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美兰专访 舞蹈家刀美兰访谈录
刀美兰,中国著名舞蹈表演艺术家。上世纪60年代,她已成为全国闻名的具有代表性的傣族舞蹈艺术家,其早期代表作品《孔雀公主》等,带有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向世人展示了她独特的风采。
在文艺新时期,她表演的《金色的孔雀》和《水》,更是受到了广泛赞誉,在海内外舞台上创造了傣族舞蹈里程碑式的艺术形象。时至今日,她依然活跃在舞蹈教育第一线,为民族舞蹈文化的传承做出了积极贡献。近日,记者走近这位“孔雀公主”,探访她的工作现状,寻觅她的心路历程。 与蟒蛇和谐相处
记者:我小时候也爱好舞蹈,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您的“孔雀舞”时,就被您曼妙的舞姿深深打动,守着电视久久不肯离开,很想知道这位漂亮的阿姨是怎么把孔雀跳活的。您的表演打动了海内外千千万万的观众,被誉为“中国第一只金孔雀”,能谈谈您这种独特的艺术风格是怎样形成的吗?
刀美兰:这要从我生长的经历谈起。我的傣族名字叫“楠蝶提娜”,意思是“仙女的百合花”,代表着吉祥幸福。过去傣族只有公主才可以用“楠”,而公主身份并不会使我跟其他百姓区别开来,我经常跟寨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摘野果玩。
我以前住的那个寨子叫宣慰街,它面朝湄公河,背靠深山老林,我幼年时一天到晚就在这个植物王国里自由地玩耍嬉戏。白天,我会到树林里去摘野果、采野花,还喜欢在清幽幽的河边观察孔雀,跟它们一起喝水,跟它们比美,拣它们美丽的羽毛带回家欣赏。
如果不去森林,我就跟我们养的大象玩耍。大象的性格非常温顺,是傣家人不可缺少的劳动助手。我很喜欢它,总是偷偷地把奶奶蒸的糯米饭包上甜角和香蕉从竹楼上扔给它,它就会高兴地把鼻子搭到竹楼上,让我顺着滑下去,再把我卷起放到背上,真是开心极了!
晚上,在竹楼里睡觉时,经常会听到大象、猴子、老虎等野生动物的叫声,有时它们还来竹楼下面找东西吃,但是我们从来不计较,大人们总是说:“它们饿了,就让它们拿走吧。”甚至经常有蟒蛇盘在竹楼下乘凉,我们也不觉得害怕,因为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有灵性,你不犯它,它自然也不会伤害你,彼此就这样和平共处。
美丽的西双版纳给予我快乐的童年和创作的源泉,我创作和表演的代表作《水》和《金色的孔雀》,就是傣族人民幸福、吉祥、美好的象征!这一切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这就是我为什么能跳出“美兰味”孔雀舞的原因。
傣族舞的美不在于腿能踢多高
记者:您是一位伴随共和国成长的艺术家,见证了新中国60年的沧桑巨变。请问您对当代民族舞蹈艺术创作和表演有什么看法?
刀美兰: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中国人民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摆脱了落后与贫穷。舞蹈艺术也有巨大的变化与发展,无论是舞蹈内容和技巧都丰富了很多,也涌现了不少优秀人才。各种科技手段也运用在舞蹈中,使得舞蹈本身更加精彩好看。但是,与此同时,也出现了很多令人忧虑的现象。
就拿傣族舞蹈来说,在舞蹈动作上硬加入了很多不伦不类的动作,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因为傣族舞蹈自身就有很多美丽的肢体语言有待发掘,我们都还没有向世人表现完这些秀美的舞蹈语汇,为什么要拿别人的甚至是西方的现代舞硬加进去呢?为了技巧而技巧,看来看去“四不像”。
傣族是水的民族。我们崇拜孔雀和大象。傣族舞的独特美不是表现在腿能踢多高,能转多少圈,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秀美。所以,我们现在的舞蹈编导者在创作民族舞蹈作品时,一定要了解这个民族的历史、风俗及宗教信仰等,绝不能任意地改编臆造,这样发展下去会对下一代产生严重后果。
但是,现在的很多傣族舞中竟然出现了男子把女子举过头顶、骑到脖子上等动作,这完全脱离了一个民族的生活和文化特征。还有,象脚鼓是傣族佛教的神鼓,在过去女子是不能碰的,现在,女子在舞蹈中可以轻轻地敲打它了,这是舞蹈的发展。但是,让女子站在象脚鼓上做动作就不可以,这不仅是对民族历史文化的不尊重,更伤害了民族感情,我们傣族人民接受不了。
中国是多民族大国,如果其艺术作品没有民族属性,而是东拼西凑而来,那我们的子子孙孙将再也看不到真实的民族舞蹈了,也就失去了“根脉”。我认为,一名舞蹈艺术工作者,要有责任心和良心,决不能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希望,我们的作品要更加贴近人民、贴近群众、贴近生活,这是舞蹈艺术的“根”。要懂得,得到人民群众肯定的舞蹈作品,才是真正的精品。
“小孔雀”就要起飞了
记者:是什么原因让您萌生了创办“刀美兰民族艺术希望学校”的想法?到目前为止,您对傣族传统舞蹈艺术的传承发展做了哪些努力?
刀美兰:傣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纯朴善良的民族。在我们看来,从佛教中可以学到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过去,所有傣家人的小男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到佛堂当和尚,就是为了让他们从《贝叶经》里学习怎么做人——做好人才能做好事,做好人才会有前途。在我们那个年代,如果男孩没有当过和尚,傣族的姑娘是绝不会嫁给他的,会认为他没文化、没素质、没修养。
而现在,我回到家乡,发现了一些问题。有一部分傣族青年人,女的不爱上学,男的也不去当和尚,汉字不懂,傣语不会说,一问三不知,整日游手好闲,我作为一个老艺术家为他们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