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刘文亨 雁过留声评书连载第四十一回 【刘文亨捂耳听相声】
雁过留声评书连载第四十一回 【刘文亨捂耳听相声】
原创:孙小林张新东孙承林,评书改编:孙小林孙全利王子善 书接前文,前文书咱们说到,孙少林先生当年对很多同行同业还有他们的家属都很照顾,其中就有后来的相声大师刘文亨先生。
可刘先生最早碰上孙先生的时候,俩人差点闹了误会。这误会还不是打说相声起的,而是打听相声起的。
听相声怎么听?那位说你问的蹊跷,听相声听相声嘛,当然是拿耳朵听啊。可咱们说生活中有没有听相声不用耳朵的。回答:有。谁呀?天津相声表演艺术家刘文亨先生,人家听相声就不用耳朵,非要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说起刘文亨这个名字,在京、津、济三大曲艺码头,是有名号的。尤其是传统相声中的“柳活儿”,那叫一个绝,学唱炉火纯青,惟妙惟肖。京评梆越无一不精。早年间刘文亨学习“柳活儿”的时候,也没少得到孙少林先生的指导,可以说,刘文亨先生与济南的晨光茶社,与相声大师孙少林有着不解之缘。
可就是这位刘文亨先生,第一次来晨光茶社,看孙少林说相声,竟然把耳朵捂起来了。这是不尊重相声演员的表现啊,如果不是刘文亨的父亲刘广文在场,孙少林还真要当场发火。
说这事儿得回到晨光茶社创办初期,孙少林作为后台老板,必须保证演出效果和质量。当时济南当地的相声演员匮乏,力量薄弱。孙少林祖籍天津,所以他会经常邀请天津的名家前来助演,有演员发现济南观众爱相声,也就留下来,成了常住演员。刘广文就是其中之一,说起刘广文,也是一位相声帅才,业务水平很高。
刘广文初来济南的时候,正值数九隆冬,身边带这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非是旁人,正是刘广文先生的公子,刘文亨!刘文亨从小就喜欢相声,别看刚六七岁,天赋已经开始显出来了。怎么呢?这孩子到了晨光茶社,自然而然的就有一种亲切之感。甭管前台后台,一点儿都不陌生。小眼睛眨巴着,认认真真得看着大人们排练演出。
这次刘广文把刘文亨带来,也有个想法,让孩子在后台熏陶熏陶。虽然说当时的艺人,都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从事自己的职业,毕竟觉得自己是江湖客,浪荡无依。可现实就在眼前,想让孩子去学个别的东西太难了,总要吃饭、要生活,所以还是要给孩子熏陶,让孩子学会说相声,当做一门艺术,也是当做自己将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另一方面,自己说了一辈子相声,总有些绝活绝招、心得体会,想要教下去、传下去。传给自己的徒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继承自己的本事。那会儿的艺人,为这么两个目的,总要让孩子想办法练练。尤其是孙少林在晨光呢。要是能让孙少林给孩子指导指导,那对孩子必然是个极大的帮助。
来济南之前,父亲刘广文把刘文亨叫过来:“儿子,你知道咱们要去哪儿吗?”
“不知道。”
“去济南,济南有个晨光茶社,爸爸我去那儿说相声。”
“好,听爸爸说相声。”
“去了可不能光听我说,晨光茶社的演员各个业务水平都很高,你得好好听,认真听,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
“嗯。”小刘文亨答得心不在焉的。
“尤其有个孙少林,你不是喜欢柳吗?他柳活儿特别好。你去了得认真地听,我带着你,你和他多亲近亲近。”刘广文和孙少林本来关系就很好,之前刘广文到过晨光几次,带上小刘文亨这是头一回。小刘文亨点点头:“哦。”
孩子毕竟是孩子,你说业务多好多好,孩子听不懂,刘广文也有主意:“宝贝儿,你喜欢看打拳的不?”
小孩子都好动不好静,一听他爸爸提到打拳的了,来了精神了:“喜欢。”
“告诉你,孙少林会武功!功夫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要不怎么叫孙少林呢?他是少林寺里学过武!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江湖奇侠传》不?那里头少林寺的人都厉害不厉害?”
“厉害。”
“这个孙少林啊,就这么厉害。”
刘广文是说开心了,想逗逗小刘文亨。小孩子可不懂,大人说什么他们信什么。这一番对话,别的没记住,就一句一件事儿:“孙少林会武功!”
所以等到孙少林登台时,刘文亨还刻意钻到舞台最前面,认真看演出。也巧了,孙少林这天正好说的是《大保镖》,要扮演一个练武的保镖达官,又有身段又有动作,尤其孙少林又京剧的底子,不亚于一个好武生,在台上一举手一投足透出武人的气概。嗬,小刘文亨简直看迷了。
这台上孙少林的包袱一个接一个,台下的观众又是叫好,又是鼓掌。孙少林几个亮相,几句唱腔都赢得满堂彩。这时候,孙少林都会“把点”用力,怎么叫把点啊?就是观察哪个区域的观众,如果发现有角落没人笑,他就会冲着那个方向卖力气表演,一直到逗笑赢得掌声为止。
孙少林在台上边表演边用眼睛“把点”。眼神转到刘文亨这里时,发现问题了。刘文亨身边的人有笑的,有鼓掌的。惟独刘文亨不笑,也不鼓掌。更可气的是,刘文亨不好好听,瞪着眼珠子看着孙少林。两只手捂在耳朵上。这让孙少林很没面子,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听他相声捂耳朵的。
按说,小孩子是最容易被逗笑的,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难鼓捣。这段相声表演完毕,该孙少林“返场”、了,观众们热烈欢迎,为了对得起衣食父母,孙少林格外卖力气。身上、嘴上卖力气,可是他心里和眼神里一直盯着刘文亨,他到要看看这家伙笑不笑。
刘文亨当时的表现实在让孙少林无奈,不光不笑,也不鼓掌,这两只捂耳朵的手,根本没有拿下来的意思,并且捂的更结实了。
表演一结束,他到后台先把刘广文叫过来,说:“广文啊,你带来那孩子是你儿子吗?”刘广文一楞,回答说:“当然是啊,这还有假?”
“你给他‘上过活’吗?我感觉这小子不爱说相声。”“上过活”的意思就是教过相声。
“上过《反正话》,他爱相声爱的痴迷,最爱听你的段子了。”
“不可能,爱听我段子,刚才在台口那儿,我使活他不光不乐,还不鼓掌,可气的是这小子,竟然捂耳朵。”
“有这事?”刘广文到园子里找到刘文亨,这刘文亨还真行,看着观众散场,自己跑台上比画去了,比比划划有模有样。刘广文把刘文亨带到后台,想当面问问。没想到,刘文亨一见孙少林,马上又捂耳朵。孙少林马上指给刘广文看:“你看,这小子,一见我就捂耳朵。”
刘广文这会儿也很尴尬。要知道,要是观众捂耳朵,演员自己到后台得好好地自我反省,肯定是自己哪个地方说得不好,人家观众不爱听了,把耳朵捂起来。可你爸爸是相声演员啊,又是个这么小的孩子。要碰上那种小心眼的演员,准会寻思:“这是不是家里大人教的,诚心来拆我的台的啊?”
孙少林是个胸怀坦荡之人,又和刘广文特别好的兄弟,知道这事儿肯定不是刘广文教的,可是心里头确实别扭,刘广文也别扭。
刘广文问刘文亨:“你干嘛捂耳朵啊?”
小刘文亨支支吾吾地,不说话,脸憋的通红。孙少林纳闷了,心说这孩子是不是嫌冷啊,不冷啊,园子里有炉子,挺暖和的。刘广文一看儿子不回答,举手就打,被孙少林拦住,他觉得这孩子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大人。孙少林走近了想问问他,刚走过来,就听见“哇”地一声,小刘文亨哭出来了。
嘴里头说着:“别打我。”孙少林心说我还没说话呢,再一听,小刘文亨还抽搭呢:“别打我,我知道你会武功。”孙少林抬头看了一眼刘广文,心里头明白:准是你教给孩子的。
蹲下身子,换上了一幅笑脸,对小刘文亨说:“你把手拿开。我给你买糖吃。”刘文亨根本没被“糖衣炮弹”所打动,还是捂着耳朵,眼睛红红地看着孙少林,刘广文实在憋不住了,一下子拉开刘文亨的小手。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刘文亨的耳朵肿的象两个大蒸饺,又红又胖。耳朵边上是一圈冻疮,可能是园子里太暖和的原因,刘文亨实在受不了,挠了几下,还有血迹沾在上面。这下子孙少林眼泪都快下来了。他起身问:“广文,孩子耳朵冻成这样了你不知道?我说一个劲儿捂耳朵呢。孩子爱好儿了,怕难看,怕丢人。”
“来的时候没这么肿,可能是园子里暖和。”刘广文一脸的无辜。
孙少林起身出门,很快买了一顶崭新的棉帽子,戴在刘文亨的小脑袋上。
岁月流淌过几十个春秋,刘文亨已经是家喻户晓的相声表演艺术家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孙少林回天津探亲,刘文亨专门宴请孙少林先生。席间,说起这事儿,刘文亨几度哽咽,说不下去了。在场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孙少林赶紧劝住了,在现场还给刘文亨排演了相声《追韩信》。
这件事,本来没人知道,一直到多年后,一次演出中,刘文亨见到了孙少林大师的儿子孙小林,给他讲述了这段往事,刘文亨说,他永生不忘孙先生的关爱,还有那顶带着前辈温情的棉帽子。
孙小林临走的时候,刘文亨先生说了一句话:“后来我才明白,什么叫武功?打人一拳踢人一脚那不叫武功,细微之处能让人感动,这才是真正的武功!孙少林,有大武功!大德行!”
像刘广文先生这样已经成名的来晨光献艺的演员很多,还有很多,开始并未出名,为的是来这儿踢门槛儿!
晨光就曾来过这么一位年轻人。那位说你怎么不说这位叫什么啊?只皆因天长日久,当时的人大多过世了,这位年轻人的名字也就找不到了。按理说,该给您编个名字,可咱们晨光故事,讲的都是真人真事,瞎编乱造,反倒不美。
咱们回来再说这位年轻人,早就听说晨光茶社是南北有名的相声剧场,也早有耳闻这里有一位本事很大的老板孙少林,并且最感兴趣的还是“日进斗金”的收入,只要演好了,份儿钱一定是很丰厚的。年轻人从小基本功非常扎实,尤其是绕口令和贯口活,吐字清楚,发音准确。在家准备充分后,来到济南,拜访孙少林老板。
孙少林最喜欢的就是年轻人,演出有激情,思想新潮。年轻人的到来,没准儿还能给晨光“添饭”呢。年轻人刚来,倒也谦虚,说:“孙老板,前来扰您了,算是拜访,也算来检验一下自己。”这话说的很学问,拜访是烦请老板照顾,检验自己算是客气,但是没说踢门槛儿的事,给自己留个后路。
没想到,第二天演出,就出了问题了!您要问怎么回事? 咱们下回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