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力建宋鲁郑 信力建:一年回首:有才的并不仅是宋主任
腊月二十八日中午看了香港凤凰电视台播出的《锵锵 新春闹斯卡》节目,不禁为这个节目的创意叫好,既有娱乐性,又有不尽的余味,凤凰台的制作者和主持人包括所有参与这个节目的先生和女士们确实有才。这个节目从07年最著名的新闻中排出北京纸包子、周正龙的华南虎、邳州市书记会议归来的欢庆场面、台湾施明德的红衫军、美国好莱坞编剧工会组织的罢工五大新闻,然后从中评选出一个最猛导演。
不出我之所料的是,通过五名在场佳宾及主持人的投票,最终新春闹斯卡奖花落邳州市委办宋主任,公论宋为07年最猛导演,理由没有详细叙述,我想不外是宋主任导演的欢迎和欢庆场面宏大,意义非常,耐人寻味。
而周正龙导演的华南虎虽则连续火了几个月,在媒体上远比邳州欢庆闹腾得厉害,却也只能屈居其次。其余三者虽均不同凡响,但对我们而言,一经比较,毕竟不是宋、周可比。
要认识这一评选的公正性,不可不回顾一下当日邳州那种万众欢腾的热烈景观。
当时,邳州市委书记参加完重要的会议后返回邳州,受到当地党政军民的夹道欢迎。这一欢迎和欢庆据说由市委办宋主任组织指挥。网上一些图片如实记录了“当地党政军民夹道欢迎”的场景以及书记的丰采。
图片1:时在晚间,萧瑟的秋风中有十余人手拿横幅标语站在路边守候,标语大书“邳州市法院全体干警热烈欢迎李书记载誉归来”,路上空无一人,图片边缘露出一辆警用摩托的前半部,预示着开道车之后李书记已然驾到。
图片2:李书记意气风发走在大路上,向手拿小红旗的人群招手致意,一批干部模样的人跟在身后,但自觉地与前者保持约有10米左右的距离,以保证书记的突出位置。此时背景显示为白天。
图片3:街头腰鼓队表演,路边和路面挤满人群。时间仍是白天,有理由猜测邳州市这一天可能作为地方特定假日。
图片4-7:晚间欢迎场景。国家元首待遇。红地毯;华灯绽放;欢迎横幅大书“我们欢迎您”、“李书记,您辛苦了”;李书记与欢迎人群中的小女孩热烈握手。
图片8:时间又转为白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充气巨型拱型门上字迹稍有模糊,细看似是“赵墩镇人民欢迎李书记参加十七大载誉归来”,人们拥挤着看向一个方向,大约李书记人等在彼。
其他还有:
李书记与欢迎的干警们握手;李书记与手捧鲜花的女青年们握手;李书记接受小女孩献花;李书记走在路上,身后是敲鼓的依仗队和舞狮人,遍地散落鞭炮的纸屑;手捧鲜花的白衣天使们热情欢迎李书记归来;武警队战士们精神抖擞向李书记敬礼;特写镜头——李书记与一位老奶奶亲切握手,老人献上一篮橘子,深情地仰望着李书记,此时无声胜有声。
该有的全都有了:威严慈祥的首长,谦恭有序的随从,热情温顺的子民。最感人而又搞笑的是书记检阅,一边是煞有介事地挥手致意,一边是昂首挺胸行注目礼,“首长好”,“同志们好”的应答声此呼彼应;最催人泣下的数老人献橘的场景,使人想起万民伞之类老故事。
导演者实在是太有才了,宏大与琐细,全景与特写,显然经过了精心的筹划,而且受到了理想的效果。唯一的问题是这样的场景不应当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发生在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
实际上,邳州欢庆场景所体现的并不仅是宋主任有才,所有参与的演员都同样有才:他们把官、吏、民三者不同的身份、举止、气度的自觉表现得惟妙惟肖,青天大老爷与感恩戴德的百姓们和谐一家亲,邳州实现了尧舜之治。
邳州市委有关负责人后来辩解说,人们都是自发地去欢迎他们的书记归来,这种说法显然与现场统一有序的组织性不符。但一下子能动员那么多的人参与确实也能说明一定问题,似乎说明一种难以理清的关联:有这样的百姓,才有那样的书记,也才有“太有才”的宋主任的最猛导演。
反过来的推理却难以成立,不可能是有这样的书记,才有那样的百姓,也才有“太有才”的宋主任。联想到华南虎照事件中,周正龙在特定的条件下与相关官员坚定地站在一起欺瞒公众,同样表现得“相当有才”。这正是今日之中国令人慨叹而又发人深省的社会现实,有理由推断,在这些事件中扮演不同角色的相关人,如果进行角色转换,事件的进展和结局很可能不会有多大差异。
所以,07年这一最猛导演的闹剧由于全体演员们淋漓尽致的表现成为巅峰之作,将记入中国民主与法治进程的历史。这类闹剧今后在中国的其他地方还有可能以类似形式发生,因为有广大的演员群体在,有亟待改革的体制和制度以及根深蒂固的专制社会传统观念在。
要根绝此种蒙昧,根绝权力崇拜,让人民民主和权利保障意识在全社会深深扎根,在中国这个专制传统几千年、民主法治意识淡薄的国度,又缺乏主流意识形态的正确引导,实现这一根本性的改变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过去的一年中发生的最牛新闻难以计数,而邳州欢庆场面最值得人们反复回味,献橘的一幕仿佛是上演古装戏,小女孩和女青年献花时的笑脸又那样年轻,她们实在太年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