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洛自传:诺坎普密谈转会 曾答应卡佩罗加盟皇马
就像欧洲杯首战西班牙他助攻前的过人一样,把对手引向一边,自己却去了另外一边。大家方才醒悟:哎呀,我们都上当了。
他的人生亦如此。留给人们的似乎只有一种观感形象:慢条斯理,轻声细语,眼角垂落,眼神即将熄灭。人们很自然地,被这种接近宗教维度里的超脱状态“欺骗”,认为他是足球世界罕见的、与世隔绝的“高僧”。在金元化、娱乐化、甚至庸俗的喧嚣中,他与众不同得有点反常。《米兰体育报》认为,他的沉默、镇定,无不带有宗教信徒般超于凡尘的通达。他就像水,利万物却不争名利。
但现在,他突然跳出沉默的角落,将视野和心灵全部敞开。本月30日,他和天空电视台记者阿莱桑德罗·阿尔恰托合作的自传在亚平宁面世,书名《我思考我踢球》,从中也可读出哲学味道。他讲述了至今“隐藏起来,躲避外世”的生活状态,在诺坎普某个角落与瓜迪奥拉密谈转会,答应卡佩罗投奔其皇马[微博],但被加利亚尼以5年续约合同强行阻拦。
书中,他摘下平时的“面具”,回忆拉科一战此生最恐怖的场景,忧虑意大利足球文化的倒退,“尤文大巴在那不勒斯遭到石块猛攻,我要问,谁敢保证下一次没人掏出手枪来射击?”他分享马特里的先天下之忧而忧,担心全球范围各种病毒的生成扩散;他怀念去年以泪洗面离去的皮耶罗,也感慨今时米兰-尤文之战,仅剩安布罗西尼一位陈年好友。
皮尔洛的自传,更是米兰和意大利足球的当代史,翻开这140页,你会获取无数幕后趣闻,看到一个崭新的人物和世界。我们挑选自传部分章节(全部第一人称叙述),一同体会、享受这位艺术大师的心路历程。
[加利亚尼的钢笔]
一支钢笔。非常漂亮,是卡帝亚牌的,光彩夺目,要比比克公司 (1950年在法国创立的多元化消费品公司,引领书写工具、打火机和剃须刀行业)的产品重很多。上面带有精致的米兰队徽图案。一抬眼便知它的宝贵,然而,再宝贵,还是个钢笔。
我拧开笔帽,笔尖是纯蓝的墨水,那种再普通不过的蓝色。钢笔在我的两手间窜来跳去,我瞪大好奇的眼睛,玩弄并品味着,就像初生的婴儿遇到送上嘴边的奶嘴似的。我试图从它的每个细节、角落挖掘出它的内在含义,读出它外表不足以承载的故事。废了好半天的劲,我的头都快冒汗了,这支小小钢笔的另一层意思,我还是没找到。
钢笔原来的主人,没想到它会给我带来这么大麻烦,这么多思考。我在想,难道他是故意的?设个局捉弄我一番?他只说了一句:“拜托,千万别用这支笔签署和尤文的新合同,除此以外,怎么用都行。”好家伙,我想得头都大了,加利亚尼却一个俏皮话了事。
这也算临别赠礼?我在米兰10年,我们都知晓的10年,就换来这个?太不符合我的期待了。我以为能得到更珍贵的东西,起码不是这般戏剧性的场面。可我只用笑容回答,因为我善于笑,真心的笑。
“谢谢你安德莱阿,谢谢你的一切。”加利亚尼补充。他这是把我从米兰历史的镜框中撤下来,没人强迫他。继续留在米兰的乏味感和动力缺失,是我避之不及的感受,虽然告别时我难受,但我知道决定是正确的。加利亚尼想法和我一样。(加总习惯送球员钢笔,巴神加盟当天,用的正是他送的钢笔签约。)
[闪电告别]
我和加利亚尼谈了不到半小时,就毫无遗憾地互相道别。我并没回头,走出大门上车离去。
爱情的滋生,往往需要一定时间;当一段感情死去时,通常需要一个借口。“安德雷阿,我们的教练阿莱格里觉得,你留下可以,但不能再踢防线前中路的位置。为你,他准备了一个新角色,还在中场,是左路。”
可我自认还能在我习惯的位置奉献更多,那是最能发挥我能力的地方。一条能在深海区自由闯荡的鱼儿,硬把它拉到浅水区,它会受不了的。
“就算你不出场,坐板凳或在看台上,我们仍然夺得冠军。况且你要知道,米兰的政策从今年开始变了,年逾三十的球员,一律只能续约最多一年。”我从没觉得自己老,哪怕和加利亚尼谈话的那一特定时间。我突然有了这种感觉,很多人在故意把我往年迈方向议论,制造我已煮沸了的现象,好让我自己内心也动摇。
可我没有,“谢谢,这种条件我不接受,尤文给我的可是三年合同。”我和加利亚尼那半小时谈话,对金钱报酬只字未提。我感兴趣的不是钱,我只想感到受重视,在米兰发展计划之内,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行将告别之人。
[莱奥的召唤]
得知我和米兰的分手后,很多方面开始行动,包括国米[微博]。我和国米有过一次直接接触,就那么一次,具体哪天忘了,反正是赛季结束后某个周一的上午。
“喂,安德雷阿吗?我是莱奥。”听筒那边是国米当时的教练莱昂纳多。“喂,你好啊。莱奥。”“是这样,事情总算有眉目了,我从老板莫拉蒂那得到了放行通知。我们终于可以直接谈谈了。”他显得很激动,跟我讲述了国米的千般好,他干得很来劲,“你放心,你在新国米肯定拥有无人能及的地位,起到根本作用”,将来的球队值得期待。
那一刻,我也被打动,觉得这是个诱人的挑战,回到曾经踢球但不太成功的地方,重新再来。莱奥和我一样,都是从米兰俱乐部过去的,适应和抗压等方面,他还能帮我。随后几周风云突变,他去了巴黎。但就算没有这一幕,我最终也不会接受他的邀请,因为对我来说,10年米兰生涯、后9年都是光辉的,不能轻易忘怀,我投奔国米这个事情太大了,跳跃太剧烈,我本人和米兰球迷都难以接受。
[滑稽罗马]
“我们一定会塑建伟大罗马。”新任总经理巴尔蒂尼不停地跟我下保证书,然而,对俱乐部的美国新主席、新股东,他一言不发,一个字都不说。我自然怀疑起来。如果那个时候罗马俱乐部的架构真地搭建起来,关系理顺了,不是有名无实的美国空壳,不是纸上谈兵的话,我或许可能加盟罗马。美妙的城市,热情的球迷,浓厚的氛围……可惜,所谓的新主席迪贝内蒂托,没一个罗马人见过他,俱乐部内也没人认识他。
当时我只听说新罗马的实际控制交给帕罗塔-达莫雷-鲁阿尼三个金融资本家,他们组成三巨头,我顿时想到圣雷莫音乐节上一首歌曲的作曲人,正是完全同名的三人组,指挥是坦佩拉。他们被鲜花包围着,主持人在掌声中介绍每个人和歌手,太搞笑,太滑稽了。我想,这次的曲目该叫《谢谢,罗马》。
[毒蛇孔蒂]
在众多幸运者中,我算是特别的,因为认识了孔蒂。我这辈子认识了许多优秀教练,孔蒂是让我最吃惊的一位。只需一次对白,用的都是些简单的词汇,他就征服了我和所有新球员。
夏季集训第一天,在巴尔多内齐亚的山上,他把全队叫到健身房里。他来回踱步,好像在酝酿体内的毒液,然后昂首,中气十足开始讲话,这一过程就像眼镜蛇捕捉对手。“小伙子们,这支球队近两年都是第7名,不可思议的排名,疯狂到极点,令人窒息。我来,可不是为蝉联第7名,相信你们也不是,那好,从现在起我们一同结束这个噩梦,再不上演这种恶心的事了。”
他的训练是这样的,我们每场都能赢,因为没有对手,我们和空气作战。从周一到周五都这样,出场的11人要与假象敌周旋,其实挑战的是自己。这便是孔蒂的发明。他逼迫我们加入11对抗0的游戏,在45分钟内,连续重复几种配合、跑动模式,直到他满意为止,我们自认还不错了都不行。这就是为何到了赛场的11对11,我们也常能赢的缘故。
萨基是意大利公认的足球天才和革命家。如何定位孔蒂呢?我想不到什么贴切的词。这么说吧,我预感到他是个不错的教练,但没想到会这么棒。凭借球员时代接触,我知道他感性、火热、勇往直前、有魅力,合作后我敢说,在足球技战术方面,他也是佼佼者,很多东西足可以传授给同行们。[可恶的位子]
我的年纪不算很小,如果让我的人生重来一次,只有一件事我不愿再做:在尤文新球场更衣室内,选择布丰旁边的位子。其它所有选择,我无悔并以此为荣。
我在更衣室的箱柜,正对着更衣室的大门。这可是整个都灵城最危险、恐怖的地方,尤其在比赛的中场休息阶段。孔蒂进来,抄起他能拿到的所有物件,通常是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朝着我这个方向扔过来。水瓶砸中墙壁或箱柜,有时会爆开,带汽的水会沙沙作响,孔蒂的人要比那些水更带汽,像一头野兽。他永不满足,哪怕我们比分领先,他也会看到不足,对我们发火。他总能成功预见到下半场会发生什么。
记得有一次对阵米兰,上半场我们比分落后,我们球员也都找不到原因,有点发懵。孔蒂第一句话是:“跟那帮人也能落后?我太搞不懂了,跟那拨人踢球,你们也能落后?他们多差啊……”然后列举许多证据,我们找到了发力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