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休斯传记 霍华德 休斯的电影童话与传奇人生

如果土耳其的苏丹降生在美国、朱利乌斯.凯撒出现于工业时代、金庸把段正淳的故事改写在二十世纪,那么这些人会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霍华德.休斯。

1905年圣诞节当夜,霍华德.休斯生于休斯敦浸礼会医院的产房里。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功商人,母亲则曾是德克萨斯最美丽的女子。此后,1922年和1924年,他的双亲相继去世。这个19岁的年轻人,成了巨额家产惟一的继承者。

葬礼举行的那天下午,霍华德.休斯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母亲临终前写下的一封亲笔信。她说:我永远爱你。对于你和那些女影星的风流韵事,我理解并完全原谅。

那是电影刚刚起步的年代,银幕上的角色还不会说话,银幕下的影星们却已经绯闻如潮。小休斯从中学时代就酷爱电影,他的一个叔叔鲁伯特.休斯是好莱坞的剧作家兼导演。父子二人也曾经和那些明星们经常近距离接触――然而即使一个人没有霍华德.休斯那样聪明绝顶,他也应该看得出来,所谓的“风流韵事”绝不是普通的,社交性的挑逗。

霍华德.休斯默默地把信收藏了起来。父亲去世后的几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要打理公司千头万绪的事务,要应付那些贪得无厌的亲威,以及遵从姨母为他做的最后一件安排,与一位名叫埃拉.莱斯的姑娘结婚……和这些事情相比,那封信的内容,毕竟只是在追忆往事。

然而后世的人们会发现,在未来的五十年里,霍华德.休斯以他的天才和运气,无论在地位、财富、成就抑或声誉上都远远超过了他的父亲。而他与好莱坞无数女人们的爱恨纠葛,也正是以这封信为起点,从此开始了。

20年代中期,美国电影业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蓬勃兴起。全国一万五千家影院,仅一年上映的影片就达400部之多(我们直到今天也没有达到这个规模)。现在霍华德.休斯要向这个市场挺进了。

他建立了自己的“卡多”电影公司,亲自上阵剪辑,记下了二十本有关影片制作的笔记。几年间,卡多公司拍摄了《大家都在演戏》和《阿拉伯双雄》等票房成功的影片,后一部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然而他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比利.德芙,他们在巴尔的摩的歌舞厅第一次邂逅,然后事情就迅速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据休斯的副手诺亚.迪艾克里特的说法:“他陶醉在爱情里,像一个刚刚获得初吻的孩子,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

比利.德芙的家里很快就堆满了栀子花与黄玫瑰,名贵的珠宝像盐粒一样洒向这位默片时代“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唯一的障碍是比莉的丈夫,好莱坞导演艾尔文.威拉特,像白雪公主咽喉里那块有毒的苹果一样,他们必须要想个办法把它去除掉。当休斯派人去谈判的时候,威拉特很直白地放话道:“给我三十二万五千美金,我就离婚。”

24小时之后,他拿到了这笔钱。不久,休斯与埃拉.莱斯的婚姻也以一百二十万美元的价码告终。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完全的自由人了。

接下来开始的完全是一段最完美的爱情片剧本。从内华达的乡间到泰晤士河畔,王子与公主几乎是在提前享受蜜月。记者们已经在暗中猜测婚礼的日期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像是一场地震,没有任何预兆地,1931年的一个下午,当休斯从拍摄现场回到家中时,他发现比莉已经不辞而别。

那时候他刚刚做完五部影片的筹拍计划,其中三部主角的扮演者是比莉.德芙。

没有任何人知道童话突然终结的原因,在以后漫长的年代里,双方当事人很小心地避免去谈论细节。有人推测这是因为休斯与简.哈洛等其它女影星的露水情缘,或者是休斯对比莉过分的猜疑和监视激起了后者的反感。但是比莉坚持说:“我离开他完全是出于个人原因。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深的爱。”

比莉.德芙离开的那天晚上,休斯原计划和她一起在他们的游艇上举办一个晚会。开场的时间到了,主持者却只有孤独的男主人。一个朋友和他搭讪道:“今天晚上很不错,不是吗?”他回答道:“是不错,但我是这世界上最不开心的人。”

1935年的一个下午,由凯瑟琳.赫本主演的《塞尔维娅.斯佳丽》正在洛杉矶附近的外景地紧张地拍摄着。突然头顶传来隆隆的马达声,一架波音侦察机从云雾中象金枪鱼一样钻出来,滑过沙丘停在草坪上。当凯瑟琳.赫本和其它人一起挤出来看热闹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穿着真皮飞行夹克,脚踩一双卡多文靴子,英气焕发的人正从驾驶舱里钻出来。

她赶紧跑回房间,让佣人们立刻把午餐准备好――她的朋友加利.格兰特曾经说过,今天会请一个“有趣的人”来一起举行午餐,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此时的霍华德.休斯虽然只有三十岁,但已经是一位资深的飞行员了。四年前他刚刚制作了空战片《地狱天使》。为了演示超低空飞行的场面,他亲自驾驶飞机上阵,并且摔破了头骨。不过到了1932年底,休斯就已经驾驶过当时几乎所有类型的飞机了。

他甚至建造了自己的飞机厂,制造了世界上第一架没有任何铆钉和焊缝的飞机。他为这架爱机起名“银色子弹头”,并且驾驶它打破了飞行速度的世界纪录。不久之后,这个飞机厂将彻底改变美国的产业棋局。

但是凯瑟琳.赫本并不太在乎这一切,她和休斯刚刚认识的那个下午,只觉得这个经常出现在花边新闻中的“风流富翁”似乎非常木讷。当她和格兰特说笑的时候,休斯就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后来她知道,休斯少年时得过重病,听力受到严重伤害)。告别的时候,她很刻薄地对格兰特说:“你说过要带有趣的人来,不是吗?”

不过她很快就会看到休斯“有趣”的一面了,除了常规的鲜花攻势之外。他还利用一切资源和手段来获取她的芳心。他驾驶着侦察机去赴约会,和她共进烛光晚餐。1937年1月,当休斯成功打破横跨美洲大陆飞行纪录之后。他跑到机场的一个电报亭里,给赫本发去了这样的文字:“已经降落。很安全。在纽沃克。爱你。霍华德。”

也正是在那一年春天,凯瑟琳.赫本搬进了休斯居住的穆尔菲尔德庄园。除了偶尔的一些矛盾外(大部分情况下是因为赫本的烟瘾),这一对情人表现得和睦无比。休斯驾驶着飞机,带着赫本在美洲各地游玩。“完全是天上的生活”,赫本后来回忆道。有一次他们甚至从纽约59大街的桥底下起飞,飞了一段之后,感觉天气太热,就在长岛中间停下来游泳。

如果单从物质的角度说,任何一种生物都没有他们那样的自由。但是生活毕竟比这要复杂得多。1938年3月,休斯前往芬威克拜会赫本的家人,遭到了这个北方家族的冷淡。更糟的是,赫本的前夫鲁德罗.斯蒂芬不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赫本家的人对他的热情明显超过休斯。这给二人的关系增添了一道裂痕。

更深的危机则来自于他们的性格,休斯与赫本都是那种个性极为强烈的角色。他们精力旺盛、意志顽强,具有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固执。休斯曾经不止一次为了公司的投资方向和经理们争吵过,而赫本则在雷电华电影公司密谋“炒”掉她的时候,威胁着要从高高耸起的二楼屋顶上跳下去……相近的性格让他们走到一起,让他们彼此相爱,但也埋下了不祥的种子。

1938年6月,休斯与赫本的关系陷入了僵局,起因是派拉蒙公司送来了一个赫本不喜欢的剧本,而休斯却希望她能够接下来。不过这一分歧起初并没有扩大到后来那样可怕的地步。当时休斯正在准备世界上首次单人环球飞行,全部身心都扑在了这件事情上。

7月11日到14日,休斯驾驶着“追星”号飞机完成了这次前无古人的壮举。当他回到纽约的时候,成百万人走上街头欢迎新的美国英雄。几天后,休斯向赫本求婚。游艇上所有的房间都被重新装修了一遍,现在只等待新娘的首肯。

然而那个首肯没有来。霍华德.休斯对赫本说:“你有三天考虑的时间。”――这明显使得赫本感觉到难以接受的冷淡。第三天下午,加利.格兰特闯到休斯家中,请求休斯主动打电话给赫本:“你得让一让步呀,老伙计。”在被拒绝之后,倒霉的媒人又跑到赫本那里,但一切已无可挽回。赫本后来回忆当时的心情:“我不想同霍华德结婚,他很聪明,也很有趣。但无论如何,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却不是情人。爱情泡汤了。”

他们太相似了――相似到其中有一个人是多余的。遗憾的是,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风流末路:童话的终结

与凯瑟琳.赫本的相遇和分手,是霍华德.休斯生命中最后一次真正的爱情。从此之后,他的生活里就只剩下奢糜和放荡了。

这一时期的故事可以归结为一连串的狩猎和求欢,名单中包括那个时代最著名的一些银幕女神:珍格.罗杰斯、贝蒂.戴维斯、简.西蒙丝、苏珊.海华德、丽塔.海华丝、玛丽安.玛什、拉纳.特纳、爱娃.加德纳、简.彼得斯……赫本的离去使休斯近乎报复地进攻整个好莱坞。  

此前与德芙和赫本的两段恋情均始自第三者的介绍,而现在休斯往往亲自出马。武器无非是数不尽的鲜花、首饰、美酒、甜言蜜语、浪漫的飞行和豪华的游艇。他曾经把珍格.罗杰斯带到穆赫兰道附近的一座山上,在那里,好莱坞的景色尽收眼底。休斯舒展着双臂对她说:“我要为你买下这座山峰,我的公主,我们将独自居住在这山巅之上,所有的东西都将在下面仰望我们。”

很难想象有哪个女人能够抵抗得住这样的攻势(事实上还是有的,如琼.芳登和伊丽莎白.泰勒等人就对此无动于衷,但上钩的毕竟占多数),再加上休斯英俊的容貌和巨额的家财,使得众多佳丽如苹果坠向地心一样纷纷扑进他的怀抱。

此外他还有一招致命的杀手锏,就是送一枚结婚戒指给自己的猎物,同时赌咒发誓要和她共结连理。有的时候他甚至使用出这样的手段,找一座小教堂,请一个人做牧师的装束,假意宣布婚约已经得到上帝的见证――若干年之后,这些非法婚姻将令负责休斯遗产诉讼的律师们大伤脑筋。

1948年,休斯买下了整个雷电华(RKO)电影公司的控制权。他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美女影片的同时,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充自己后宫。休斯往往会在翻阅杂志的时候,突然指着某张封面说:“我要这个女孩!”――于是他的手下就赶紧找到她,许诺休斯先生可以让她成为电影明星,然后为她专门开设舞蹈和台词训练课程,为她修整牙齿和训练形体。

所有这些美国梦式的故事,有相当一部分最后终结于休斯亲自出场“接收”战果。曾经有一家八卦杂志统计,某一时间段内,休斯在洛杉矶藏有“164个女朋友”。但是在杂志出版的当天,休斯的手下就接到了命令:把这一期的所有印本全部买空。

我们几乎可以立即给休斯写下“道德沦丧”的评语了。然而贴标签永远比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要来得容易。休斯曾经多次受过重伤,头颅和脊椎都曾经遭到重创。在损害了他的神经系统的同时,也让休斯染上了严重的麻醉药物依赖。

加上严酷的竞争压力,休斯从中年起就患上了严重的强迫性失调症。他把自己幽闭在房子里,整日惧怕“细菌和病毒”会趁虚而入,开门的时候都要在把手上垫六到八层面巾纸。据他的副手回忆,有一次休斯在下指示的时候,把一句话重复了十遍而浑然不觉……根据精神病专家杰弗雷.

施沃兹和安东尼.迪艾克里特(休斯副手的儿子)的分析,休斯对女性的癖好只是他强迫性失调症的一个方面。“就像收集飞机一样,他是被迫去收集女人的。”可以说,休斯是希望在那些女人的身上找到某种证据,能够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为某些人所需要的证据。

因此他自己风流无度,却希望那些女人对他绝对忠诚。而现实与理想中的差距又往往令他狂怒,有一次,在动手打过爱娃.加德纳之后,休斯俯身下来乞求她的原谅。爱娃的反应是抡起一只铜钟,击碎了他的下颏。

随着休斯的身体一天天衰老,那些曾经在他生命中留下重要回忆的女人,也一个个离他远去。比莉.德芙嫁给了一名农场开发员,凯瑟琳.赫本则与斯宾塞.屈赛开始了长达二十七年的不渝爱情――她后来一直活到我写这篇文章几个月之前,而霍华德.休斯的光芒就要渐渐熄灭了。

当他结识了年轻的费丝.多米尔格(后来出演过《世仇》《地球岛》)后片。休斯让她帮忙烧毁了大量的信函和文件,其中包括母亲临终前写给父亲的那封表达理解与宽恕的信。当暗红色的火苗燃起的时候,凯瑟琳.赫本的照片从墙上默默地凝视着这一切。

霍华德.休斯的晚年在病痛和孤独中度过。1957年1月12日,为了证明自己还有足够的能力与神智控制企业,休斯与他的情人之一简.彼得斯用假名秘密结婚。这段婚姻维持了13年之久,但早在简提出离异之前就已名存实亡。

休斯的助手用药物控制了他,把他与妻子和企业隔离开来,为的是把数以千万计的金钱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而休斯还在虚荣和幻想中以为自己仍然操纵着一切。1976年4月5日,霍华德.休斯死于休斯敦的医院里。经过医生的检查,一针大大超过常规剂量的可待因夺走了他的生命。

出席葬礼的人门可罗雀,记者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亲友。只有此时已嫁为人妇的简.彼得斯在此后几周内送来了大量的鲜花。14年之后,休斯那名列全美第二的庞大财产被肢解成一百多份,成为众多继承人银行户头上的数字。而他在电影史上的地位,以及他与好莱坞众多女影星的缱绻离合,则已成为风中的往事,任后人评说毁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