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梁左 追忆哥哥梁左 梁天:我的主心骨没了(附图)
世界上有很多喜剧作家在离开人世的时候都很奇特而突然,就像他们的作品一样具有离奇的一面。梁左的去世也有几分这样的色彩。他在刚刚送走父亲并陪着妈妈到外地度假使老人家情绪稳定之后,自己也突然离去,以至于他生前的好友和他的读者、观众都觉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梁左去世的第二天,记者得到梁天的转告,因半个月前父亲的去世对母亲打击很大,为了母亲,梁天恳请媒体先不要把消息传出去。梁天于当天赶到正在大连散心的母亲身边,把母亲接回北京。在这期间,有些媒体和网站为了抢新闻,发表了一些未经梁左家人核实的消息,使记者昨天不得不打电话打扰梁天,梁天也有话要说,于是相约在梁左生前的寓所进行了采访。
几天来高温不下,使昨天阴沉的天上飘起的零星小雨显得那么柔和体贴。记者中午来到梁左生前的寓所,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两居室,两间屋子每间大约只有10平方米。其中一处原来的客厅被临时布置成灵堂,十几个大花篮使小屋充满了花香。
另一间屋子就是梁左生前的卧室,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之外,屋里最大的空间被书占据。为哥哥守灵几天的梁天比前些日子见到时明显瘦了一大圈。作为梁左生前知己的王朔在书桌前料理着梁左追悼会的杂事。
梁天告诉记者,梁左于5月19日凌晨在家中去世。在他的电脑里存储着他刚刚完成的作品,现在这些资料都被搬到公司进行整理。梁天的父亲在4月25日去世,当梁左去世时,梁天正在大连陪妈妈散心。梁天说:“父亲走了以后,先是由梁左在‘五一’期间陪妈妈去了趟上海,接着是我陪妈去大连,然后准备由我妹妹陪妈妈去美国。
结果梁左倒是完成了他的任务,先走了——”梁天顿了一会儿,就下意识地唠叨起往事:“我从小就是门门不及格,特招我爸不待见。梁左是从小就样样精通,我什么都得听他的,因为没文化呗——我们俩一块儿弄过六个戏:《不谈爱情》、《太阳出世》、《心想事成》、《经过上海》、《称心如意》和《美好生活》,都是他编我导。现在他还在策划着一个关于40岁男人生活的故事《有人爱没人疼》。
你说他这一出事,我们那公司以后还拍什么呀——我的事业都是和他有关系的——”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梁天几次都说到梁左是一个非常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一直怕宣传造势,比较低调。
因此梁天再三请记者转告关心梁左的人,纪念梁左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在梁左近日即将举行的追悼会上,不愿意有很多人去送行。另外网上和一些媒体上有一些没有经过核实的内容发表,梁天希望这些人至少应该和当事人打个招呼,以免给家人造成伤害。
在梁天拿给记者的悼词上写着:执笔王朔。梁天最后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两天到梁左家中悼念的朋友:姜昆、侯耀文、郑晓龙、徐静蕾、刘震云、刘金山、叶大鹰、傅玉斌、冯小刚、徐帆、蔡明、鞠萍。
梁左,1957年9月3日生于中国北京,1985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早期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相声作品。上世纪90年代初与英达一同创作了大型情景喜剧《我爱我家》,开创了中国情景喜剧的先河。他一生创作了众多广受好评的喜剧作品。
1976年中学毕业后于北京平谷县农村插队。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82年在北京大学获得学士学位,之后在国家教育部任职。1985年在北京语言学院任教,教授汉语。1991年调入中国艺术研究院曲艺研究所。
梁左从事喜剧事业,工作态度非常认真。他的这种孜孜不倦的勤奋和努力透支了自己的健康。2001年5月19日凌晨梁左因突发性心肌梗塞在北京家中去世,终年仅44岁。
人物生平/梁左
梁左死后,其好友著名作家王朔为其写了悼词。其母谌容委托王朔整理、主编了一本收录梁左的相声、小品、情景喜剧及电视喜剧作品摘录的《笑忘书——梁左作品选》,其中还不乏一些,未曾发表过的的小说、纪实文学和散文随笔。由此可以窥视到出梁左对艺术和人生的思考。
一般人知道他惯于搞笑,从前些年的相声到近几年的情景喜剧都很有影响。你可以品头 论足说他搞得未必都好,但离了他,只怕更不像话。相声,由于他的介入,曾经有一番中兴迹象;情景喜剧,说他是第一人略嫌肉麻却也基本属实。后来梁左出幽默小说集了,说起来也是顺理成章。这小说集收的是梁左近20年间的零碎作品。
一个人光写东西就写了20年,听上去够老的,但你也可以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只有这样跨度才能看清一种新语言的发育过程,从粗犷到圆熟。就算我给梁左戴高帽,我以为老梁的语言在“新北京话写作”各路人马中是自立门户的(这在电视情景喜剧《我爱我家》中可说是达到顶点。语言一贯犀利顽皮的王朔如今却只能在挽联上含悲写到:写相声编电视半生笔耕把欢笑留在人间,爱家人暖朋友一世细心将梦想带到天国。
家庭情况
父亲范荣康(原名梁达),曾任《人民日报》副总编辑。
母亲谌容(原名谌德容),著名作家,《人到中年》是其代表作。
弟弟梁天是广受观众喜爱的著名的演员。
妹妹梁欢也是编剧,在影视界小有名气。
梁左与弟弟梁天、妹妹梁欢被称为中国影视界的“三剑客”。
人生经历
梁左,英年早逝,时年43岁。 留给深爱他的亲人、朋友、观众深深的震动和无尽的痛惜。在清理梁左遗物时,人们惊呆了,不足50平米的简陋居室里,书房兼做卧室,除了自己的笔记、作品和购买的书籍外,几乎别无他物。
被人爱称为喜剧大师的梁左,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中,给别人送去快乐和欢笑的!梁左对小说有一种固执的热爱。言语之间,似乎小说是正房,相声和情景喜剧只是暂时纳妾和养的外宅。他说:我迟早要写小说的。从四篇作品中,读者已经能够看到梁左对于小说特殊的想象力。
梁左也曾以为自己是要拿诺贝尔奖的,王朔劝过他:“相声你也祸害了,情景喜剧你也是头牌,该往我们小说里搅和搅和了。”他美滋滋地说:“真的,全瞧我了?”有时他在剧本里用了个特别得意的情节,就会和英达说:“老英达你看这个情节怎么样?我原本是打算留给我的小说――直接拿诺贝尔奖的!要不是你们都一死儿地求我,能这么随便用到这破戏里吗?”
在梁天的回忆中,梁左上小学时就开始发表文章,诗、歌词、大鼓、快板,没有他不写的题材。1977年又考上北大中文系,而梁天从部队转业后当工人,他们哥儿俩几乎不交流精神层面的内容。“他在这儿,我在那儿。”梁天用手比出差距极远的样子。
母亲谌容是作家,也从未教过梁左写作,如果非要谈到帮助的话,那就是上世纪80年代的某一天,当时说完《如此照相》的姜昆正面临事业瓶颈,来找谌容求教,遇到了梁左,也遇到了新写的小说《虎口遐想》。姜昆劝他说:“你写小说写多少篇人家才认识你?写相声上春晚一夜就红了。”梁左是最经不起恭维的人,当时就同意把小说改成相声。
姜昆也曾嘀咕过,梁左那些书呆子气十足的、纯书面语言的长句子组成的包袱,一般情况下是不符合相声创作规律的。可《虎口遐想》就是那时最火的节目之一,也是梁左反响最好的相声,这和他的相声选材有关。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梁左一直没有脱离基层。他曾在北京平谷插队,这段日子被他写成小说《太平庄旧事》,在《我爱我家》里,也能看到和平和贾志国对知青生活的回忆。
返城后,梁左先是在教育部工作,对机关生活十分熟悉,后来调到中国艺术研究院。临终前,他的身份是北京语言学院的老师。他有很多年住在东直门的大菊胡同,每天跟街道大妈处在一块。他喜剧里最经典的一段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抓坏人,那坏人得多大年纪呀!”就是来自大杂院生活。
在他早期相声里,胡同生活的痕迹随处可见。物价、就业、街道工作,这些底层生活是他的主要题材。梁左的好友刘震云对他的分析十分准确:“首先是站在一个平民的立场上,这种平民的立场表现在,比如和朋友日常的聊天中,他所讲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平民老百姓的故事或旧社会的市井故事,他对世界的这个部分特别感兴趣。
但是如果只是把这些故事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大家上街随便去看场景就行了,就不需要再看梁左的情景喜剧了。他在写平民百姓生活的时候加进了很多知识分子的文化含量。正是这种文化含量使这些司空见惯的平民的生活得到了升华,这就是梁左的作品让所有人喜爱的根本原因。”
王朔经常取笑梁左写的是“大众庸俗喜剧”,因为梁左管自己从事的事业叫“大众通俗喜剧”。梁天说,梁左从不以写喜剧为低人一等,他自己觉得相声幽默,所以才写。那时他写一段相声才挣50块钱,从居住条件看,梁左也实在算不上热爱物质生活的人。当情景喜剧的编剧不乏钱的因素,他当时缺一笔钱,英达又苦求他,他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乐意。
《我爱我家》一直没有在北京台播出过,它在第一年获得的褒贬不一,有很多老干部看了不开心,认为文兴宇饰演的老傅有损老干部形象。第一集《发挥余热》就有讽刺性,准确把握了“老有所为”的心态。虽然这种讽刺是温情、善意的,那一年它还是被有的媒体评为年度最差电视剧,没想到如今成了不可逾越的经典。
其实“老傅”这个人物有英若诚和范荣康的影子,剧中老傅的儿子姓贾,这就和梁左与他爸爸的情况相同。两个老头儿平时很爱开玩笑,他们看完后并不觉得被讽刺,反而很喜欢。英达也曾经对记者表示过,再也不可能有当时的环境。《我爱我家》基本上没有使用方言,被王朔称为“新北京话”写作,这在今天的喜剧创作中也很少见了。
有业内人士认为,虽然是普通话,但这部剧中使用了大量的改良“文革”语言,像和平的妈妈说:“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们!我们!我们!”不仅老太太,连贾圆圆也是满口这类词汇,在当时非常新鲜。有一集是和平生病,记忆回到了“文革”初期,老傅为了让时间进程加快,一挥手就粉碎了“四人帮”,顺便把十一届三中全会也开了。在今天的喜剧中,这样的手法被反复使用。
梁左对马三立十分推崇,他举过一个例子:“我上比巴金,下比柳青,超过托尔斯泰,不让巴尔扎克,外国有马雅可夫斯基,中国有马三立!高尔基写《母亲》,我写《二姨》!短篇,中篇,长篇,稿费,源源不断,邮局汇款:‘马三立,拿戳儿!马三立,拿戳儿!’有了钱,怎么办?我先买一棉帽子戴……”梁左称这段是了不起的意识流,马三立上过高中,确实是老一辈相声演员中文化最高的。
梁左在相声中也没少用过他的文学底子,《虎口遐想》中的小青年掉进虎山,从众人解裤带想到姑娘的裙带,再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是一段意识流描写。
梁左曾经给姜昆写过相声剧《明春曲》,他临终前正在写的是《闲人马大姐》,他给梁天最后写的《有人爱没人疼》至今没有播出。梁天曾想把梁左的小说《侦破爱情》和《电影厂的招待所》改编成电视剧,后者描写了北影厂招待所、小食堂里各种寻梦的文艺男女青年,都不属于喜剧。
在刘震云看来,梁左的笑里藏着悲痛和眼泪,他总是把沉重的事儿用玩笑的口气说出来。梁天也说:“悲到极限才能出喜。”就像他生前写过《我们死了以后会怎样》,也似乎带有某种预言性质。在他去世5年后,姜昆准备搞一个梁左作品专场晚会来纪念他的贡献;他的女儿梁青儿已经20岁了,在美国读英国文学,开始写小说,准备继承爸爸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