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捷的儿子 陈长捷对天津战役的概述

2018-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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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国民党津塘防守区中将副司令兼天津防守区司令.天津警备司令)解放战争期间,我在天津抗拒人民解放军,将战火引入市区,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毁灭而不

(国民党津塘防守区中将副司令兼天津防守区司令、天津警备司令)解放战争期间,我在天津抗拒人民解放军,将战火引入市区,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毁灭而不顾,对人民负有严重无比的罪过。如今觉悟,无限痛恨!兹将当时情况分述如下。

傅作义给我的任务

1948年夏,时任国民党华北“剿总”总司令的傅作义经过易县、涞水之役,溃丧了他所恃为“精悍”的第三十五军后,鉴于解放军的野战威力,采取了集结部队于平绥、北宁铁道线区的措施;将张垣、北平、天津作为三个基点,连同平津张铁路线上的重要城镇,预行工事设施,以为依据,实现所谓“灵活机动、集中优势”的“依城决战”方略。

1948年6月,傅作义将我从兰州(当时我任第八补给区司令)调到天津,给我以“警备司令”的名义,负天津基地之责,主要筹办两事:(一)改建并增强天津的城防工事(原是第十一战区天津指挥所主任上官云相同天津市长杜建时一年前所筑),为设堡强固阵地。

(二)征津市壮丁,编成“警备旅”(等于三团制师)作经常守备,以便灵活调度驻防在津的部队。

以上两事,限于三四个月内完成。

沈阳解放后傅作义考虑的动向

是年9月下旬,济南解放,10月初东北完全解放,傅作义指挥的在华北的国民党军更为孤立暴露。无论华东、中原解放军的北进或东北解放军的入关,联合起华北解放军,都要形成为绝对优势(当时傅所指挥的连杂编的护路旅、保安团以及后勤部队,不逾50万)。

对此形势再不容排成一线,必须集结一头,策定根本动向。计有三条路线:(一)傅内部属于察绥系的,倾向西去,保察绥基地,但不能带动蒋嫡系中央军,尤其不能和马鸿逵合作,没有后路;(二)蒋介石以徐(州)海(州)在危急中,想放弃平津,免蹈辽沈覆辙,给傅以华东全责,依青岛为后路,以图挽救淮海危局;(三)美国以司徒雷登通过胡适等人的呼喊,要以军火直接给傅,就须东靠,死踞津、沽海口,扰乱华北。

10月后,蒋介石数次到北平,顾祝同(当时的参谋总长)、徐永昌也不断到北平,和傅的一度飞到南京,都是为讨论这等动向。终于傅倾向于“依托美援保持津沽”的向东靠,以观望形势。傅对蒋表示尚能保持平津,支撑华北,为蒋介石所首肯,更为美国所奖励。

当时蒋介石支持平津的措施是:

(一)将华北的党、政和经济(连中央银行的支付权)付与傅,表示对其信任,叫傅直接接受“美援”。

(二)编成渤海舰队,派到长山列岛筹建基地,支援塘沽,保持海口。

(三)派联勤部工兵署署长到平、津、塘间,设计“阵地网”。

顾虑东北解放军入关所作的准备

傅作义决定坚踞平津、主力保持海口的策略后,我曾和他谈到最可顾虑的是东北解放军的入关。但估计经一度大会战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从战争史实看,都得三个月以后才能举行另一次会战。现在东北解放军要消化辽沈的大战果,从事扩展,或者需要半年才能大举行动。

当此隆冬严寒,难作远程行军,预计到明春化冻后,应准备一场大会战。还估计,东北解放军进关至多为50万人左右。因此在量上要争取平衡,急速扩军;应即接受美械,在三四个月时间内,扩军20万左右,以应付明春的决战。这时傅的腹案已决定放弃张垣,逐步转移主力到津、塘(沽)、芦(台)、唐(山)近海方面来。他的措施是:

(一)再加强平、津的城防及塘沽的港口工事,派出“剿总”副总司令宋肯堂,组织工事督导列车,活动于北宁线上,检查津、塘工事,并督导沿线上据点工事,和平、津、塘地区阵地网设计相配合,速成基线设备。

(二)部署第九十四军于杨村,第六十二军于芦台,第八十六军于唐山,第九十二军于塘沽、军粮城,第八十七军(青年军二○八师改称,从北平移来)于北塘、塘沽。又将两护路旅(一个从唐山,一个从北平)配置于天津到廊坊和天津到马厂沿铁道线上。占好天津、塘沽、唐山三基点相犄角的形势。

(三)把张垣的私家当(如小兵工厂和一些经济组织)和在那里的军政眷属(约3000多户,孙兰峰的眷属也在内),移来天津安顿。

(四)命河北省主席楚溪春和保安司令陈光斗急编河北保安团,从所辖的几十县里,每县编组一团至两三团,发械升格为正规团,加紧动员扩充,作为第一步扩军20万的计划实施。

(五)傅的总部准备从北平西郊移来天津,已经派总务处长到津选定天津图书馆地址,并安起各项通信设备。

以上设施,待张垣的家当移净后,傅的基本实力第三十五军(重整的)、暂编第三军、暂编第四军,也就要移来津市和津、塘、唐三角地区内控置。可能只留第八军、第十六军、第十三军在北平和通州方面,交李文兵团司令负责;塘沽海口叫侯镜如兵团司令负责;傅自己来津坐镇,指挥全局。察绥的骑兵一部委给董其武向绥远开去,进一步征凑察绥杂部,在河北大力扩军。

意料所不及的

我对当时局势的看法,是倾向于保持海口,支持华北局面,牵制华北解放军不得加注于淮海方面,争取时间大事扩军,增强傅系势力,准备在1949年夏间,于平津地区对入关的东北解放军来一次华北大会战的。自负还“不弱”,可争以主待客,以逸待劳的“优越”,争劝胜利”,扭转孤立局势。

即或未能取胜,但依城设阵的收缩,海口海军的支援,还可收拾残部,从海上退到江南。但始料所未及的是:(一)淮海国民党军竟然那么快地被消灭了。

(二)东北解放军一步不停地于解放沈阳后长驱入关,且达80多万人之多;那么神速强大,又先趋于张垣、新保安方面。

(三)傅作义竟勇于捐弃新保安,令在那里的第三十五军强行突围西去,动摇了迅移主力于津塘集结的原计划。他把暂编第三军、暂编第四军推向怀来以西还不够,连已经部署好的第九十二军、第六十二军也调度于南口、怀来方面,诩为“勾相联系,稳步东移”,一时“权宜灵活”的应付。

这正是落入解放军的环围,把第三十五军、暂编第三军、暂编第四军他的基本得力的十多万本钱丧光,使得唐山、芦台、杨村空虚了,塘沽、天津暴露出来,置于解放军的直接攻围之下。

如果解放军对于张垣的第一○五军、新保安的第三十五军,不是作“围而不打”的神妙运筹,而是可能的迅击解决,在傅仍保其暂编第三军、暂编第四军的基本军,则在平津的其他各军亦不会被牵连出去,重点尚可在津塘,傅的指挥中枢也会立即率同他的基本余力到天津来的。

聩聩负隅

我总是对解放军估计得低,既对东北解放军的猛进入关,尚在聩聩中,而自己又甚狂妄。傅系老本三个军覆没于新保安、怀来间,傅犹秘而不宣。当时天津附近驻军被调一空,我在事先是一无所闻,只余第九十二军的一个待整补的残师,和新编起的尽是强征街道居民编成、还不会操枪的所谓警备旅,又两营宪兵、五个市公安局所属的保安大队。

12月12日夜,我正和天津防守区副司令秋宗鼎谈到:傅总部为何尚不让各部队安定下来,争取大冻结前完成要点阵地网工事,反而急调大军西去,对摸不着的解放军作非必要的局部会战。正难为解释中,总部参谋长李世杰来电话说:“空军情报,有解放军一大纵队——很大的,已到宝坻,向天津方面行动中。

傅传令叫你紧急布防。”问:“用什么部队布防?”答:“急抓吧!

现从南口调第六十二军当夜火车急运去津。”那时除了以警备部队警戒市的东北区、城防线外,也别无可处理的。13日早晨第六十二军林伟俦军长带了两个师,通过铁路到来,其另一师(第一五七师)到丰台,临时被傅总部留下,但是当夜丰台即被解放军袭击,该师下车接受临时任务。

慑于不知解放军从何方突袭而来,傅总部也仓皇从北平西郊向城内移退。调到怀来、南口的各军,撤得还快些,来得及回到北平。廊坊路断,单独第六十二军的第一五七师,也不敢窜过来津,就都归于北平的防守部队序列了。

第六十二军是广东系的老部队,经过东北塔山战役的很大损失,整理为两个师(第一五七、一五一),此外还有一个师(番号记不得)是以新编的华北各团队凑成的新部队。林伟俦急盼他的广东部队在一起而不可得,以不相习的两师在他指挥下应付紧急战局,感到十分为难,不得不勉强以天津的河北(金钢桥以北)地区作为阵地,把他的基本得力的第一五一师放在那里。

15日,第八十六军由刘云瀚军长从芦台带来,亦只两个师(第二十六师、二九三师,另一师尚未编补)。

当日傅作义在北平,为应付紧急的局势,决定“分区坚守”,颁布命令:(一)天津防守区:配置第六十二军(缺一五七师)、第八十六军(三个师)、第九十四军留津的一个师(第四十三师)为主力,另附以两个护路旅,两个河北保安团,以陈长捷为防守司令,林伟俦为副司令。

(二)塘沽防守区:配置第八十七军、第九十二军一个师,又交警一个总队以侯镜如为防守司令,段氵云(八十七军军长)为副司令。

以上又合天津、塘沽为一个津塘区,使互相支援,以侯镜如为司令,陈长捷为副司令(用意是保持海口,贯通两处交通,也判断解放军将先攻海口塘沽方面)。

(三)北平防守区:这时第八军、第十六军、第九十四军(缺一师),和从承德撤到通州的第十三军,以及被留在丰台的第六十二军的一五七师都撤到城内去配备守城,名义是第四兵团司令李文为防守司令,实际是傅自己直接指挥的。

三区的兵力比较起来,以北平为充裕,形成重点所在,傅不会再来天津是很明显的。而侯镜如对天津部署亦不肯负责,仅派一个参谋来联络了解。

这样的仓皇分区设防,是不得已的临时应付。傅自己的得力部队搞光了,再无可控置活动的部队。各区在形势上也不能相互支援。徐海情况日趋危殆,蒋介石更绝无余力来增援。据守各区有什么目的?无非是无路可走,缩到一个设防的区内,图一时的苟全。

也知道“政治洽商”为必然的倾向,不外要以顽强的抗拒,把牺牲人民作“要价还价”的条件而已。我还瞩望于傅作这种适时的活动。为了给傅以可恃为活动的基础,就尤其以为应凭恃天津的复杂“险固”地带,作较长期的顽强踞守。

蒋介石的指示

蒋介石把天津军务交付傅作义统辖,在东北解放军入关前没有干涉过。辽沈会战开始,蒋亲去沈阳、葫芦岛指挥时,两度过津,再三叮咛,工事设计和运用要自己掌握,特别注重军机秘密。他痛骂了王耀武失守济南败坏鲁局,以及孙连仲冀中的失败,都是内部参谋作了共军的间谍没有察觉,而完全泄露了机密所致。

同时他还说明他的亲临东北、华北面授机宜,调度部队,并不通过国防部第三厅,至多是侍从参军临时传达意旨,都为的是要极端慎重,保持机密。

当傅作义报告实行平、津、塘分区防守布置时,蒋介石认为津、塘两区兵单,不如并到一区,以固守海口为主,派副参谋总长李及兰和“总统府”参军罗泽闿持他的亲笔手缄飞来天津,分致我和各军长,鼓励我们协力坚定固守,抗拒解放军,对各军长叮嘱他们要服从我的指挥。

这函是同样投给塘沽区和北平区的军长以上人员的。对于放弃天津,并到塘沽去的意旨是命李、罗作口传,商酌实际办理。李、罗两员经市长杜建时招待,我集合军长到那里共作商议。

六个人会商了一夜,认为这个并区保海口的意旨是正确的,但时机已不许可。因军粮城是津塘间的要点,已被有力的解放军截断;津西南据点灰堆陷于孤立,海河南侧通东大沽的路亦被堵塞;海河北路的东局子机场已受到不断的袭击。

两军勉强突围只有侧贴河边的一条路,士气是不好的,将要自相阻塞,立见覆灭。鉴于东北大凌河转进的覆辙,两军长都不敢勉强执行。我是关切着北平方面傅作义的处境,和天津尚有许多军储。

在我离开天津很可以卸责,但将更置北平于死地。也感到如果徐、海完蛋,蒋介石为了解救南京的威胁,还要再撤去塘沽部队。当夜我几次以电话向北平请示,傅无表示,以“待考虑考虑”作答。

这个不指示等于已指示,我能领会。我当时的决心是一切应为傅负责,实践他没有变更的命令,不嫌兵单,还恃“阵固”,为北平免于孤立,以后好随北平的局面同样转变,也为避免在转移中一下子的被消灭,就决定坚守下去,不实行突围。

犹作困兽之斗

天津市区是东北和西南偏斜的长方形,南北25华里,东西窄处尚不及10华里。经过傅总部指示,缩紧构筑的周沿城防工事线,达90华里,间隔着海河、永定河、运河,分成河北(金钟河、运河以北)、河东(海河以东)和市区的三个方面。

西北和西,亘于南和东南,地面低洼,河渠交错,形为河网与泛滥区;只东及东北方较广坦,来攻者可以展开大的兵力。对此设成三带阵地,虽未完全达成原计划,配以临时野战工事,已经基本是设堡的坚固阵地。

以为来攻者非经很长时间构成攻城工事,步步逼近,付出很大的代价,是不可能攻破的,更不可能以强攻急袭摧毁的。但有个矛盾,实际可用的兵力和三带设备是极不相称的,能就守区作战的仅仅是五个师(还欠一个团)。警备旅是新兵,兵员虽足,不能作战,只可和宪兵、保安队用以监察和维护很复杂的市内治安与交通,防范人民的“异动”,不能担起核心的守备。

最负累的是从东北溃散入关的游勇,到处骚动扰乱,为数达到五六万,超过作战部队,既不能受编,又极影响士气,还得派部队予以监视。

其他后勤和留守杂部,并各处很多的伤病兵也达万许,傅系眷属3000多家,穿着军服护理的随从,亦近万余。所以津市最后解放时,国民党官兵竟达到13万众那么多。

当时天津两军的配备情况如下:

(一)刘云瀚的第八十六军在河东,从民族门亘于津东南的海河岸上,指定一个加强团踞守着阵前的东局子营房大据点(是死守,而不是前进阵地),重点在民族门方面。

(二)林伟俦的第六十二军在河北,接民族门以北,北站亘于恒源纱厂至西营门运河地区,同样以一个加强团踞守北站前的宜兴埠大据点,军重点保持在西营门方面。

(三)第九十四军的四十三师及新编第一八四师在津西南区,接西营门以南,亘于南开、八里台、尖山一带。河北保安团踞守灰堆据点,静海保安团活动于南开前方,警戒泛滥区,均属该师指挥。要该师掌握一个正规团做机动应用,以该方不是受攻方面,尚准备急编游勇成师来接替,腾出该师作机动之用。

(四)顾虑到阵势的弱点,在民族门和西营门要遭受东西的夹击截为两段、瓦解阵线的体系,特指导两军军部接近于该方的第二线上,并控置有力的部队,以作准备。

无奈两军都感到兵力不敷配备,勉强保持了两线的纵深,至于第三线,则预想靠集结到北仓、杨柳青的两个护路旅和在南开、减河地区的静海保安团,适时撤回作为控置,希望能保有三四个团的力量。

炮兵是准备多处阵地,活动集中火力,由防守副司令秋宗鼎统一指挥。两军各有榴弹炮、山炮各一营,另有第九十二军留守的榴弹炮八门也加入。到处有大楼,得以制高观察,应用集中火力,尚称方便。弹药、粮食相当充足,照明器材、通信设备也多而方便。

平、津、塘间,有无线电话和埋线电话,随时联系。加紧大造地雷,日可得3000颗。因此视为配合泛滥水网(是市长杜建时督同工务局所筹办的),可以坚守三四个月,以观时局的变化。但深晓走头无路,孤点绝无外援。(北平方面即是突围来合,相隔240多里,也将同于东北大凌河廖耀湘的覆亡;塘沽力单,稍支出一部援津,海口立见危殆,当时徐海形势已见分晓,只有塘沽守部被蒋介石撤走,绝无海运来援的可能。

)从来即是要塞孤守,没有不终于陷落的。

我们之所以犹作困兽之斗,实因军阀派系观念,认为平津一体,要待傅作义来解决,否则要影响华北的“政治问题”。看到傅召邓宝珊从绥飞平的消息,早已知道邓和解放军有联系,认为傅已在向解放军谋求和平的“政治解决”。

当天津战事日趋紧急时,傅总部参谋长李世杰频传傅作义指示:“坚守就有办法”,体会为很有含蓄的命意。我一本军阀混战习惯,以能顽强相拒就是用来讨价出售的本钱,一点没有想到人民的利益,一意在军事上为傅负责到底,很自负地要坚持到粮尽弹竭时再说。

曾向受愚蒙的官兵作狂妄的宣传说:“这样坚强的设堡阵地,充足的弹药器材,比起傅作义当年仅仅一师守着涿州城,不知优越到多少倍。涿州的防守三个月,创造战史上的伟迹,我们现在傅总司令的指挥下,也必要坚持胜利。”这样激励军心,要他们拼死恶斗。

也还要两套准备:恶斗是基本的,和谈是为拖缓对方进攻的阴谋。军阀的想法有部队有武器才是本钱,妄想在人民跟前私图出路。处在围城中,当时市参议会议长杨亦周和工业联合会主委李烛尘频来询问局势,仍告以听傅主持,并举邓宝珊到平,看出平方已在谈判中,平津是一体,傅不会置津市于不顾。让他们派天津市银行经理(忘其名,在绥和傅曾有关系)代表飞平(当时市内跑马场开辟了小机场),向傅请愿去,但终未得有明确的回报。

外围激战

12月20日,外围的激战开始。灰堆据点在一个夜间就经解放军袭占,保安团团长以下全部被俘。布了许多地雷,也没有起一点效用。在杨柳青的两个护路旅,经一日夜激战后,仅有一团撤回市内。在北仓的一个旅经解放军一夜猛袭,溃乱得零散不堪,收容起来还不足一团。

静海保安团尚在减河地区对解放军炮兵的占领阵地作了很大的妨害,终于被驱回来。另有个宝坻的“还乡团”,也随护路旅退入市内。对这些地方团队,既要利用它作战,又顾虑它起内变,都把它收枪而重新改编在收容回来的护路旅内(护路旅的干部是傅总部教导团选编的),作临时新编师,置于第三线工事上。

在西南区第九十四军那一个师方面,由于灰堆的失落和前方静海保安团不能立脚,也受威胁,不能以重点支持西营门方面即将发生的剧战,就强迫关外流入市内的游勇(多选云南籍的)再急编为一个新师。

军械库存尚有余,因而能够急就,不少滇籍军官也受到利用,暂时作为总预备部队。西营门一接火,又把这个师加到它的西翼来缩短第六十二军的阵线,加深它的纵深。

第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鉴于北仓、灰堆外围据点的孤立,轻易就被解放军摧毁,他为宜兴埠据点之团担心。又以他的基本第一五七师留北平不得归还建制,感到主阵地兵力不够用,以为北站和西营门双方都要受攻,再无能顾到宜兴埠据点,就撤回那个第一五一师派出的加强团,作军的预备部队。

他怕原来阵地为解放军所利用,作为进攻北站的根据,令该团撤出时加以破坏。原指的是工事而言,哪知该团长竟然是纵火焚村,给千数家人民造成严重灾难。我尚无所知,杜建时来告,同为惊愕,电话问了第六十二军,才明究竟。

虽然严斥了林伟俦,而未将那个罪恶团长置诸军法以平民愤,我亦负有严重责任。趁解放军尚未进占宜兴埠时,责成第六十二军迅即抢救,市消防队全数出动,收效也不甚多,造成一 笔莫大罪债。我曾对杜说:“这不同于长沙大火吗?还防守什么!

”杜当时还强慰我以“军务为重,急筹善后!”那也就是按照傅作义所宣布的“布设城防阵地拆除民房赔偿办法”,会同杜出了布告,由市府拨款“赔偿救济”。结果军事日日紧张,灾民也乏人顾视,就又等于空文口惠而已。

同林伟俦的处理相反,第八十六军军长刘云瀚认为东局子营房据点的重要而又坚固,遮蔽着接近主阵地的要害,能坚持该点,全线就都可保安全。他特别加强该点的配备,并从主线增加炮火,作强力的支援。这还是他所见特到之处。

但这样的设阵配置思想,对着特具攻坚威力的解放军的英勇强战,又属枉然。第八十六军举其精萃力量用在东局子支点上,只经解放军一日夜的猛攻强袭,即被突陷,炮火的日夜支援,也没起作用,一个大团干净灭亡。这使得原来软弱的第八十六军就全部丧胆了。

1948年底,外围各据点已经解放军扫荡干净,全阵线处在围困中,如同瞎子般看不出解放军的调度。但从杨柳青、东局子的受猛攻和解放军炮兵重点针对这两方,认出西营门和民族门将受猛攻,而以对西营门的顾虑更大,但还没想到会一下子就被突破。

1949年1月上旬,阵线各处都有不断的接触,河北和西营门地区起了激战。在解放军的一虚一实的迷惑作用下,第六十二军竟将控置的有力一团推进于河北地区,恢复第一五一师建制,置于无用之地,而吁请缩紧西营门阵地线的配置。

西营门战斗日紧一日,国民党空军曾有两次,每次两架轰炸机乘夜从青岛飞来,在西营门、减河间找出目标进行轰炸,掷弹即去,不敢参与地上作战。

西营门初战,曾有解放军一个突击队插入第六十二军阵地网,大约是侦察队的过分勇猛深入以致被击灭,第六十二军那一师防守的部队缴获了解放军“尖刀队”的旗帜,视为“珍重”的战利品,从事宣扬。一时虚骄之气大作,而不知灭亡即在眼前。

10日解放军的攻围部署已经完毕,炮战更趋激烈。解放军战士从一点一点的地堡,逐步灵活地迫近阵前。守军日夜发射雨一般的机关枪弹倾倒阵前,以壮孤胆。其实是虚耗弹药,要想制止解放军已不可能。由于西营门的不停地激战,东局子的被猛攻陷落,已看出受攻的重点,将是在西营门和民族门的东西两方面。

解放军的重炮火更多倾注于西营门的西头一带,并有战车活动于运河自来水厂附近地区。当这紧急时期,请求青岛的飞机来助战不见答应(正为应付淮海的危殆,而不遑顾天津),就将护路旅所改编的新师,推进于西头方面,支援西营门。

当西营门激战中,林伟俦恃着新师的准备援应,仍忧虑到河北的孤立突出,将所控制之团(第一五一师有力之团)交给该方师长使用。民族门方面,除了炮战,只见解放军的小部迫近,逐步夺取第八十六军阵前的小支点,在构成地堡作攻击准备。

拒绝和平解放的通牒

1月11日接到解放军送来的“和平放下武器”的通牒,即约杜建时到部会商。开始是各怀鬼胎,以目相视,默然无语。

刘云瀚是蒋介石、陈诚的嫡系心腹,对战事虽然怀虑,但默不做声。林伟俦和秋宗鼎又都慑于特务的监察,有所欲言,而又吐吐吞吞,没有一个说应该和可以放下武器的。大家却也愿意谈判,无非为的缓攻、观望而已。

来牒限至12日晚答复,说明13日以后就要开始全线进攻。当由秋宗鼎执笔起草答复,大意是:为了津市免于糜烂,可以商谈和平,要解放军派负责人员来商谈,并表示放下武器有为难处。这就等于拒绝来牒。大家认明解放军即要实行总攻,表示坚持踞守,等待北平傅作义主持全局的动向。这一段经过,自然立即报给傅作义。得到李世杰参谋长的回报,还是那句:“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蒋介石在各军和军事机关都置有从他的侍从室直接派出的所谓“视察官”,参与一切军务与军机,时时向蒋直接通电报。对天津就派来视察官程子践,程当时对作战中每夜汇报情况,指导军机,他都要参加。而他的背后,又有所谓“报务员”的执着密码本在监察他。

蒋的特务对天津作战是多方面的钳制,这一种特务恐怖,慑伏了部队长官,迷惘不剩不得不放下武器1月13日拂晓,全线受到猛攻,西营门一度突破,投入新编师和九辆装甲车(非坦克,是汽车改装的)进行反扑,到晚上堵住了,但没有夺回原主阵地线。到14日解放军再行攻击更为猛烈西营门区成为主力争夺战地,西营门终被突破,几处被插入,扩展到西头市区里来,开始了巷战。

河东民族门方面,在13日尚无严重的激战,解放军已步步逼近,将第八十六军阵前的层层小据点,一个接一个地不断毁灭。刘云瀚想拒敌于阵地外,却无反击的余力,他的计划又破产了。到了14日午后,民族门的主阵地,经解放军的一阵猛攻之下就被突破,第八十六军再无力堵击,听任解放军直插到金汤桥,就形成和西营门、西头方面的呼应夹击,截断市区交通,瓦解整个阵线的体系。

河北始终无激战,但有力的第一五一师贴在那里,想放弃河北,撤回海河以南,反击插入金汤桥的解放军,指导下去又未能实践。

林伟俦这时才派他的参谋从河北出去向解放军接洽“停火”,也同时向我说明,为了缓和危势,调整阵线。第八十六军方面,也经作同样的措施,这是一种梦想而无济的。

14日夜里,巷战愈形激烈,抽不出可应付的部队。又集两军长同杜建时到部作最后的会商。刘云瀚才变易其以前虚骄的习气,而腼腆地报道失陷主线无力反攻,表示了歉意。至此,第三线是不能也无兵力可以站住的了,再打下去是“分区的核心战”,无非顽抗到底,牺牲到底。

大家都已认识到解放军战士的英锐威猛,没有攻不开的核心堡,支持时间亦不会太多。提出所谓“核心守备”问题,估计兵员除了两军部和总部的特务营、工兵营,再无可用的兵力。

各区被分割开的小部也都无斗志,步步将被瓦解破灭。到此没有外援可望,多坚持,地方多糜烂,而无救于战局。大家观点均同,在无可如何的情况下,决定放弃“核心抗拒”计划。如何接受和平?还见不到第六十二军自行派出的参谋的回报,即着由各部前线径自接洽,就地放下武器,实现和平。

当夜林伟俦回河北,到金钢桥就被解放军隔住,予以狙击,林便和刘云瀚一块走了。15日早7时许,我以无线电话和傅作义详报主阵线突破后,巷战发展、核心战无力继续以及夜里会商经过。傅作义答道:“可以接洽和平吧!”这是天津受围开始后和傅作义亲作交谈的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

他在无线电上得到解放军宣布“突入天津市”捷报后,深感震动,所以亲自向我急通无线电话。我和傅通完电话,一个解放军的副营长带着几名战斗员,已站到我的后面了。我就是这样被俘于我的指挥所地下室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