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主持人 王辰院士做客CCTV开讲啦:医患关系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关系

        12月17日,中国工程院院士、中日医院院长王辰,首次登上CCTV开讲啦的演讲台,和青年学子们一起,共同探讨医学人文、医患关系、青年人成长等话题。深情讲述了自己从医,做人的深刻感悟。演讲内容如下:

医生、医学不是万能的

        我还是第一次站在这样的讲台上,以这种形式跟同学们进行互动。健康对每个人都至为重要,所以大家一定对自身健康加以维护,哪怕是年轻、身体很好的时候,也要及早关注。

我们在临床上,看到的年轻病人并不少,说明年轻人也存在着健康的问题。要维护健康,最大的主力人员当然是医护人员,但要知道,医生、医学的作用又是非常有限的。我们越学医就越知道医学之不足,就越觉得我们手里的技术武器之有限,医学真不是万能的。健康问题、医学问题是高元多次方程,极为复杂,对医生的要求非常之高。

健康需要自身维护,保持良好的心态重要

        对于健康的维护,医学仅是一个帮手,每个人自己亦负有重要责任。健康主要有四方面影响因素:遗传,心态,生活方式(饮食起居),医药。

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保持心情愉快。人的情志有很多方面--喜怒忧思悲恐惊,都描述的是不同心理状况。喜怒忧思悲恐惊就像赤橙黄绿青蓝紫一样,多样但却不是本原元素。深究一下,像颜色之"三原色",心理的最本原元素是什么呢?如果只能选两个的话,大家想想,是什么?有人说是喜和悲,还有吗?喜和悲之外,怒,还有呢?忧?思?心理最本原的元素是什么呢?一种是爱,它是从你生命最原始那一端发出来的一种情感。

再一种,就是跟爱对应的,但不是恨,而是怕,是恐。

        为什么呢?因为动物若求生存,爱使之能够繁衍,所谓两性相吸、舐犊情深,就是爱。怕,则能使动动物避开害处,维护生存。实际上,维护人类健康的要素与动机,也是由于爱,爱自己也好,爱家人也好,就要维护好健康。知道怕的话呢,你怕生病,怕某些因素伤害到你,所以避开它,由此维护健康。

吸烟是人类致病因素中最可防可控的一种

        人的生活方式,一定是尽可能有利健康的。比如说,避免吃有害的食品,如含毒的、被污染的,高脂、高盐或者含其他健康危险因素的食品,也都是属于是有害的。

又比如说吸烟,酗酒,过食,不运动,睡觉过少甚至过多等等,这些也都不好。其中,最值得一提,也是20世纪最不争的医学结论,就是吸烟危害健康。它是基于大样本人群的,历时超过几十年的,甚至达半个世纪的观察所得出来的结论。

        烟草烟雾的有害成分至少有几百种之多,其中的致癌成分至少有几十种之多。肺脏中的肺泡有很大的表面积与吸入的气体接触,烟吸进去以后,其有害成分能够迅速扩散到全身。

大家都知道雾霾有害,我们测过,在一个大约30平方米的房子里,一根烟抽完以后,PM2.5陡升到700(μg/m3)以上,更何况吸烟者像对着烟囱口一样的,把烟吸到肺里。

        在发达国家的吸烟人群中,有2/3的吸烟者有戒烟的愿望。在我国,则是2/3的吸烟者没有戒烟愿望,不想戒烟。关于吸烟无害的"段子"在到处传播,有人说,"我爷爷抽烟活了90多呢",你怎么准知道,你爷爷要是不抽烟的话,不活到100多呢?有人讲"我要是不抽烟呀,就写不出东西来",烟草是明万历年间才传入中国,那《史记》和《资治通鉴》都是怎么写出来的呢?司马迁和司马光抽烟吗?大部分吸烟者都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吸烟行为,而是形成了烟瘾,它是一种病,医学上叫作烟草依赖,即人已经习惯于接受烟草里尼古丁的刺激,当人不吸烟的时候,神经系统里面的介质发生变化,让人坐卧不宁,烟瘾犯了实际上就是烟草依赖的症状发作了。

当通过吸烟吸进尼古丁的时候,这些症状能够缓解下来,当有一段时间没有吸入尼古丁以后,症状就又会发作。

        大家知道吗?吸烟者在不吸烟的时候,他的主观幸福度有所降低,出现负值,而吸烟后仅是将主观感受归复基线,不是愉悦感高于一般人。吸烟是人类若干种可控致病因素中最可预防的一种。未吸烟者一定要深存戒惧之心,不要抽上烟。已经吸烟者,一定要积极地戒掉烟。

医生要会做医生,患者也要会做患者

        维护健康的主力军当然是医护人员。由于医生担负着维护健康与生命的职责,因此,对医生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其科学与人文素养都必须能够满足对人进行身心照护的要求。

自古以来,都说医生看病有三个法宝,这三个法宝是什么呢?第一个是语言,第二个是药物,第三个是刀械,包括手术刀和器械。语言是医生用来跟患者打交道最关键的方式和方法。

        当你生病的时候,一名医生,跟你讲清楚病的来龙去脉,告诉可能出现的情况和需要注意的事项;当你忍受病痛以至于精神上有很大的负担的时候,这时候出现一位好医生,他给你讲清楚病情,再辅以技术性的手段,让你真切地感受到病痛的去除。

这就是医生所需要起的作用。另一方面,医生要会做医生,其实,患者也要会做患者。在医疗的过程中,患者的遵循医嘱,积极配合同样是至关重要的。患者对医护人员的尊重和感恩将会得到最真诚的反馈。

医患关系是人世间一种最美好的关系

        现在,医患关系好像挺紧张的,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人际关系中有若干最美好的关系,如亲子、兄弟姐妹、师生、同学等,而医患关系实际上亦是人世间一种最美好的关系。

        一个人生病了,这个人需要照护,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有很好的人文素养,这个人也掌握了当今所能代表的现代医学科技,能够诊断清楚你患什么病,能用有效的方法来缓解或治愈你的病痛。这个来照护你的人叫作医生,叫作护士。想想看,这种关系是人间多温暖、珍贵的关系啊。

        在我当住院总医师的时候,到急诊室去会诊过一个病人,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民工,发热、昏迷被送到急诊来,送他来的老板送到就跑掉了。

患者发烧、休克,CT检查发现是心影后肺炎所引起的感染中毒性休克。这样严重休克的病人必须收到抢救室里进行重症监护治疗,但没有钱怎么办?我说,我来签字吧,收住院。经过监护治疗,病人一天比一天好,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病人跑了。那时是1988年左右,住院押金是700块钱,我签的字,就意味着可能这700块钱由我来承担。当时奖金,我记得才几十块钱,但没办法,慢慢还呗,毕竟活了一条命最重要。

        结果让我们感动的是,10天之后,一个河南农村的老汉,颤巍巍地来了,说这住过一个孩子吧?那是我儿子,孩子不懂事,大夫给治好病还跑了,家里也挺穷的,变卖了好多东西,现在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带了1000块钱来不知道够不够?当时我们心里真是感动,这世界上自有公道人心。

医生真不必想那么多功利的东西,只要你心存善念,会得到社会的理解和回报。医患关系到什么时候,都是最值得珍惜,应当充满着善良互动的关系。

共同爱护医务界是健康中国最重要的方面

        现在出现的有些情况,我们只能称之为医患关系的异化。我想起我亲眼见到的一件事,我去儿童医院办事,正好看到护士在给一个患儿扎静脉针,扎的时候患儿哭闹,脸红红的,发着烧,一看就是病孩子。

护士扎了两针没扎进去,急得满头是汗。这时候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旁边的家属不是帮护士扶住孩子和帮助护士完成这个操作,而是一拳打向了护士。

知道谁是帮助你的人吗?知道是谁在向孩子施救吗?要知道,这种医患关系的异化最终损害的不是医生,这些人可以不干这个,这些人智商都不低,他可以去做别的。但患者怎么办呢?一定不可以这样的。所以,希望大家共同爱护医务界,这是建设健康中国最重要的方面之一,是真正维护老百姓利益的最根本体现,这绝不是我们这个行业的私利。

        面向健康中国的目标,如果想让中国人在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能够well-being,即身心俱泰的话,我们整个社会人际关系的宽松和相互宽容、相互扶助,是营造健康中国大环境的一项重点,是构成社会和谐与人生幸福极为关键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