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调查]"鞭子抽打"式管理 揭开王廷江家族财富拼图

[记者调查]"鞭子抽打"式管理 揭开王廷江家族财富拼图

山东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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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郭海膺 王子 施微 山东临沂、北京报道

对资金和土地的渴望缘于华盛江泉新上项目与国家宏观调控尖锐矛盾。

近一两年,华盛江泉全面进军水泥、电解铝、钢铁等行业,而 这些行业正是国家发改委定性为过热的领域。

半个月前,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王廷江再一次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焦点人物,这是15年来的第二次。

此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是缘于“王代表机场参与打人事件”,该事件使得王廷江再一次名声大噪,上一次是1989年,王廷江将自己的600万元资产无偿捐献给了村集体,轰动一时。

如今,那600万元资产已经膨胀为“下属10个子公司,其中含江泉实业等两个控股上市公司”,共拥有总资产高达60.5亿元的沈泉庄村办集体企业———华盛江泉集团。现在王的身份是华盛江泉集团董事长、沈泉庄村党支部书记。成为了“政治明星”的王廷江所在的沈泉庄也成为与华西村、大邱庄等齐名的知名富裕村。

而本报记者深入调查后却发现,王廷江率领下的华盛江泉可能正面临着巨大的资金危机。

传奇15年

1971年,在沈泉庄的茅草屋里,20岁的王廷江迎娶了坐着排子车来的临村姑娘陆振云。那时的王廷江靠拉排子车搞运输为生。王廷江家里上有二老,下有三个未成年的弟弟和一个妹妹。陆振云曾这样评价自己的丈夫,“他人老实,能出力,能干活。”

改革开放之后,勤劳的王廷江先是在外面拉排子车,做陶瓷生意,接着又承包了村里的小商店,也就是后来的华盛商店。

到了1986年,王家在银行里已有了30万存款。头脑灵活的王廷江到广东走了一遭,获得启发后,回来便决定投资建设白瓷厂。他把银行里的30万块钱全取出来,又向银行贷了60万。白瓷厂投产后生意兴隆。当地的一位村民告诉记者,他们挺信任王廷江的,“他人实在,做的瓷器也实在”。

1989年9月,王廷江突然宣布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把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家业———价值420万元的白瓷厂和180万元的资金无偿捐献给村集体。同时,他的一份入党申请书也递到了党组织。

王自己表示,他捐献的原因是一个人富了不算富,大家都富了才算富,而他在表述自己的财富观时也表示,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应该共同富裕。而后来有人士说,这次捐献,实际上也使王廷江获得当地高层注目与扶持。

当时,有400多家农户的沈泉庄工农业产值仅90万元,人均收入不足300元,并且还欠外债10多万元,在全镇36个行政村中名列倒数第一。同年11月份,王廷江被村民投票推选任村民委员会主任。

一年之后,王廷江效应开始显现。

村里雨后春笋般崛起5家企业,当年创利税485万元。1990年,王廷江获得了山东省劳动模范的称号,当年10月,王廷江又被选为村党支部书记。1991年,王廷江再接再厉,获得了山东省优秀农民企业家和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两项称号。此时,全国也开始了大规模的学习王廷江的宣传,而王也由此获得了当地政府更大力度的贷款和政策支持。

到了1996年底,沈泉庄的村办企业已经发展到20家,拥有资产4.2亿元,村民人均收入达到6000元,一跃成为沂蒙山区的首富村。

目前的沈泉庄,已经俨然成了一座小城:256座别墅式小洋楼,红砖红瓦,不少人家门前停放着小汽车。街道宽敞,绿树成荫,花草鲜艳,南方的椰子树也到这里安了”家”。60岁以上的老人全都免费住进敬老院,村里的孩子不出村就可从幼儿园一直读到大学。

“鞭子抽打”式的管理

在王廷江的带领下,华盛江泉集团成长迅速。公开资料显示,该公司2003年实现销售收入31.6亿元,利税3.15亿元,2004年上半年实现了21.8亿元的营业额,利税1.87亿元,分别同比增加了28%和27%。目前,华盛江泉集团拥有的总资产为60.5亿元,预计至2005年,总资产将达到70个亿,实现总产值120个亿。

但记者采访的多位当地人士认为,在华盛江泉集团高速发展的背后,却是一个家长制的管理体系。“王廷江的拼搏和奉献精神无可非议,但他终究没有走出农民的思维,是典型的家族式管理。”一位华盛江泉集团下属二级集团的一位高层告诉记者,“虽然公司招聘了一批技术方面的专家,但管理基本以本村人为主。王的亲戚朋友占据着各公司的重要职位。”

王廷江治理企业最明显的特点之一就是,一度把“体罚”的内容写入公司规章制度。据曾经在华盛江泉工作过的人透露,有位员工违反了公司制度,公司上层的处理意见是“罚抽两鞭子”。

挨鞭子抽打的不只是一般员工,集团的高管也不能幸免。江泉肉联厂(属于华盛江泉集团二级集团总公司)的一任厂长,工作出了差错,因怕受鞭打,连夜翻墙落荒而逃。“根据王廷江的习惯,无论管理人员职务大小,犯错误,就要挨鞭子抽,而那个厂长挨抽一怕丢人,二怕巨疼,逃跑也就不奇怪了。”华盛江泉的一位前高管对记者说。

除了体罚,王廷江还经常对犯错者施以巨额罚金。一段时间里,华盛江泉集团对保安抓得很严,不准保安值班时睡觉,抓住瞌睡一次,罚款一万元,而保安的月工资也就几百元。所以一旦保安瞌睡被发现,一般都是工资不要就立即“蒸发”了。

王廷江的管理以集权而出名。二级集团总经理只有5000元钱的审批权,大小事都由总部的集团董事长王廷江说了算。

管理的混乱有时可能酿成大祸。消息人士透露,半个多月前,华盛江泉下属一家公司就曾发生过数名员工伤亡的事故。此事在当地广为流传,但没有得到临沂相关政府部门的证实。

资金链断裂?

虽然王廷江打人事件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处于旋涡中心的沈泉庄一如既往地平静和安详。

12月2日,记者尝试与村民们进行交流,但他们一听说采访便退避三舍。一个村民大着胆子对记者说,“说实话,我希望王书记能顺利过关,毕竟这个村能有今天都因为他。我们比周围村子的生活强多了。”

这位村民所不知道的是,实际上整个华盛江泉的资金压力已非常大。这一段时间,王廷江经常到各地跑资金。

接近王廷江的一位人士透露,“最近,确实经常有山东省里来的领导到临沂的各个金融部门,为华盛江泉争取贷款。”

对资金和土地的渴望缘于华盛江泉新上项目与国家宏观调控尖锐矛盾。

近一两年,华盛江泉全面进军水泥、电解铝、钢铁等行业,而这些行业正是国家发改委定性为过热的领域,其中水泥项目一期投资达5.3亿元;电解铝工程占地1000亩,投资11亿元;投资6.9亿元,年产120万吨的钢铁占地区域420亩。同时,王廷江又上马了占地300亩、投资10亿元的热电厂,投资5亿元的油脂化工项目,以及投资8000万元的专用铁路。

除此之外,华盛江泉还准备强力介入房地产领域:投资20亿元建设江泉世纪花苑综合住宅区,总占地面积233.2公顷;投资6亿元人民币建设鲁南第一高楼———五星级华盛大厦,总高度159米,地上33层。

紧缩的银根打乱了华盛江泉的投资计划。“以上项目不算征地就需要50多亿元资金,银行贷款又那么难,只好调整计划。”知情者透露,现在的世纪花苑连地基都没有打,计划2004年竣工并投入使用的华盛大厦盖到了十层之后就处于停工状态。

其它几个工业项目大部分已经或者即将投产,但原来办理的银行贷款已经到期,在难以展期的情况下,王廷江准备靠内部集资的办法熬过难关。在今年上半年,华盛江泉旗下的江泉实业(600212.SH)甚至还违规为母公司办理了6000万元的担保贷款。截止到目前,华盛江泉集团更是把持有的4000万股江泉实业的股权质押给银行换取贷款。

为了减少还贷压力,11月26日,华盛江泉还玩了一把资产置换的游戏。华盛江泉把发电资产与江泉实业的陶瓷资产进行置换,交易完成后,2.3亿元的贷款进入上市公司,华盛江泉得到了急需的8671万元现金。

临沂罗庄当地一家银行的负责人向本报记者透露,王廷江从他们行贷了不少款项。

他承认,各个行确实都给王廷江贷款了,贷款规模一度达到100多个亿,现在贷款额度也在60多个亿左右。因为王的企业是上市公司,在国家宏观调控制之前,各家银行都乐于贷款给他。但调控政策一出,各个行就开始往回抽资金。

“王廷江现在资金比较紧张,正在到处跑钱。”该负责人说。

王廷江家族财富拼图

在介绍王廷江时,以前的报道通常这样描述,“在把自己600万元家当献给全村人的同时,也把自己整个人献给了沈泉庄。”

但也有人如此评价,“虽然华盛江泉名义上是集体企业,第一大股东为持股83%的沈泉庄村委,但所有的资产实际上都由王廷江一个人调配。”

这种调配的一种结果是,王廷江的一些亲属们开始成为亿万富翁。

在今年《新财富》杂志推出的一项500富人榜排名中,王廷江最小的弟弟王廷宝名列233位,拥有6.6亿元财富,缘由是持有联合食品(新加坡上市公司)14.8%的股份。如此算来,王廷江的侄子王文光因为持有联合食品7.7%的股份,也应该拥有3.3亿元家产。

王廷江的一子一女也早已家财万贯。“他儿子王文涛肯定有钱,不然怎么能开宝马?”内部人士说。

他透露,王文涛的财产包括三星级的江泉大酒店。那家酒店名义上由华盛江泉与罗庄区人民政府合作,但实际上其股权却为王文涛全部拥有。资料显示,江泉大酒店的投资为4500万人民币,4年前由王文涛创建。

此外,王廷江还有一个女儿王雨。女儿和女婿刘国栋常驻香港做出口贸易,名下拥有香港佳贸国际有限公司。而佳贸国际还是江泉实业旗下一个重要的子公司———临沂东方陶瓷有限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控股25%。资料显示,东方陶瓷1991年的投资额便达到960万美元,目前年收入超过6000多万人民币。

佳贸国际主要做两块业务的出口,一是磁砖出口;二是肉制品出口。而这两块正是华盛江泉集团的主营业务。据估算,佳贸国际的年贸易额至少有几千万元。

一家叫香港波斯安蒂公司的企业也被指和王廷江家族有瓜葛。去年,波斯安蒂独资成立了临沂盛泉油脂化工有限公司,准备投资600万美元,新上年处理大豆50万吨的大型油脂加工项目。

但在另外的宣传中,盛泉油脂却被称作“由华盛江泉集团组建”,油脂也是该集团新确立的四大产业之一。消息人士说,波斯安蒂就是王廷江的亲属在香港注册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