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源张震 《吴清源》之张震:《吴清源》是我15年后的轮回

2018-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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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穿上和田惠美为他量身定做的衣服,张震就变成了吴清源,木讷而敏感,几次换景的间隙,我都想上去跟他聊上几句,可坐在他的对面自己却有些晃神儿,恍惚间不知道面对的究竟是

穿上和田惠美为他量身定做的衣服,张震就变成了吴清源,木讷而敏感,几次换景的间隙,我都想上去跟他聊上几句,可坐在他的对面自己却有些晃神儿,恍惚间不知道面对的究竟是张震还是吴清源。

新京报:为《吴清源》准备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这个人物了?

张震:吴清源这个人物留给我的空间比较小,因为有真实的人物在这里,我不能和他本人有太大的差异,不能乱演,这样就感觉限制比较多。吴老师现在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我不知道他年轻时是什么样子,所以只能多和导演沟通,演出导演希望的感觉。

壮壮导演告诉我不用太演什么,他比较讲究气氛,要求每场戏有每场戏不同的气氛,如果我的表演能配合那种气氛就是绝佳了。第一次和壮壮导演合作,感觉他和其他导演很不同,我能感觉到他有一个理念在心里,常常跟我们讲要拍一个歌词大意。

新京报:感觉导演和你在现场交流的并不多,是不是彼此间对于这个故事这个人物已经心领神会了?

张震:导演话不多,平时在片场开玩笑的话说得不少,正经事讲得不多,开拍之前我们一起在日本看景相处了一个多月,利用这段时间我多了解他,观察他看事情的角度,讲话的方式,那段时间对我演这个戏的帮助很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上海,聊了3个小时,觉得特别亲切,好像很早以前就应该认识他,很亲热。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追求表达的东西,比如他拍下围棋,要猜先,剧本里写应该是抓双数,结果我抓了七八次就是单数,我说直接抓出来再拍就好了,他说不行,这样不够牛B,必须抓双数,进组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努力捕捉他的想法,现在也不敢说已经抓到了。

很少看到导演在现场与演员的交流,田壮壮似乎更专注于灯光的布置和镜头的运动,张震被忽略在一旁。他静静地在一个角落里吸烟,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场景会表现不同的情绪,我的台词不多,动作也不复杂,只要按照导演要求的去做就可以了。”

新京报:你以往的电影角色似乎都在把你往一个性格分裂的文艺青年的路上带,这次应该是个特例?

张震:这个角色是最吃重的一次。刚开始那几个星期压力很大,因为要讲日语,我第一次用不一样的语言演戏。本来台词很少,但几段很长的台词都是讲日语,我小时候学过一点日语,现在拍戏也学了一点,现在可以简单交流。我觉得只要提前准备到现场说肯定没有问题,如果现场改词就很难。片中的日文对白很严谨,用词造句很讲究文法。这对我比较难,要背下来。

新京报:那么在表演上是不是就会比较困难?

张震:这部戏大部分很平,在别的戏里基本只能算是一个过场,没有太多表演的地方,但实际上这种过场很难演,角色没有什么起伏。

吴清源走路的样子我一直在抓,每天都在揣摩他的身体语言。我跟导演聊,吴老师有点怪异,讲话的速度跟别人不一样,回应别人的方式也不一样,表演的过程中大概抓了这么几个点,一边拍一边试,表现不同的方式给他看,然后把他认为不错的收起来再细细琢磨。我在拍摄时很投入,往往会忽略一点导演的要求,比如走位,他经常是拍一个镜头到底,我比较好做戏,我就可以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拍得有点不对,然后改好再拍……

新京报:你觉得自己和吴老师之间的距离有多大?

张震:我自己跟他的距离太大了,他的境界我完全想不出来,他有超然世外的一面,我不能想象他的内心世界,只能通过其他的方式表现出来。

这天拍摄的是一场爆炸场面,没有张震的戏,他一身便装地出现在拍摄现场,活蹦乱跳地又变回了自己。和张震聊天,你不会从他身上感受到所谓的明星气质,反而是每每碰到一个没有想过的问题,有那么一瞬间的若有所思,像极了戏中的吴清源。

新京报:从你出道以来,跟不少大导演都合作过,从杨德昌到李安到王家卫再到现在的田壮壮,你觉得他们有哪些不同?

张震:杨德昌我对他比较熟,只要剧本多看几次,就能了解他想讲什么样的人。

对我来讲做他的戏是很简单的事情,我跟他相处时间很长,很小就在他的电影公司里面打工,一边做演员一边做道具;那个时候和他比较熟,知道他的脑袋里的人物大概是什么类型。

李安导演拍感情戏很有自己的方法,其他的戏跟演员讲得也不是很多,他拍戏之前跟演员做很多交流,拍的时候他没有很多时间,他要强调一些镜头,或者一定要拍出他的味道他才肯跟你多讲,比如感情戏就是这样。

最近跟王家卫合作比较多,对他比较了解,他的戏演久了就知道他的追求,要怎么做。王家卫都是讲爱情,人和人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觉得那种东西对我来讲有很多收获,有很多不一样的想法。在王家卫的剧组里拍戏很痛苦,折磨最大,他一定要把你逼到一种状态,拍完之后你会有成就感,在表演上王家卫对我的帮助最大,启发我很多不一样的思考方式,然后以前忘记的东西慢慢找回来。

新京报:能具体讲讲吗?

张震:拍《2046》时有一场戏我拍得不是很好,但是他却喊OK,然后我很奇怪,我自己都觉得不好为什么你会OK?于是第二天我就问他,导演我觉得昨天有一场戏不好,他说是啊,当然不OK啊,我说那重拍好不好,于是就重拍。后来他告诉我,你自己都觉得不好但我说OK你也OK,你就太纵容自己了。所以这次拍《吴清源》只要我自己觉得不好一定会要求导演再重拍一次。对自己要有一点要求,类似这样的启发对我帮助很大。

新京报:田壮壮导演跟他们是不是又很不同?

张震:壮壮很了解我,他会讲,但不会讲得很细,他通常会说我觉得这样的表演不好,你换一种方式,他给演员的空间很大,包括日本演员。

日本演员跟中国演员不一样,他们第一次拍和第十次拍都一样,这样很难。太准确了,那个点准的让我觉得奇怪,可以跟他们好好学习。最后呈现在镜头中的吴清源的形象是把我自己的想象和导演的要求融合在一起。

新京报:你觉得电影可以改变一个人吗?

张震:一定可以。《牯岭街杀人事件》就是这样,影响我的个性很大,里面我演的那个人物小四,跟我很像很像,长大以后才明白,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像,一直跳不出来,没开工的时候就会想,想要找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个性,开始面对自我,以前一直在里面,比较安静,话很少,想法会比较灰暗,而且当时不觉得,因为听导演讲得多了,自己也会那么想,但是现在会主动去思考角色。

新京报:你自己对角色有要求吗?

张震:通常每拍完一部戏会让自己静一静,想一想很有必要。公司对我没有要求,看剧本,看时间,我很少主动去争取戏和角色。我住在台北,公司在香港,拍完戏他们不找我最好,我就玩自己的,找我肯定没好事。平时就多玩。我明年的计划是去台湾走一圈,然后去内地或者其他的地方,这对我很重要,我在这里出生,但是对台湾还是很陌生。然后去我老家浙江,还有外婆住过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我喜欢爬山。

新京报:可以说吴清源这个角色是你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吗?

张震:可以这么说。因为这个角色给了我最大的挑战,那种挑战超越《2046》,他对我更是一个重新的开始,其实我很久没有演男一号了,自从十五年前拍完杨德昌的《牯岭街杀人事件》之后。这次跟导演合作很好,感觉自己的状态也很不错,15年一个轮回,比较有意思。

这段时间我对自己从事的这个职业想得很多,前几年自己没有方向感,一开始出来演戏是好玩,是喜欢拍电影的环境,后来演戏开始想是不是要做一个演员,很多挣扎,现在则比较安定,可以更投入角色。

来源:新京报 记者:张文伯

记者手记

《吴清源》,这次是张震的一次独舞。没有多少语言,没有多少动作,在一个黑白世界中,他只能让自己的心沉淀下来,去捕捉那个静穆、庄重、超脱的吴清源。

在他的身后是导演田壮壮,在近江八幡这座静谧的小城中,他在努力地去还原一个时代,一个气场,用最简约的方式去表现棋圣最丰富的内心。

这是一首散文诗,或是一幅泼墨山水,观者若想体味其中的妙处,唯有让自己去和那其中的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倘若被表面的繁华热闹分散了注意力,看到的便只会是轻飘飘一片浮云。

这是两个人的《吴清源》,一个在完成一次关于个人精神信仰的影像呈现;另一个则暗暗期待从影十五年来的一次全新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