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曼妻子 紧随伯格曼而去 安东尼奥尼走完“云上的日子”
1975年安东尼奥尼与演员杰克·尼科尔森共同坐在《过客》的拍摄现场。
拍过《中国》的安东尼奥尼与中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在世人还没有从哀悼伯格曼的悲痛心情中走出来时,又一则令人扼腕的消息传来。就在伯格曼去世的同一天,意大利最著名的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也在当天晚上在他位于意大利北部城市罗马的家中死去,享年94岁。至此,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叱咤风云的艺术电影大师已基本离世,这些名字包括塔尔科夫斯基、布列松、布努埃尔、费里尼、黑泽明、伯格曼等。
罗马市长沃尔特·维尔特罗尼在声明中说:“安东尼奥尼的死不只是意味着一个伟大导演的死,还意味着一个现代性大师的死。”安东尼奥尼患有20多年的中风,基本丧失语言能力。安东尼奥尼死后留有一个遗孀,没有子女。当地新闻社表示安东尼奥尼的葬礼将于周四在他的家乡城市费拉拉举行。
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事业持续了60多年,他擅长用极简的对白和长镜头描绘现代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他和费里尼一起将战后意大利电影从新现实主义运动推向充满想像力的现代方向。虽然他缓慢的镜头移动风格从来没转化成巨大的“票房生产力”,但《放大》、《红色沙漠》和《云上的日子》都获得了持久的声望,在内心深处,很多影迷对他的感情也都超越了对塔尔科夫斯基或伯格曼的敬仰。
1995年,安东尼奥尼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当时82岁的安东尼奥尼已经十分虚弱,但精神健硕,由于中风只能说出零星几个词。在颁奖现场,曾于1975年主演了《过客》的杰克·尼科尔森说出了这样的颁奖词:“在世界空洞、寂静的空间里,他发现了照亮我们内心寂静之处的隐喻,同时发现的是奇异而骇人的美,简朴、优雅、神秘、挥之不去。
”当晚,安东尼奥尼的妻子恩瑞卡·菲克(Enrica Fico,也是自他1985年中风以来的翻译)说:“米开朗基罗总是越过语言去会见沉默和沉默的威力。”不幸的是,这尊小金人和其他一些奖项在次年就被小偷偷走了。
「大师与《中国》」
1972年,安东尼奥尼被中国政府邀请拍摄纪录片《中国》,本来对中国的美景有着美好向往的他想把这部纪录片拍成风景纪录和大场面纪实,但是看到当时真实的中国之后,他决定把摄像机对准每个中国真实的民众。
纪录片《中国》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拍摄于北京,展示了一个小学的学生们、城市的老区、使用针灸技术的剖腹产手术,还有一个棉纺厂及其工人等。第二部分参观了林县的红旗渠,还有河南的集体农庄,以及古城苏州和南京。最后一部分拍摄的是上海的码头和工厂。
由于当时正处于文革时期,影片在拍摄完毕后受到批判,但其实这是一部全无敌意的纪录片。人们从中看到了当时政府希望世人看到的学校、工厂、幼儿园和公园,人们整齐有序地做操、跑步、工作,脸上洋溢着幸福、自信的笑容,儿童们天真烂漫,歌声清脆嘹亮。影片在长达20分钟的中国特色的杂技表演中结束。
■大师轨迹
1912年9月29日,安东尼奥尼生于意大利北方一个富裕的城市费拉拉,在大学获得经济学学位之后开始给电影杂志撰写影评。
他的导演处女作是1950年的《爱情故事》,讲述一对情侣无法处理爱情关系对私人生活的束缚。
1960年的《奇遇》是他第一部获得评论成功的电影,对异化、孤独等存在主义主题的探讨又令他得到“高级知识分子英雄”的称号。接下来,1961年的《夜》和1962年的《蚀》同《奇遇》一起构成了三部曲。
1966年的《放大》是安东尼奥尼首部获得票房成功的电影,影片讲述一个摄影师在所拍的照片中偶然发现了一桩谋杀案,其深刻的寓意和充满“娱乐性”的内容令此片成为安东尼奥尼影响最大的一部作品。
布莱恩·德·帕尔玛就曾将《放大》翻拍为《凶线》。
上世纪60年代末,安东尼奥尼不得不去海外寻求资金,在美国人的资助下拍摄了1970年的《扎布里斯基角》和1975年的《过客》。
1994年,安东尼奥尼用他的记事本、传神的蓝眼睛和与妻子的默契交流,拍摄了震惊世界的《云上的日子》。该片有着非常国际化的演员阵容———苏菲·玛索、约翰·马尔科维奇、杰瑞米·艾恩斯等,至今都是很多中国影迷最喜欢的安东尼奥尼影片。
另外一个被影迷传为佳话的趣闻是,由于投资方害怕安东尼奥尼不能完成拍摄工作,所以特意请来德国导演威姆·文德斯做他的“保险”,但据说文德斯在现场只有惊讶旁观的份,因为安东尼奥尼可以沉默地完成工作!
■大师记忆
●黄建新(电影导演)
他们是创造者,我们只是使用者
以前我们接触的国外电影都是苏联电影,当看到了安东尼奥尼、伯格曼、戈达尔、法斯宾德等等这些电影大师的作品之后,他们完全改变了我们对电影的理解和概念。其实不只是第五代,全世界电影人都深受他们的影响。
我最早开始拍电影的时候,在色彩上刻意赋予的强制性就是因为安东尼奥尼作品在色彩上独树一帜。他让我意识到色彩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电影语言。
●李宏宇(《与安东尼奥尼在一起的时光》中文译者)
对他的感情无法用崇敬概括
我在2004年戛纳电影节上有幸见过一次安东尼奥尼,是一场《放大》的特别放映。记得当时他迟到了几十分钟,在场的人都有点不耐烦了,不过当他出现的时候,大家看到的是一个行动十分迟缓但仍然尽量坚持自己走路的老人,全场人都起立对他鼓掌致敬。当时的他被中风病折磨得几乎无法说话,只在场坐了大概15分钟就走了。我当时的心情复杂得很,几乎无法用语言表达,用崇敬这个词都难以概括。
我最喜欢的安东尼奥尼电影是《呐喊》。《中国》这部片子我也很喜欢,感觉他非常敢拍,他与当时中国的合作是一个好的开始,却带来了尴尬的结局。老人心里对于中国和那段体验一定有很多感受,可惜他晚年因为中风而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不过没说就没说吧,让这些感受和老人一起离开。
●杜庆春(北京电影学院副教授,曾策划安东尼奥尼影展)
遗憾没有放映大师全部作品
一直都想做这位大师的影展,但是总是由于种种困难而中途夭折,直到2004年年底。当时我们选取的大多是观众很难看到的一些作品,那些令人熟知的作品反倒不在其列。现在回想起来也很是遗憾,当初应该尽可能地放映他的全部作品。
在我个人看来,伯格曼对人的思考是抽离到人最尴尬的境界之后的抽象,相比于此,我更欣赏安东尼奥尼接近人性本质的思考,当现代社会开始进入后现代社会,安东尼奥尼在对人的内心和精神上变化的挖掘,堪称是最敏锐的导演。现在走在城市街头,看着建筑的扩张,都会让你觉得,这就是安东尼奥尼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