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崎的扇画 好书悟后三更月——梁崎先生的读书生活

    熟悉梁崎先生的朋友,都知道梁崎先生有一方长条形的闲文印,印文是“好书悟後三更月”。凡是先生自己认为比较满意的作品,只要画面构图许可,大多钤押此印。据何延喆教授所著《梁崎》一书《年表简编》记载,此印系1977年华非先生为梁崎先生所制。

虽然我对华先生早有耳闻,却与华先生素未谋面,故而此印印文系梁崎先生自拟?抑或为华非先生所赠?,至今不甚了了,梁崎先生已然作古,若要证实此事,只好请教华非先生了。

    关于华非先生,梁崎先生曾提到一件往事,至今记忆犹新。一次华先生在街头见一老者摆一小摊,卖小石头给孩子们画“跳房子”用。华先生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些“石头”竟然全是旧印章。

看来老者没文化,根本不知自己卖的是什么东西,一块石头只卖一角钱。华先生多给了一倍钱,共60多元,买下老者手里的所有印章,这相当于文革前我一个半月工资,或一年的积蓄。这件事现在听起来好像天方夜谭,简直不可思议。

这件事讲给二姐时,二姐说:“这不新鲜,我们小时偷着拿我父亲收藏的鸡血石到外面胡同里画房子。父亲爱孩子。”华非先生把这批印章拿给梁崎先生鉴赏,先生看过后十分惊讶,原来华先生买回来的这300多方印,竟然全部是清代著名金石篆刻家丁敬身的作品。

丁敬,字敬身,(1695—1765)钱塘(今杭州)人,印宗秦汉,以切刀治印,开浙派印风,西泠八家之首,工书能詩,有《武林金石录》,《研林诗集》行于世。华非先生见梁崎先生如此赞赏,请先生自己挑选,先生也不推辞,选了60方,终日摩挲观赏,爱不释手。

    不意,此事传入美院某先生耳中,借去观赏,竟也“爱不释手”,拿走一年多,再不提此事。梁崎先生实在无奈,只好登门索取。不料某公竟提出,愿出人民币300元买下这60方印。

梁崎先生委婉地回绝道,“这是朋友所赠,再多钱也不能卖,您如果喜欢,我可以代表朋友送给你。”某公无言以对,只好让先生把那60方印取走。(其实某公也是德高望重的书画界前辈,也已作古,不便透露姓名。本来本着隐恶扬善的遗风,此事不提也罢,不过此事确实有欠厚道,也是也是一时糊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可惜这些印和梁崎先生所藏其他书籍,古研,文物,字画,在文革中被席卷一空,至今不知落在何方。

    “好书悟后三更月”不管印文出自梁、华二先生哪位之手,但印文确实反映了梁崎先生读书生活的真实状况。老师母抱怨先生经常晚上不睡,起来读书,画画。其实白天应酬多,夜间比较容易静心思考问题。先生作品的题跋中,经常出现“静夜默坐,篝镫寫”的字样。说明先生夜读已成习惯。夜读似乎也是读书人共有的习惯。茅盾先生1958年出版的文艺理论著作就题为《夜读偶记》。

    梁崎先生有深厚的国学根底,对诗文书画,诗论文论,画史画论皆有精深的研究。其诗文题跋受到论者一致好评。古典文学专家涂宗涛教授认为:“梁崎的文言散文,文笔不亚于齐白石。20世纪后半期搞中国画创作的人有此水平,殊为难得。”其实梁崎先生的成就是与先生终其一生勤于读书,善于读书,多年如一日,坚持不动笔墨不读书的良好读书习惯是分不开的。

    先生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私塾先生。家学渊源,先生自幼受过良好的传统文化教育。18岁起承父业开始教授私塾,从此与教育工作结下不解之缘。同时也养成不动笔墨不读书的好习惯。

由于看惯了线装书,先生在读书时并没有记笔记的习惯,偶有心得便随手记在书上。善本书一般天头留得很宽,就是留作写眉批用的。行距也较宽,是留作写批注用的。现在年轻人见过线装书的人不多。记得在周叔弢捐献文物展上,见过周先生捐给天津市人民图书馆的善本书,其中有大藏书家黄荛甫收藏过的线装古书。

天头,行间用整齐端正的蝇头小楷写满了批注。黄先生是清代著名学者,藏书家,可见在书上写题跋,批注之风由来已久。为了写批注和收藏两不误,凡先生认为重要的书籍都同时购进两套,一套写批注,一套净本留作收藏。

现代书籍没有那么多空白可供写批注,遇有意犹未尽时,先生还贴上许多小纸条。过一段时间先生会将散见于各书的批注,题跋及诗文稿抄录下来。

先生高兴时会拿出抄好的文稿,给家人,学生讲解。我曾有幸多次聆听先生讲解自己的读书心得,欣赏先生的诗文草稿,曾见先生用32开工作日记抄录的文稿,摞起来有半尺高。现在何处不清楚。1989年10月《守研庐画谈》由天津老年书画研究会编印成册。1994年出版的《梁崎书画作品选》所载《课窗絮语》和《民族书画报》所载《守研庐随笔》的文章均应出自这些文稿。 (大朴居士) 

梁崎先生题于《群玉堂米帖》扉页上的跋文

梁崎先生题于《明清楹联》扉页上的题跋

梁崎先生题于《明清楹联》末页上的题跋

梁崎先生题于《石谷老年拟古册》封面上的题跋

梁崎先生附记于《中国古代瓦当》一书末页上的文稿

梁崎先生附记于《秋水轩尺牍雪红轩尺牍》一书空白页上的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