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万演夫人 魏宗万:用心演戏 真心做人

2018-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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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最近,记者前往魏宗万在上海的寓所拜访.按响门铃,屋里传来了"来了来了"的声音.门开了,记者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银幕上熟悉的面孔.魏宗万穿着浅色衬衫.羊毛背心和牛仔

最近,记者前往魏宗万在上海的寓所拜访。按响门铃,屋里传来了"来了来了"的声音。门开了,记者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银幕上熟悉的面孔。魏宗万穿着浅色衬衫、羊毛背心和牛仔裤,显得很精神,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魏宗万的家很普通。这个三室一厅的空间,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其男主人是一位著名演员。客厅四壁,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或剧照,只挂着一幅寻常的风景油画。家中大约只有两个角落,和他的职业有些关系。一个是阳台一角的拉杆箱,"出门拍戏,我总要带一大堆东西,茶叶、香烟、枕头……这箱子是孩子从日本给我带回来的,好用着呢!

"另一个角落,是茶几上的糖果盒,盛着红薯条、巧克力等零食。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

"要是在家,我有个习惯,每个礼拜大概要花15块钱买体育类的报纸,我就看看报,吃吃零食,抽抽烟,然后再坐下来,看剧本琢磨角色。"这样一个普通的家,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真实地反映了这位艺术家的状态。

刚一落座,魏宗万就对记者说:"乡音难改、乡情难忘、乡思难泯啊!"他对故乡的深情溢于言表,也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轻松的气氛中,魏宗万将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和演艺生涯向记者娓娓道来。

曲折生活是笔巨大财富

上世纪初,魏宗万的祖父辈从余姚到上海经商,慢慢地,魏家在上海扎下了根。1938年,魏宗万出生在上海。"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余姚人,老家在余姚城里的邬家道地,当时在余姚城里有些名气的叫魏天和的百货店,就是我祖辈开的。"

1946年,因为给在余姚的二祖父祝寿,魏宗万跟着一大家子人来到余姚。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让魏宗万感到特别亲切。老家的前面就是龙泉山,他和几位堂兄弟、表兄弟兴奋地爬山攀树,一不小心扭伤了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来回到上海,请一位在上海行医的余姚籍中医诊治,魏宗万才慢慢痊愈。故乡,就这样在魏宗万的心里留下了特别的回忆。

魏宗万的父亲是生意人,挣下了一份殷实的家业。魏宗万6岁开始跟着家里人进戏院看戏,9岁就能给长辈唱戏。他是在天津上的小学,后来考进了南开中学。过了几年,父亲回到上海工作,他又转到上海南洋模范中学读书。

上世纪50年代,父亲被打成右派,魏宗万这个昔日生活无忧的"小少爷",开始饱尝人世间的冷暖辛酸。到了1955年,家里穷,书实在念不起了,又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为了不让父亲母亲为难,魏宗万就到上海汽轮机厂当了工人。

当时,魏宗万的工种是柴油机总装钳工。头两年,每个月拿工资,买点吃的穿的,日子过得还算开心。过了两年,他就感到不习惯了,"当时工人最高标准是什么呢?白衬衫,毛料裤子,一辆自行车,交女朋友……我没有!我不想过这种机械式的生活,就把那些读了高中的同学的语文书、政治书、历史书、地理书拿来,当故事、小说看。我想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

后来,厂里成立了话剧队,魏宗万报名参加了。开始饰演男女主角的都是俊男美女,相貌平平的他只能跑跑龙套,但靠他的表演功底,且在北方念过书,普通话更标准些,很快演上了有台词的角色。

1959年,魏宗万偶然间看到了上海戏剧学院招生的海报,这触动了他的艺术神经,就想去试试。"当时陪考的是祝希娟等一批学院的大四学生,我演的是反映工厂生活的小品,比起其他考生的表演,内容上更加贴近生活,赢得了评委们的青睐。表演结束后,陪考的学长们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当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录取通知书送到厂里的时候,工厂里的师傅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格个笨巨(上海话:笨鬼)居然考上了!"是啊,平时师傅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侬哪能嘎笨啦!"在大家眼中,他这个青工也确实是个最蹩脚的"龙套"。

当时,上海工业系统号召工人开展技术革新,而这个青工,四年里没能提出过一条"合理化建议"。"也真是奇怪,当工人时我提不出一条合理化建议,但只要演戏,我的点子特别多。"魏宗万深有感触地说。

戏剧学院的四年,是很尽兴的。班级里排了六个大戏,魏宗万在其中三部戏中挑大梁。他至今仍珍藏着当时的一幅剧照:果戈里名著《钦差大臣》中的市长。

1963年,因为学业优异,25岁的魏宗万从上戏毕业后分配进了当时的上海人艺(即今天的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但没想到的是,在上戏担任主角的他,再度"沦为"跑龙套的,而且一跑就是十年。

"我当时,第一不是党员,第二父亲是右派,第三家里又穷,穿着打补丁的衣服,长得又难看,脸上有‘桔子皮’,而我又不是什么喜欢拍马屁的人。在上海人艺演了十年的龙套,不是土匪特务甲乙丙丁,就是地痞流氓甲乙丙丁。"

但魏宗万暗暗发誓:我总有一天会成功的。他时刻准备着,抓住一切机会学习、观察,不断地充实自己。"那个时候,我老呆在侧幕条旁边看老前辈怎么演戏,他为什么这么演,如果这个角色让我演的话,我怎么演……"讲到这里,魏宗万笑着说,"观察生活,对我来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祖父、外祖父是大地主,家里头就像"大宅门"一样,人丁众多、关系复杂,魏宗万从小就是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着、观察着。有一年,他到山东济宁的外祖父家去,整整三桌人聚在一起,招待他这个外孙第一次到山东。魏宗万和表弟、表哥坐在一张桌子上,都是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

一位表弟伸出筷子,去夹远的菜,外公一下子把筷子打掉了,低沉地说:"没规矩。"后来,外婆就关照佣人,上魏宗万喜欢的菜时就摆在他面前。"我外公把筷子打掉那场面,吓得我腿直软,永远忘不了这个镜头,这些都印在我脑子里。"魏宗万印象深刻。

小时候家里条件好,保姆来自四面八方,他们讲的是自己的方言。"那时候人小,很容易吸收新鲜事物,所以我方言很拿手,有四五种方言可以以假乱真。以前我们住在淮海路,门口就是卖水果的、修鞋的、摆摊的……我都能跟他们聊。

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解放前是上海的‘下只角’,很多老百姓是讲苏北话的,我一开口就能跟他们讲苏北话。"说着说着,魏宗万用扬州话给我们表演了《单间浴室》片段,10多分钟的台词,一气呵成,让我们见识了他的不凡功底。

创国内话剧界两个第一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魏宗万也迎来了自己艺术生涯的春天,演出机会越来越多,戏份也越来越重要。

谈及魏宗万的艺术生涯,不能不提两个转折点,也可以说他创了全国话剧界的两个第一。

一个是1987年他出演澳大利亚经典话剧《想入非非》。这部戏,讲的是一个80多岁老头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从早晨起来一直到晚上死掉。整一出剧,只有魏宗万一个演员,两个多小时,从头演到尾。许多形体动作,都是佝偻着腰走,或趴在地上。

而当他一下子挺立起来,形体动作很潇洒,就表明他进入了回忆,回到了年轻时。回忆一共有18个片段,全是回忆他这辈子遇见的七八个女人,有他爱的,有爱他的。回忆完了之后,他又佝下身子,颤巍巍地说:"这都是60年前的事情了,我该到里边去拿早点了。"说着说着,魏宗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变换了语调,念起了当年的台词,即兴地表演起来。看着他的神情,仿佛又走上了当年的舞台。

还有一个是1990年,《文汇报》和《文化艺术报》联合主办的魏宗万喜剧片断小品专场晚会,没有伴舞、伴奏、伴唱,全场就他一人表演,时间长达一个半小时,轰动上海滩。当年,他获得第一届全国话剧优秀表演奖和第一届上海戏剧小品大赛大奖。说到这儿,魏宗万从抽屉里拿出了当年的节目单,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魏宗万"触电"的处女作是根据郭小川同名诗歌改编的电影《一个与八个》,他在剧中饰演老万头。在这部第五代导演的开山之作中,作为一名话剧界的老演员,他已深深感受到当时的导演张军钊、摄像张艺谋、演员陶泽如和陈道明等一批新锐正在崛起,他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与时俱进"的艺术观和艺术表演。

其后,魏宗万的银幕创作一发不可收,出演了《湘西剿匪记》、《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投名状》、《玩家》、《老五的奥斯卡》……

1993年,魏宗万凭着在电影《三毛从军记》中的出色表演荣获第十三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魏宗万说,这个奖是导演送上门的。

电影《三毛从军记》开拍前,导演张建亚改编《三毛从军记》的剧本,添加了一个原著中没有的老兵油子——"老鬼",张建亚将这个角色锁定在魏宗万身上。但是,当年已经54岁的魏宗万因为觉得自己年龄大,而且要与孩子演对手戏,没有接受。张建亚急了,对他说:"这个角色就是为你设计的,你不答应我就跪下。"不曾想张建亚真的就地一跪,吓得魏宗万也急忙跪下。

张建亚从魏宗万身上看到他特有的喜剧气质,他是典型的多面演员,既可扮演邪恶反派,也能演活或刁钻古怪或憨厚沉稳的喜剧人物,《三毛从军记》中的这个老兵油子非他莫属。果然,这个角色让观众看到了魏宗万身上超强的喜剧细胞,也让他征服了专家。

1994年,张建亚拍摄《绝境逢生》,魏宗万再度与其合作,在影片中饰演"老万"。这个为其量身定制的角色,让"老万"过足了瘾。《绝境逢生》由此荣获当年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和最佳导演奖,1995年又获得金鸡奖评委会特别奖。

从艺50多年来,魏宗万出演过上百个角色,无论是主演还是跑龙套,他都是用心认真对待。即使是只拍一两天的小角色,最后只露脸几分钟,魏宗万仍然会像往常一样,带上全套家伙,提前三四天入住摄制组准备的宾馆。

对广大观众来说,印象最深的要数老版《三国演义》中魏宗万饰演的司马懿。他把司马懿的形、意、智、谋诠释得相当到位,使原本丰富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尤其是与"诸葛亮"的几场对手戏更是精彩,我们可以感觉到冥冥中我们敬爱的诸葛亮是输定了,何来这种感觉?是魏宗万生动演绎司马懿起的作用。

魏宗万为了演司马懿,他上图书馆查资料,认真研究历史,对司马懿这个人物有了充分认识后才上马。于是,他能在形、意、智、谋四方面对司马懿进行全面演绎,所以专家称他演活了"司马懿",由他饰演的"司马懿"更真实,更具历史感。

"在演《水浒》里高俅的时候,我没有把重点放在压迫林冲上面,抹淡了其迫害的成分。我加了很多细节和动作,最后反而打了高衙内一个耳光,‘你把八十万禁军的教头弄没了’,使高俅这个人物更具立体感,而不是简单的类型化。"魏宗万很有体会地说。

"1989年,我演了个小品《单间浴室》,得了上海市小品大赛一等奖。侯宝林老先生听说了,让我单独给他演一回。演完后,老爷子笑了,还给我写了四句话:‘恰到好处,留有余地。宁可不够,不要过头。’我把原稿装裱好了,一直藏着。演戏的精髓,就在这里头。"

难泯乡思情

"余姚是我的故乡,这里养育了我的祖辈,我深深地思念着这片土地。"魏宗万告诉记者,小时候随大人回过余姚后,由于各种顾虑,后来他一直没有回过余姚,把对故乡的思念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每次到南方拍戏,如果火车在余姚站停靠,我就会从车上下来,在站台上向余姚城区方向深深地鞠三个躬。"

魏宗万在思念着故乡,故乡也牵挂着游子。直到十多年前,原市政府驻上海办事处负责人李永飞在余秋雨先生处找到了魏宗万的联系方式,魏宗万才算真正与余姚"接上了头"。后来,魏宗万在春节期间回了一趟余姚,总算了却了自己重返故乡的心愿。

近10年来,魏宗万又回过几次余姚。"每次走在故乡的土地上,感到特别踏实。"魏宗万动情地说,"我们余姚是个好地方。每年杨梅成熟的季节,吃着朋友送来的余姚杨梅,鲜美的滋味胜过任何一种水果。我为故乡自豪。"

现在尽管已经70多岁了,魏宗万一年中仍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全国各地奔波拍戏。谈到健康的秘诀,他说:"我养生有八个字:动则不衰,乐则长寿。所谓动,就是经常运动和热爱劳动,为我身体健康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至于乐,那是我最喜欢幽默,这是我养生的又一法宝。"

当记者问起最近他在忙些什么,魏宗万感叹时间不够用,要做的事情很多,正准备撰写一本总结自己艺术生涯的书。说着,他拿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个普通的本子,里面按年份顺序,详细地写着从1963年起他演出的每一部话剧、每一部影视剧。另一样,是一本老式的蓝皮文件夹,收录了历年来报章杂志对他的访谈。文件夹封面粘着一张小小的标签,魏宗万在上面戏谑地写道:《自吹人捧录》。

魏宗万最后说,他是个人民的演员,人民演员就要为人民服务。只要观众要看,只要自己能动,他会一直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