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波父亲是黄宗洛 黄海波: 父亲永远乐呵
黄宗洛出生于瑞安一书香世家,父亲黄曾铭是中国第一位电话总工程师,清末留学日本,回国后考上了清末最后一科“洋翰林”。他的太爷爷黄体立、爷爷黄绍第也都是翰林。
清朝,瑞安市区小沙巷黄家两代连续出了五个进士,先为黄体芳、黄体立、黄体正三兄弟,继之的是黄体芳之子黄绍箕、黄体立之子黄绍第,被乡里誉为瑞安“五黄先生”。
9月21日,瑞安市举行黄体芳180周年诞辰纪念大会和黄体芳铜像落成揭幕仪式,来自全国各地的黄体芳后裔以及研究黄体芳的专家学者等参加大会。
纪念活动期间,黄宗洛的两个儿子黄海涛、黄海波及房族兄弟姐妹特地回乡,参与纪念先人。黄海波是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助理台长和主持人,应本报之邀谈父亲黄宗洛的往事。
采访对象:黄海波——著名表演艺术家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黄宗洛次子(简称黄)
专栏主持:金辉 本报记者(简称金)
黄宗洛,别名容元,祖籍瑞安,1926年9月26日出生于北京。1946年毕业于瑞安中学,先后就读于北平燕京大学心理系、解放区华北大学、晋察冀华北联合大学、中央戏剧学院。自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建院伊始,他就成为该院演员。虽然黄宗洛从未演过主角,但他所扮演的小角色却活灵活现,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而荣获“龙套大师”称号。
黄宗洛曾出演过《锦上添花》、《大宅门》、《水浒传》、《西游记》等影视作品的配角,并因在电视剧《擎天柱》里的出色表演获第十三届飞天奖最优秀男配角奖。电影《田野又是青纱帐》中饰演的看风水的丁花先生,获得吉林省小百花奖。
电影《远离战争的年代》获前苏联1988年第十届亚非拉电影节故事片银奖电影。《找乐》中的韩大爷,获希腊帖撒罗尼迦国际电影节表演金奖和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金奖。1987年因从事话剧40周年,获得人艺元老杯。1997年因从事话剧事业50周年,获中国剧协颁发的金牌奖。1999年获国务院颁发的终身贡献奖。
黄宗洛不仅能演戏,而且还喜欢吟诗撰文。他的文学作品曾在全国获奖,散文《从焦公习艺札记》、《让角色在自己身上活起来》、《红花、绿叶、小草》、《小妹是我姐》等作品在报刊刊发,获得好评。上世纪90年代离休后,却开始了他的影视演出的黄金时代,同时参与各种社会活动,直到2007年正式息影。今年6月30日在北京去世,享年86岁。
对黄海波,大家不仅亲近,而且也很熟悉,每天中午时分,都可看到他在香港凤凰卫视《时事辩论会》节目里作主持人。他是2002年加入凤凰卫视的,身居凤凰卫视管理职务,同时又担任若干栏目的主持人,如《皇牌大放送》、《凤凰大视野》等。
此外,由于留日经历,在日本相关热点报道中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2011年3月11日,日本发生大地震,3月14日中午他作为凤凰卫视记者抢先进入福岛核辐射区进行采访,而且深入核电厂周围地区,随身携带的辐射测试仪一度几乎爆棚。2012年8月,凤凰卫视独家报道了香港启丰号保钓活动,黄海波也深入冲绳采访和直播。
他是黄宗洛次子,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外语系国际新闻专业,曾就读于日本早稻田大学研究生院,还精通英文、日文。他曾任职于中央电视台,在20多年的媒体从业经验中,参与不少获好评专题节目的策划和制作,如《望长城》、《两极之旅》、《走进非洲》和《中日辩论会2005~2007》、《皇牌大放送》、《寰宇大战略》、《倾倾百老汇》等,他所策划制作的纪录片多次获得国内和国际大奖,足迹遍布世界60个国家和地区,具有丰富的阅历。
现任凤凰卫视中文台助理台长、专题部总监兼主持人。
也许是同行同乡的情愫,我们一见如故。
比户书声小沙巷
金:金秋时节,黄家后人从全国各地欢聚家乡,你们都把自己看成是瑞安人,瑞安是故乡。这次回来参加太祖黄体芳180周年诞辰纪念大会和黄体芳铜像落成揭幕仪式,您感觉如何?
黄:这是我第三次回温州了。第一次是1988年,我还在北京广播学院读书,暑假回到老家温州。感觉很亲切但也不习惯。一是当时的温州很破旧;二是被亲戚们天天海鲜侍候,肚子受不了,加之各种蚊子喜欢尝试新鲜血液,腿上肿起了一大片包。但是那种临海水乡的风情和浓厚的文化积淀一直无法忘怀。
第二次回乡是1998年。当时在央视《东方时空》工作,来瑞安做“曝光”题。其实这也是找机会回家乡看看的,但一到现场就被一位副市长“接见”,一问老家,不会撒谎的我就说是瑞安。他立刻说,你一定是瑞安城关黄家的。得,我被曝光了。结果题目没做成,一边灰溜溜一边乐呵呵地回北京了。但是要反映的问题还是去了解并知道市政府已经在解决了。
这是第三次,就是来参加“五黄先生”的纪念会,同时祭拜祖坟,缅怀先辈。之前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此次是瑞安市政府邀请,而且我作为黄家五代子孙的代表发言,诚惶诚恐间还多了份欣喜和自豪。
关于温州,我一直是很自豪的,我都是毫不犹豫地说我是温州人。小时候父亲曾经一字一句用温州话教我:“我是温州人,我是瑞安人,我叫黄海波”。我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金:黄家祖上居住在瑞安市区小沙巷,那块有名的“比户书声”匾额就是颂扬黄家的。巷口往北不远处有一座中西结合的大宅院,是您曾祖父黄绍第的故居。您知道祖父的故事吗?
黄:第一次回乡时,我就去过小沙巷曾祖父和祖父生活过的院子,那时我家在北京还住在简陋的筒子楼里。爷爷去世后家道中落,时过境迁,但似乎从我们这一代勤力钻研的情况来看,“比户书声”依然代代相传。关于老家,我父亲经常说起,包括从黄体芳、黄体立、黄绍第、黄曾铭等日本留学的情况,还有回来后遇到海难,以及爷爷黄曾铭开放的教育和对京戏的痴迷,直接造成本来是搞文化教育以及学工科理科的一家人,在宗字辈转为了艺术世家。
感觉就是一个四世同堂的传统大家庭。但因为爷爷和奶奶都知书达理深谙西学,家中的气氛既严肃认真,又自由开放,这个家风至今延续。
我在此次黄体芳先生纪念会上代表黄家后代发言,其中对先祖的精神传承是这样述说的:先祖公体芳先生在百多年前曾经用凿凿之言,写下了对吾等后辈的遗产。时任内阁大学士的他说:“廉吏可为乎?只留半壁图书与两袖清风,分贻儿辈”。此刻我感到袖中微风阵阵,似感先祖教诲。虽然祖上留给我们的只是“半壁图书两袖清风”,却是如此的隽久丰厚,惠泽几代人。
不高不大不突出
金:今年6月30日令尊在北京去世,我们得知后也很心痛。9月26日,正是他86周年诞辰,所以特地采访您,以表纪念。令尊是一位话视影全能的三栖表演艺术家,大家都很欢喜他——舞台上的他。不知在家中他是一位怎样的父亲?他对你们的家教是威严还是宽松?
黄:父亲在家里似乎话不多,对于我们的淘气调皮、成绩好坏,几乎是完全不在意的。一方面有母亲在管,一方面他真的是无所谓。平日不说话的他,一开口如果不有些怪怪的笑点就不正常,不是学当时扮演角色的方言,就是插科打诨妙趣一下,要不就是完全意想不到的无厘头。其实我记得“人艺”所有的大爷叔叔阿姨们见面就是互相逗,都跟说相声似的,喜欢乐呵。搞得我和哥哥黄海涛现在的说话习惯受老爷子影响,也都不怎么好好说话。
父亲对我们两个孩子的教育,主要是通过聚会和出游,父亲更是只要有机会就带我和哥哥出现在聚会场合或是出游场合,而且到了一个地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真的很少记得他告诉我什么事该怎么做什么不该做。我做了好事,他哼两声,顶多说句:“不错,不错”。我做了错事,也不见他教训我。我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动过我一根指头。有一次,好像是我打碎了人家什么东西,我爸爸特生气,他手都举到头顶上了,眼看巴掌要落到我身上,他“你,你,你”了几声,最终巴掌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这是我唯一一点关于爸爸动怒的记忆。
现在想想,那时我们家住史家胡同的筒子楼,他没事就帮大家擦楼道,哪有空告诉我什么是坏事别去做,好坏全在他的行动中了啊。
金:父亲的一生演了100多个看门大爷和太监等“小人物”形象,自称“百丑图”,因而被称为“龙套大师”。以此看来,为人做事,不在乎“高大全”,“不高不大不突出”同样有收获。不知当年父亲是怎么走上演艺道路的?
黄:我父亲那个年代选择的机会不是很多,一起都顺其自然。很多人事业的开始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的就是追随了周围的人。我父亲就是后一种,追随了大哥黄宗江和三姐黄宗英。当初从形象到演技都不被看好,靠着一股拙劲最后又混得似乎最红。只要坚持也可以拙能成巧。
调侃自名黄总乐
金:曾经听说北京“人艺”流传着一句话,叫做“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这是“人艺”精神的体现,但很多人在说这句话时,第一个想到的往往就是令尊。在他看来,任何一个哪怕只有几句台词的小角色,都能挖掘出独特的艺术魅力。您知道他对角色是如何投入和把握的吗?
黄: 父亲是半路出家当上演员的,没什么天分,主要靠后天努力,从来不怕挫折,因为本来就是从零开始,也从来不怕费力,因为他做事的原则就是如此。每次看他换一个角色投入的精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几乎都觉得他用力过猛了。
为了准备戏中的角色,他在家里拿着剧本满屋转悠,嘴里瞎叨咕;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墙角(他戏中的对话人);冷不丁大喝一声,吓得正在写作业的我一激灵。为了演戏,头发一会儿染黑了,一会儿染白了。头发长时像个风度翩翩的教授;半长不短剃掉中间时像恶霸地主南霸天;全剃光了,像胡同里窜着的磨剪子磨刀的。
他一进入角色,每天的肢体语言,说话口音甚至眼神都不一样,我父母没离过婚,可我感觉我换过好几次爹!但我想这不是他做演员才如此,如果要是像爷爷做了电话局工程师或是做了他常演的看门老大爷,也是一样会不惜力地投入去做好一切的。
金:你们黄家真是名人辈出。大伯黄宗江为著名剧作家兼影剧艺术家,我们看过他创作的《柳堡的故事》、《农奴》等电影。阿姨黄宗英,为家喻户晓的著名电影明星,后转型为作家,出版了《大雁情》报告文学集。再加上父亲,被人们誉为“艺坛黄氏三杰”。您能否给我们说说他们与父亲之间的故事?
黄:在我印象中,黄家似乎每一代都有很多趣事,可是关于爷爷,除了相片便没有印象了。我出生时,他早已过世;奶奶大约曾经抱过小时候的我,有亲友说我的女儿米娅很像奶奶。黄家人幽默淡定,生活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轻松概括承受,并一切随缘。
我父亲讲过,那年上小学面试时,校长问他在家里和谁玩?他说和姐姐(黄宗英)玩,校长问你姐姐叫什么啊,他回答:叫小妹!(她的小名),结果好像因此没考上。在宗字辈的长辈们身体都健康的时候,每年过节必定有一次大聚会。有意思的是,长得都很像的一群老老少少聚在一起,印象中都是一些善良优雅的面孔,认真地讲述、开心地大笑,或是回忆或是展望。
金:父亲在舞台上摸爬滚打一辈子,但他甘为配角,以自己的表演风格在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艺,获得称誉。回顾他的一生,您觉得他留给我们最值得珍贵的遗产是什么?
黄:父亲在我眼中是一个凡事忍让、十分随意的人,从来不追名逐利,一切随遇而安。我们有时候也希望父亲是个更强硬一些的人。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忽然意识到,其实父亲内心的坚毅是不可想象的,是超越了世俗概念的。就像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没有什么大角色、小角色,没有如今大家在意的收入或待遇问题,他的内心也早已超越了名和利。
有些人一生都和别人攀比,有些人却一生在和自己攀比,谦卑中追求自我完善,认真中追求自己的乐观。他曾不断地和别人说:“我的名字叫黄总乐,总是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