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拳王芗斋 大成拳(意拳)创始人王芗斋先生
王芗斋先生一八八五年生於河北深县魏林村,一九六三年逝世,享年七十八岁。他少年时体弱多病,从郭云深先生学习形意拳,就学中锻炼刻苦,钻研认真,很受郭老赞许,因之深得教益,奠定了他一生致力於研究我国拳术的理论与实践的基础。
王氏自幼拜师学拳于郭云深,光绪三十三年离师后,走遍大江南北,结交拳学名家甚多。登报之后,前往走访者多系来求教的,同道中仅有卢、邵二君欲作推手,即内行所谓“听听劲”而已,余无一人肯做实地研讨。推手既能反映出动作之快捷,功夫之高低,却又不伤人。
斋自幼体弱,喘疾尤甚,以致无法就读,家人恐其不寿,遂由其舅介绍到形意巨擘郭云深门下习拳。郭为形意拳承上启下的重要人物,河北派形意拳创始人“神拳李洛能”门下的四大金刚之一,素有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称誉,武林中有口皆碑,又称“不倒翁郭云深”。
时郭老已年迈,且不良于行,本不拟收徒,众弟子亦不愿以师弟相称年幼之王芗斋,如李魁元之徒孙禄堂尚处长于王芗斋,后郭爱子郭深不幸坠马身亡,郭正虑无理想传人,加之郭王两家本有戚谊,加一亲友赵乐亭极力从中说合,郭方破格录王芗斋为“关山门”弟子,并留居家中。
王芗斋当时年仅八岁,然陪颖过人,待师如父,郭氏则爱若己出,将形意拳秘法倾囊相授。王芗斋悟性极好,加之刻苦用功,不出数年,即得形拳之三昧。郭氏常叹日:“非其人不能学,非其人不能传,吾今得矣。
”姜容樵在《当代江湖武侠奇人传》中写道:“深形意拳三摩地者,只有王芗斋一人。”武术史学家金警钟在一九三0年天津《大公报》的《国术名人录》中称:“得郭云深三层功夫者,只有王芗斋先生一人也”。
王芗斋先生反对师道尊严,认为“学术是公有之师,是宇宙神圣”。与尚云祥先生交善,虽尚氏称之为师叔,王从不以长辈自居,与之相戏如兄弟。一次王芗斋在其身上一挂一按之时,尚之身体腾空飞起,头肩直冲屋顶,王赶忙抢步上前,在其落下之瞬间又将尚稳送于身后之沙发中。事后二人均瞠目相视,尚要求再来一次,王芗斋说:“郭老说过,有形有意都是假,技到无心始见奇,意即此也,若要再来,恐怕就不行了”。
王氏从来所推重者为武德,故每次交手,总以礼让为先。年老者让、谦和者让、技弱者亦让。据说卢君初来时,王略作推手,卢君以为王氏技仅如斯,不肯降心服气,继而屡次光临,始知相差甚远,终则一变而为忠实之门徒。
笔者尝问及王氏,近百年来,拳界真正造诣深厚者有哪些人?王氏认为百年来之武术先辈当推董海川、车毅斋、郭云深诸师尊,但中国地广人多,道中人未识者甚多,亦不敢妄加评论。后又问及太极名家杨露禅氏如何?王谓杨先生亦为拳学先辈,工太极,人多宗之,惟从各方面观测,露翁所得,仅为明王宗岳先生之道。不过宗岳先生曾得到岳武穆双推手之局部,以三拳而变成十三式。至于命名太极,人云系张三丰所传,实无考证。
谈到拳学要义,王氏认为,拳套招法、拍、打都是表面的。至于大成拳之要义,不在外表形式之优劣,其步骤是训练神经,试力试声和自卫。王氏谓学拳之第一步即训练神经,是为基础练法,目的在于理解四体百骸蠕动之工作,第二步为试力试声之练习,第三步为自卫。
先生在学拳之始,就不拘泥於拳术的派系门户之见。他认为:我国拳术有悠久历史,自有其发展过程,不同时期、不同地区,每一个有成就的拳术家,都自然具有不同的个人风格与擅长。这正是我国拳术所以源远流长,在历史上虽几经曲折,但始终延续不断,并且直到今天日益繁荣兴旺的原因。先生对拳理的着眼点并不是一技、一得的局部学识。他毕一生精力,切磋以求的是:从纷杂的表面现象里,探索和研究贯穿於拳术整个学术领域里的真谛。
王先生怀着这种抱负,在一九零七年前後,离师出游,以广开眼界,增长见闻,从更大的范围和领域里,继续他的学习和研究工作。大约在一九一三年,袁世凯的陆军部长靳云鹏,在北京成立陆军部武技教练所,王先生即曾主持教务工作。
一九一八年後,先生又往游河南、湖南、湖北,南抵福建。并在福州市军队中任教。以後又北上,在天津等地开始授徒讲学。在这一段时期里,先生在大江南北遍访当时各派著名拳术家,广泛的获得了我国各地、各种拳派的第一手资料,并分别剖析研究了它们的内容和拳理,王先生在游学河南时曾到嵩山少林寺,访问当时“心意拳”(又名形意拳)传人衡林和尚,相与切磋月余。
形意拳和心意拳同出一源,因此,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先生对少林寺的访问,具有重大意义。芗斋先生这种脚踏实地的治学精神与实践,使他获得无比丰硕的收益,正如其他学科一样,每一位获得卓越成就的学者,都总是在前人辛勤劳动的基础上,再有所发展,有所建树一样,先生凭着坚定的抱负,通过自己艰苦的努力,终於洞察了我国拳术的要义。
在二十年代中期,他对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加以整理研究之後,创建了“意拳”,这是先生多年含辛茹苦的心血结晶。
可分为以健身及技击两个方面。健身锻炼要求“顺乎自然,合乎需要”。具体地说,也就是应该符合人体生理机制和所能达到的功能状态。因此他指出:重要在於「凝神定意、舒适自然」,同时使从事锻炼者的精神意念与身体素质都能得到改善和提高。
拳术锻炼如果只着眼於技击的技术和技巧,只偏於某一姿势或某一招式的刻板方法,就会背离拳术的总体要求。他所总结和倡导的训练方法,不仅丰富了中国传统拳术的训练方法,而且对现代体育运动同样具有重要的意义,不论是球类、田径、体操和跳水,还是宇航员在航天器里的健身运动中,都已运用精神集中、放松和意念训练,这和「意拳」的理论和方法,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
一九二八年,王芗斋在上海与前来向中国武术家挑战的轻量级职业拳击手,曾获世界冠军的匈牙籍英格交手,仅在相触一瞬间即把对方弹出丈外,昏迷不醒,使得国内外拳界为之惊震,王芗斋之威名也随之远扬海内外。在此期间,王芗斋在上海创立了意拳,提出了“但求神意足,何须形骸似”的拳学理论,并写下了《意拳正轨》一书。
一九二八年,先生曾赴杭州,任全国武术比赛大会的裁判。随後去上海传授意拳。一九三八年又到北京,在四存学会体育班主教“意拳”。一九四零年夏,同道友人赞许「意拳」,并赠名为“大成拳”。先生当时不好推却,遂定名为“大成拳”,曾於当时北京实报、新民报等报上发表对我国拳术的观点和练法,并欢迎武术同道莅临观摩交流,对当时武术界影响甚大。
同其他的学术领域一样,新生事物的出现,总不免会与守旧的传统观念发生矛盾。芗斋先生的学说,在我国拳术界,也引起过巨大的震动。在此期间,中外人士,特别是我国的武术家们,专门拜访先生以探讨拳术宗旨的人络绎不绝。
先生在上海逗留时期,就曾与当时在西青年会,担任拳击教练的匈牙利人英格相会。英格曾经获得过最轻量级拳击世界冠军。在交流技击中,英格出击,直拳向先生进攻时,先生左手一抖,遂将英格摔倒在地。英格失败之後,在英国泰晤士报上发表了题为《我所见到的中国武术》一文,对芗斋先生的造诣,中国拳术所达到的高水平,感到惊讶。
一九三七年秋,北京名拳师洪绪如(连顺)先生,造访王芗斋先生,三试三北。绪如先生第一次用形意拳的劈拳向王先生进击,方觉触臂即被弹出倒地:第二次用虎形的“虎扑”进攻,亦被弹出倒地:第三次用崩搴,仍被弹倒。洪先生浑厚朴实,为求学问不计胜负,立即向芗斋先生求教。芗斋先生即与之促膝长谈,为之讲解拳学原则、原理,洪大悟,亲自率领自己的学生们就教於芗斋先生。
“庚辰声明”发表后,国内外武林高手纷纷前来比武试技,然无不惊服而归,王芗斋曾先后战胜过十七名国内外著名搏击名家,从而使大成拳之威名远扬。其中前来比拳的有意大利籍的欧洲中量级拳击冠军杰姆士,日本柔道、剑道名家渡边一郎、泽井健一、八田、宇作美、田野等。
泽井健一比武失败后,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自信。”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王芗斋极力劝阻了,泽井健一则肯求拜在王的门下习大成拳,“相持一周之余,每是去叩见跪拜王芗斋。”王始以不教外国人为由却之,后感其诚而授之。
后泽井健一返回日本,经王芗斋允许后创立了太气拳,并以王芗斋的弟子自居。泽井氏曾多次战胜空手道、柔道高手,被当今日本拳界尊为拳圣,目前日本的许多空手道及柔道高手都曾从泽井学过大成拳。泽井健一在其一九七六年的著作《太气拳》(日贸出版社出版、日文、英文两种版本)中,还深深怀念他的中国老师王芗斋,可见其为人之诚。
一九四零年四十年代初,日本的柔道六段八田一郎曾於一九三六年代表日本参加第十一届奥运会国际摔跤的选手。要求与先生比试,八田欲掳先生手腕用招,哪知两手才一接触间,立即被抖得腾身离地,身贴墙壁後倒在地上。此後又有日本当时柔道五段、剑道三段的泽井健一,与先生作过较量,比试失败後,转向先生学习。
七十年代泽井健一在他所著的《中国实战拳法——太气拳》一书中,叙述了他向先生求学的过程片段和泽井氏对“意拳”的评价等等。
一九四七年秋先生在北平太庙(即今日的劳动人民文化宫)成立了“意拳研究会”,广泛传播《意拳站桩功》及其训练方法。北平解放後,先生即停办「研究会」,迁到中山公园,潜心教学。侧重健身,在教学中称为站桩功。
一九五零年先生在全国体总筹备委员会曾担任武术组组长,後因外出去职。
一九五一年先生应邀到保定市河北省中医研究院教授站桩功,就在这段时间里,先生对於中国拳术的基本功,在医疗保健方面的效用问题,作了一系列研究工作。时至今日,意拳站桩功的传播,几乎已经遍於全国,研究探讨站椿功的文章、刊物、也日益增多,先生为我国人民的医疗保健事业,所花费的心血,今天已在祖国大地开出鲜艳的花朵。
一九六三年七月先生病逝於天津。宏伟的成就萌发於远大的理想,实现於艰苦的理论研究与锲而不舍的长期实践之中。王芗斋先生一生的事业与成就,在我国拳术发展历史上,将作为一位具有卓识远见的革新家与实践家,永存於拳术爱好者和拳术事业的发展中。
芗斋先生的遗著有:《意拳正轨》、《大成拳论》两篇。还有一些只谈论专门问题的短文,刊载于各有关报刊、杂志及流传在意拳爱好者手中。四十年代的北平实报、新民报等报章,曾以连载的方式刊登先生宣讲我国拳术要义的《答记者问》。
一九四年(农历庚辰处),王芗斋移居北平,“时先师(王芗斋)以发扬拳学之旨,公开声称欢迎访友,期求共同研讨拳学,各派名手登门拜访者甚众,然无不称服而退。服先师者称先师拳学已臻大成之境,而称先师之拳为大成拳。北平《实后》及《华北日报》曾派员访问先师,亦以大成拳宗师称之”。(见李英昂校注之《意拳正轨》,香港麒麟图书公司一九八三年出版)。
实报记者就当时武术界存在的积习流弊提出了许多尖锐的问题,王芗斋一一作了直言不讳的回答。《实报》以《大成拳宗师王芗斋谈拳学要义》和《大成拳守师王芗斋访问记》为题发表了谈话内容,使当时的拳界为之猛醒,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同时王芗斋不欢迎与国处的拳术高手公开较技,研究学术不分国界,此次声明被后人称为“庚辰声明”。
王芗斋不仅精于实作,且深通拳理,曾有大量著述。如:《意拳正轨》、《意拳原道》、《大成拳要义》、《断手述要》、《站桩漫谈》、《习拳一得》、《站桩功》、《养生桩简介》、《谈谈试力和试声》、《大成拳精义》及《大成拳论》等。其中能够较全面地反映王芗斋拳学思想及大成拳理论者,当首推《大成拳论》。
《大成拳论》,又称《大成拳提要》、《拳道中枢》,为王芗斋在四十年代所著。在该书中,王芗斋就何为真正中国武术,习拳之目的,武术界存在的积习流弊及原因,封建的师徒制应如何破除,套路与招法之弊、以及如何为真正的形意、八卦、太极真义等。作了详尽的论述,其言词直率,无有避讳,正如他自己写道:“余因爱武道之诚,热心倡导,虽不免言论之激,失之狂放,知我罪我,笑骂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