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波刘波 历史:曲波夫人刘波回忆林海雪原的日子
1945年日本投降后,胶东地区的共产党部队主力奉命与国民党军队抢占东北。曲波所在的部队沿着辽东一路打到五常县。又奉上级命令到北满剿匪,沿路很多人参军。到了牡丹江就发展成两个团,曲波担任牡丹江二团副政委,当时22岁。
杨子荣确有其人
杨子荣是山东胶东半岛人,1945年参军,在曲波所在的部队,一直打到东北。杨子荣年纪大,打过游击。曲波觉得杨子荣经历多一些,性格稳当,善于与人讲各种故事,就让他当侦察排长。曲波在部队表扬杨子荣,说他对付土匪有大智。
他是在活捉匪首座山雕以后的战斗中牺牲的。当时《东北日报》刊登了战斗英雄、侦察英雄杨子荣牺牲后,二团领导、海林县委领导抬着杨子荣棺椁,葬于海林县境内的报道。这份《东北日报》至今仍收藏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内。
1981年,海林市重新选了墓地迁葬杨子荣,建立了烈士陵园,竖起了高高的墓碑。 2003年,我回到海林市故地,专门参观了烈士陵园里的杨子荣陵墓。在参观中我还得知,曾担任过“杨子荣排”的排长们聚在一起,到杨子荣陵前祭奠过,并捐款万元用于陵墓的修缮。
一身功勋的杨子荣没能看到剿匪的最后胜利,这使活着的战友们永生痛惜。
秘密创作《林海雪原》
1950年12月,曲波依依不舍地脱下军装,担任沈阳机车车辆厂党委书记、副厂长,后来又到齐齐哈尔车辆厂当书记。他是二等甲级残废,当时都是拄着双拐奔波。1955年还在东北时,他因反对苏联推行的“一长制”而挨批,在委屈情绪中不由想起了枪林弹雨中的生死战友,便在写检讨的稿纸上列出一串战友的名字:杨子荣、高波等。他有了创作长篇小说的想法,便偷偷地试写了一部分文字。
1955年初,曲波和我奉命来到北京。曲波担任一机部第一设计院副院长。到了北京后,他又接着写下去,还是保持着秘密状态,一下班就躲藏在屋子里写作。那时家中写字桌中间的抽屉一直是半开着,一听一机部邻居同事来找,曲波就立即把稿件塞进抽屉。他这个人的缺点是爱面子,自尊心强,怕写不好闹得满城风雨。
曲波亲身经历并指挥了林海雪原剿匪战斗,惊险激烈的战斗经历使他积累了大量素材。当小说初稿写完前3章、15万字时,他感到自己的文字不能表达内心的情感,一气之下把原稿付之一炬。可牺牲的战友的英勇事迹激励他坚持写下去。
一天夜里,当曲波写到杨子荣牺牲的章节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潸然泪下。他把我叫醒说,他写到杨子荣牺牲,写不下去了……所以,《林海雪原》开篇就写道:“以最深的敬意,献给我英雄的战友杨子荣、高波等同志,以表达对战友的深切怀念。”
我支持他写作,是他作品的第一读者,也是他的抄稿员。参军前我是小学四年级水平,他是小学五年级半。他小时候看了《三国》、《水浒》、《说岳》等,影响不小,参加革命后又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受到很大的教育和鼓舞。他有时一天写1万字,我再用两三天抄出来,遇到他空着的地方和自己生造的字,我再去查字典补上。
家中房间少,放不下两张桌子,我就在缝纫机上抄稿。每抄完一个章节,就用毛线和布条装订起来。家务事我全包下,到了星期天,我特意带4个孩子到公园去玩,让他在家安心写作。
有一次,一机部办公厅召开传达中央文件的大会,曲波事先已看过文件,就坐在会场里专心写出了“小分队驾临百鸡宴”一章。经过一年半业余时间的艰苦创作,小说《林海雪原》终于写完了,约40多万字。我买了两米布,剪了两个包袱皮,将文稿装了两大包,我俩一人拎着一包稿件就到了我家斜对过外文局大楼的《中国文学》编辑部,但发现里面多是外国专家。他们建议我们去东总布胡同作家出版社投稿。
我们坐公交车去了。曲波对接待的人说:“我不是作家,你们看看行不行?如不用,你们打个电话我来取。”曲波再三叮嘱打电话一定要打到家里,怕机关知道走漏了风声。出版社的龙世辉等编辑看了,打电话到我们家,说:“你来吧。
”曲波去了以后说:“我取稿子来了。”没想到龙世辉却说:“我们确定要出你的稿子,需要做一部分修改。”《人民文学》副主编秦兆阳知道后,先在《人民文学》选发了《奇袭虎狼窝》章节,并在“编者按”中写道: “作者是一位解放军的军官,现在工业部门工作……这本书将是我国文学创作上的一个可喜的收获。”1957年书出来后有不小的反响。
书里书外的爱情故事
我和曲波是山东黄县老乡,但参加革命前彼此并不认识。“七七”事变后,全国掀起了抗日高潮。我俩受抗日思潮的影响,于1938年参加了八路军。曲波16岁就在胶东军区13团当文化干事,17岁当指导员。我15岁在胶东军区后方医院当护士长,同年入党并任医院党委委员。
1942年,曲波带领工作检查团到医院检查工作,我们第一次相识。1946年,曲波由于肠道疾病住院治疗。共同的战斗经历、特殊的医院环境使我们结下深深的情意。这一年在组织的安排下我与曲波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婚后第二天,曲波就去参加剿匪战斗了。
剿匪斗争非常艰苦,曲波带着部队长时间在深山密林打仗,我们很少有时间住在一起。当时我担任政治部秘书,曲波回来了就住在我们办公室的单人床,往往是住一晚就走,第二天就得赶到剿匪驻地。每次回来人都显得非常疲倦,有时鞋袜都不齐全,脚趾露在外面。1946年冬天,他回来时身上长满疥疮,两腿都是,我从医院找来药膏,让他烘炉子,使劲地全身擦抹了几遍。
曲波生前曾谈过“小白鸽”艺术形象的创作过程。他说,在茫茫林海中,我们面对的是极其凶残的敌人,恶劣的环境根本不允许小分队带女兵作战。为什么要写一个女卫生员呢?他想,我们的战争是为了和平,在森林里除了大雪就是野兽和土匪,单纯地记叙这些太冷酷、太单调了,所以他有意识地创造了一个“小白鸽”。
“如果你们要问‘小白鸽’是参照何人塑造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我的爱人。她活泼伶俐、聪明能干,14岁参加抗战,15岁就成了胶东军区后方医院的护土长、医院党委委员。
我就以她的性格特征,创作了白茹这位‘万军丛中一小丫’,以此烘托和平的气氛。”曲波说,“小白鸽”为伤员擦身子的细节,融进了抗战时期我和一些护士的故事,也加进了我们夫妻之间同患难的感情。所以,小说《林海雪原》中的人物有生活的真实,也有艺术创作。
有一次贺龙元帅在医院和曲波热情交谈。贺龙很幽默又很认真地问:“白茹呢?白茹怎么没陪你来?”曲波忙解释说:“我爱人叫刘波,不叫白茹。”贺龙元帅笑道:“不行,改过来,叫白茹!”贺帅风趣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终生牵念林海雪原
在战争年代,我们俩都在前方后方工作,只有到了齐齐哈尔才有了一个家。工厂离宿舍较远,有时踏着大雪归来,就会想起飞袭威虎山的狂风暴雪的日子。
那时,曲波与战友们一起商讨剿匪方案,由杨子荣带5名侦察员装扮成上山入伙的土匪,潜入匪巢活捉了座山雕。座山雕被抓住后,关在政治部保卫处。我见过他,是一个70多岁的小老头,长得有点怪。解放军在屋里、走廊养了几盆花、几只兔子,让他种花、喂兔子,没有对他惩罚,后来他自己老死在里面。
曲波一辈子都记挂战友们,思绪时常回到茫茫的林海雪原。他在《林海雪原》的后记中这样写道:“及抵家,一眼望见那样幸福地甜睡着的爱人和小孩子,一阵深切的感触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宿舍是这样的温暖舒适,家庭生活又是如此的美满,这一切,杨子荣、高波等同志没有看到……”
《林海雪原》中少剑波的形象有80%的成分取自曲波自己的经历。他总说自己身上有一股革命的英雄主义。在小说中,可以找到他们那一代军人牺牲奉献的高尚精神和英勇顽强的时代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