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菊淡 品胜梅香 陈菊梅教授事迹之三
有一种精神,是天边耸拔的峻岭,风骨峥峥,高山仰止;有一种情怀,是叶梢闪烁的晨露,晶莹剔透,包罗万象。在这个呼唤真诚、重构心灵的时代,是谁,在我们的前方迤逦前行,点燃一盏明灯,照亮身后的来路?
是她,陈菊梅。她的品格,如同秋菊冬梅,清新淡雅,超凡脱俗,却又让人回味无穷……
一解放军302医院中西医结合肝病诊疗与研究中心杜宁
87岁的陈菊梅1925年出生在浙江天台,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早在孩提时代,就以聪慧好学闻名乡里。念小学时,因为学堂后排的一位同学影响到自己听课,陈菊梅曾一怒之下砸掉对方的砚台,这件事至今还被当时的同窗津津乐道。高中毕业后,她曾不远千里,从天台步行到云和参加高考。为全心专注学业,陈菊梅硬是把自己“剩”到31岁才成家立业……这些经历,注定了她日后必定成为一位特殊的女性!
新中国成立这一年,陈菊梅以优异的成绩从浙江医学院毕业,分配到上海市第二人民医院传染科工作,很快成为国内传染病领域的后起之秀。5年后,她作为我国第一批传染病学留学生,赴苏联列宁格勒儿科医学院攻读传染病博士。留学期间,陈菊梅的理论学习、课题研究和临床工作都很出色,学习成绩全都是满分5分。她的导师库斯科列娃曾风趣地说:“要是有6分的话,我们可以给她都打6分。” 靠着自己的刻苦努力和顽强拼搏,原定四年的留学任务,她硬是提前一年就完成了。
1959年11月,陈菊梅调入解放军第302医院,从那时起,她就把自己的人生坐标定格在传染病防治事业上,成为新中国传染病防治领域的拓荒者之一。
“她就是一个有技术含量的‘活雷锋’!” 首都医科大学北京佑安医院副院长段仲平这样评价陈菊梅。
的确,在陈菊梅和年轻人之间,看不到“月明星稀”的现象。相反,她尽可能给“星星”们提供更多“显山露水”的机会,而常常把自己悄悄隐藏在“地平线”以下。
302医院青少年肝病诊疗中心主任朱世殊,是陈菊梅的得意嫡传弟子,在老师手把手的帮带下,她完成了一个关于儿童肝衰竭治疗的研究课题,并获得军队医疗成果奖。在填写申报人时,陈菊梅主动删掉了自己的名字。然而,这项成果毕竟有老师的功劳,上交材料时,朱世殊又悄悄将陈菊梅的名字填上了。可获奖后,朱世殊说什么也不敢把证书拿给陈菊梅,怕挨老师批评。于是,这本获奖证书一直躺在朱世殊办公桌的抽屉里,直到现在也没有拿出来。
2006年前后,医院参与了聚乙二醇化干扰素(佩乐能)治疗慢性乙型肝炎的国际多中心临床研究,由陈菊梅教授牵头,肝纤维化诊疗中心的陈国凤主任等人参与。试验进行了1年多,顺利完成了病例筛选、临床入组、观察及随访工作。项目总结时,本该是陈菊梅教授代表三○二医院署名,但陈教授对课题组表示:三○二医院的署名人是陈国凤。陈国凤知道后非常意外,按惯例,论文的署名人应该是项目负责人,怎么能署自己的名字呢?她急忙找到陈菊梅,表明自己的态度,陈教授微笑着对她说:“你还年轻,需要多和全国知名的肝病专家合作,署你的名,对你个人进步有帮助,对医院长远发展也有利,你就不要推脱了。”
众所周知,陈菊梅是我国首先发现并应用五味子成功降低转氨酶的第一人,1973年,她在《新医药学》杂志上发表这项研究成果,却是用“302医院二科”署的名。论文发表后,全国很多医院和科研院所的同行前来向陈菊梅教授请教,她都毫不保留地作介绍。不久后,某药物研究所与某药厂根据陈菊梅的研究成果,生产出了一种新的降酶药物,获得了国际金奖。看到陈菊梅的研究成果被别人拿去报了奖、赚了钱,而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很多人为她鸣不平。陈菊梅却淡然说道:“我研究药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不管是谁生产出来的,只要对病人有好处,得不得奖、谁得奖,这些都不重要!”
1985年,陈菊梅率先在国内提出用猪或小牛的肝脏来研制治疗肝炎新药的方案,但由于种种原因,方案暂被搁浅。后来,她从患者利益考虑,无偿为广州军区某医院做技术顾问,沿袭这一方案,研制成功了“促肝细胞生长素”,并指导对方成功申报了国家一类新药。
近年来,英国《名人传记》、《剑桥大学名人录》等国际知名编辑部纷纷给陈菊梅来函,请求把她列入世界名人录,对这些好意,陈菊梅一一复函谢绝。她说:“我活着不希望出名,死后也不用留名。我和老伴都商量好了,我们死后,不作遗体告别,尸体都捐献出来,供医院解剖研究用。”这些年来,除了需要给老百姓讲新发传染病的防治知识,她先后20多次拒绝了媒体对自己做“名人”专访的请求。
2002年春天,302医院党委准备用4位老专家的名字,为医疗区的4个花园命名。当征求陈菊梅意见时,她委婉地说:“我当医生,为传染病患者服务,都是应该做的,没必要用我的名字树碑命名……”
“为病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以病人快乐为快乐,以病人幸福为幸福,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雷锋精神,陈菊梅教授就是一个当今的活雷锋!如果让她离开病人,她心里会‘憋得慌’……”前不久,政委邢振湖在医院召开的学雷锋座谈会上动情地说。听着邢政委的讲话,门诊部的小罗护士不由得想起了去年11月的一个中午。
“陈教授,都这么晚了,您就别再等了!”,看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小罗对仍在诊室等人的陈菊梅说。
“再等等!病人来一次不容易。”陈菊梅耐心地说。此刻,时针已指向12:40分。
过了一会儿,诊室外冲进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说:“陈教授,实在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刚才路上有些堵车。”陈菊梅安慰说:“别着急,孩子!把病历本给我”……
饿着肚子,陈菊梅仔细询问,认真检查,做出诊断,开出处方……当患者千恩万谢告别时,已是下午1点多了。
“只有心里装着病人,多为病人着想,病人才会信赖你,喜欢你。”陈菊梅对小罗说。
三年前,杜某被查出患有肝炎后,村里人怕被传染,都和他疏远起来,连家人吃饭也实行了“分餐制”,这让杜某很伤心。找到陈菊梅看病的那天,一进诊室,杜某看到慈祥的陈菊梅,就很礼貌地想与陈教授握手,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传染病病人,便迅速将手缩了回去。陈菊梅冲他点点头,笑了笑,一双伸出的手已经等在那里……一股暖流从杜某心底翻滚开来,他激动地再次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眼前那一双温暖的手。
在陈菊梅的诊室里,经常可以看到这样一幕:当传染病病人有意想同她握手时,她都会主动站起来与病人热情握手。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每个病人心里泛起了涟漪。对病人来说,这手中传递的是温暖、是鼓励、是信心;对她来说,病人手上传递的可能是细菌、是病毒,是危险!难道她不怕吗?
陈菊梅说:“对病人,我从来没有怕的感觉。如果连自己都怕,那么病人更怕了!换位思考,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你会怎样?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有一位患者这样诉说陈菊梅为她查体的过程:开始查体时,陈菊梅先看看诊室的门关好了没有,窗帘挂好了没有,不该在场的人员离开了没有,不该暴露的部位盖好了没有;检查过程中,陈菊梅先将听诊器等金属器具用手捂热后,再轻放到她的身体上;开处方时,陈菊梅边写边说,为什么要开这些药,这些药怎么吃,平时要注意什么,何时再来复查;当她离开诊室时,陈菊梅还不忘再提醒她,如果有什么不适,可直接打办公室电话,也可打家里电话,号码已经记在病历本上……。
这位病人发自肺腑地说:“我得了病,是不幸的,但遇上陈教授,我又是幸福的,在家里,妈妈对我也不过如此啊!”
陈菊梅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凡是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是那些原本不熟悉她的人,一次会面,一次交谈,就会为她的风度和胸怀深深折服。
2006年4月,英美两国几位著名传染病和肝病专家来到北京,同我国传染病防治领域的几位知名专家一起,探讨合作开展生物人工肝临床研究这一前沿性课题。在深入交流中,陈菊梅精深的学术造诣、丰富的临床经验、敏锐的洞察能力和独到的科研思路,使国际同行无不为之倾倒。会后,美国的一位著名专家悄声对全国疑难及重症肝病攻关协作组组长、北京佑安医院副院长段钟平说:“陈教授都80多岁了,她的思维还这样敏捷,思想这么深邃,学识这么渊博,气质这么高雅,真是神奇!”一个一面之缘的外国专家都这样看陈教授,更不用说和她共同攻关的同事了。2007年4月,在第三届全国重型肝病及人工肝血液净化学术年会上,组委会专门为陈菊梅拍摄了纪录片,用以教育全国传染病、肝病战线上的医务工作者。一名军队专家能得到地方同行如此真心自发的爱戴,难怪段钟平这样评价说:“陈菊梅教授是我国传染病防治领域的一面旗帜!”
2002年的一天,刚来302医院工作不久的临检中心主任王海滨走在下班的路上,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停下一看,原来是陈菊梅教授。他知道,陈教授是专家组组长,国内著名的传染病学专家,叫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吩咐,便驻足恭听。
没料到,陈菊梅却说:“王主任,有个问题请教你。”请教?王海滨一楞,连忙说:“请您指教!”“我有一个乙肝病人,肝脏功能各项指标都正常了,为什么纤维化四项的三型胶原和四型胶原却明显升高呢?”陈菊梅问。
陈教授怎么问我一个临床的问题?是在考我吗?不管是不是,我得认真回答。想到这里,王海滨说:“陈教授,我谈一下我的看法,不一定正确,请您参考。肝脏炎症早期出现肝脏功能损伤,转氨酶等肝功能指标出现异常,但当炎症静止,受损组织由于肌成纤维细胞的填充而逐渐得到修复,肝功能指标也很快转为正常,就会出现您遇到的现象。
”陈教授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你看我从事临床这么多年,反而没想到这个问题!我明白了,谢谢你!”看着陈教授真诚的眼神,听着陈教授感谢的话语,王海滨看出,陈教授真的是在请教他,而不是考他。惊叹之余,王海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