!
记者:现在主持人的压力好像越来越大,崔永元在上海录《艺术人生》的时候就首次公开谈了自己得抑郁症的事情。有人担心这会成为现代人的常见病,而且你们这群人属于“易感人群”,你怎么看?
窦文涛:主持人得抑郁症,表示他们太重视自己的成果,不过,要恭喜他们的是,这说明他们非常要求上进。我有时候也会这样逼自己,压力会变得很大,后来我想通了,我也可以偷懒的。虽然我现在的处境更“惨”,事情更多,但我的心情却更好了,因为我可以在高速飞翔中找到安宁。我觉得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应该控制好自己的身心,保证心态健康。
作者:晨报实习生程怡记者邱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