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追求用有趣对抗无趣

他以嬉笑怒骂、酣畅淋漓的球评闻名于体育界内外;近几年来,他又充分利用博客空间,广泛发表言论,从体坛到文坛,从纪念5·12到成都公交车爆炸案,他不错过任何一次表达的机会;他也深得电视台的喜欢,因为他轻松搞笑,可以侃侃而谈又能把握分寸。从纸媒到网络再到电视,他把网撒得很开。他就是《足球》报资深记者李承鹏。

近日,这位多面手又向小说界发起进攻,与资深出版人路金波联手,推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本小说《寻人启事》。

借着新书出版的机会,记者采访了李承鹏。

李承鹏,著名足球记者、评论员,1968年生于新疆,1990年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任《成都商报》体育部主任,现就职于《足球》报,任专题部主任。出版书籍:足球评论文集《手起刀不落》、《左一刀右一刀》,爱情小说《你是我的敌人》。

记者:很多记者都会写圈内的黑幕,你为什么不写足球界,体育界的事?

李承鹏:足球圈里的黑幕,现实的新闻报道比小说精彩得多。再说,我也不想写那些脏乱差的东西,这些东西我平常做记者的时候已经写了不少。所以,再写这些对我来说太没技术难度。

记者:当初为什么想起要写这样一个故事?

李承鹏:我就是觉得中国的文学太缺少趣味性了,作家们都想着去改造灵魂了。他们的东西不仅无趣,而且还假崇高,他们笔下的主人公永远都是完美无缺。我一直认为小说不是拿来教育人的,而是要让人看了之后有愉悦感。所以,我就想

写一本既好玩又真实的小说。于是,我就写了李可乐(《寻人

启事》主人公)这样一个人,他是个小混混,但不是没有文化的那种小混混,他大学毕业,有点理想,特别像我们在公司里看到的小白领。当然,他也不是北京小资,假装优雅,他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要按揭供房子,想有一辆私家车,他有很多私心杂念,很想成为一个阔人,总之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烟火味很重的人。

写完这本小说,我自嘲,我是反小说、反无趣、反崇高、反英雄、反道德。比如,大家都说女孩子有虚荣心不好,我觉得女孩就应该有虚荣心,如果女孩不爱名牌包包,大家都背一个麻袋上班就好了吗?如果所有女人都没虚荣心,这个世界会变得多么无趣!

记者:您个人和李可乐有相像的地方吗?

李承鹏:50%吧。记者:哪些地方相像?

李承鹏:幽默的态度,面对困难,不和社会战斗,而是用幽默的方式去化解生活中的问题,我一直觉得幽默是最好的武器。我提出过一个概念叫耍家,耍家和顽主不一样,顽主是愤青,动不动就拍板砖,耍家不会有暴力倾向,他的职业就是享受生活,又不是属于那种特有钱的人,他会买 A货,会热烈地追求女朋友。但是,耍家对工作对生活都很认真,他们对这个城市贡献特别大,比那些大佬、大款的贡献要大。

记者:《寻人启事》里有好多段子,譬如,“什么是人生,其实就是生人,我爷找了个生人,生了我爸,这是我爷的人生,我爸找了个生人生了我,这是我爸的人生,我……还没有人生,只有去找一个生人,才可能有人生。”初读起来会觉得很好玩,但是再仔细品品,又会觉得很有味道。

李承鹏:这个小说里一共有500多个段子吧,有400多个是我自创的。我一直觉得当下中国的作家都没有生活,所以,我特别不愿意别人称我是作家,谁说我是作家,我说他全家都是作家。作家应该是生活的观察者,这样他写出来的东西才真实。

就像我在书里写的按揭,说份子钱也得按揭,那是真正投入到生活中,经常在办公室为此所累,才写得出来的,有些人刚结婚就离了。这些东西是作家们写不出来的。我都不爱提中国文学,中国哪里还有文学!

记者:那当代文学里,有您欣赏的作家吗?

李承鹏:王小波啊,他是个很伟大很有趣的人,我们都属于用有趣对抗无趣的人。王朔也不错,韩寒也很不错。(下转42版)

电话约访的过程让记者充分见证了李承鹏异常忙碌的生活。周三打通电话,他正在上海,说晚上有时间。晚上7点半,如约将电话打过去,却赶上他与兰晓龙(《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编剧)、高希希(导演)聚会,聊得正欢,不好打扰,采访推迟到了晚上10点半。

10点半,聚会仍在进行中,李承鹏已喝得微醉。采访之事不好再提。第二天,他依然忙碌,上午电话过去,他正在去做节目的路上。晚上七点,终于接到他的电话。此时,他要赴著名图书策划人路金波的约。

与他的第一段采访,便是在他赴约的路上进行的。晚上11点,李承鹏终于回到宾馆,电话打来,他告诉记者,一天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安心接受采访。采访中,记者彻底感受到了他的健谈。他告诉记者,塑造李可乐这样一个小人物,就是要反崇高、反假大空、反高大全。“路金波开玩笑说,别人是少林武当,我是魔教教主。别人是专家,我是‘砖家’。”

记者:《寻人启事》里,描写了一些错位但有趣的东西,譬如李可乐父母的结合,一个有着音乐梦想,看起来高雅细腻,一个却唠唠叨叨,有些粗糙。

李承鹏:这就是真实,真实里面有无穷的源泉。我们写母亲时总是很虚假地把母亲形容得很慈祥啊,很温柔啊。据我所知,我的哥们姐们的母亲都很暴躁,唠唠叨叨而且是没完没了,但是这样的母亲同样可爱。我妈就是这样,我都挺大了,还拿着竹棍追着我打。

记者:这本小说也把很多社会现象杂糅在里面,譬如大学生找工作、乞丐乞讨、黑车司机等等。

李承鹏:像我这种野路子的作家就应该像一个社会观察家,这也可能和我记者出身有关。中国作家没法写出好的东西,就是因为他不观察社会,他们就忙着改变灵魂了。

记者:《寻人启事》出来后,也有人提出批评,你在博客里还针对《三联生活周刊》苗炜的批评做了一个回应,你怎么看待这些批评?

李承鹏:批评可以,但我反对假崇高、假圣人,其实谁比谁崇高啊?只要小说卖得好,他们就说这小说档次不够,说这些畅销的东西都是垃圾。这些人还是把写作当成是一种特权,把说话当成一种特权,他批评的不仅仅是我,而是一个很大的受众。他们希望把白话文恢复成八股文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