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张岚 三明治创业者档案:张岚和她的诺心Le Cake

和张岚(下面用Shirley代称)的访谈约在了一个小咖啡馆,小雨天,几个人围坐在小圆桌前,对面坐着的Shirley清清瘦瘦,穿着休闲的夹克和卡其裤,让人觉得这不是一个快速发展的公司的创始人,而是一位透露着文艺气质,到处走走看看,写写随笔的女子。

不过这倒也让我想到了百度百科里关于诺心蛋糕的一段介绍:倘若,没有走访世界各个都市的奇幻旅程,也许今日就无法将如此美妙的蛋糕时刻与更多的人分享,更不会找到它的名字“诺心LE CAKE”。诺心LE CAKE的创始人在游历各地的旅程中,品尝了独特创意的美食。而这行程中的点滴回忆,使她迸发出了烘培臻品蛋糕的灵感。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让我更进一步认识到对于Shirley来说,旅程不仅成就了她的创意,她的蛋糕,更成就了她对人生的定义,和人生的态度。

Shirley的人生可以说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总是会引发人们很多问号,然后又不禁迸出感叹号。在Le cake之前,她已经有过一次创业,在巴黎拥有一家自己的时装店。但更有意思的是,她大学的专业是经济学,毕业后,虽然不少投行,金融公司抛出了橄榄枝,她却义无反顾地选择去了广告公司从Account Executive做起。而服装设计更是她放下广告,完全从头开始的学习过程。

Q:听说你大学是在名校读的经济学,为什么会做起了服装设计?

A:我是芝加哥大学毕业,读的是经济专业。但其实在做服装设计之前,我还有一段在广告公司的经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觉得我毕业出来应该是去HSBC, 雷曼兄弟这样的公司。那个时候确实也在雷曼面试,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可能我爸爸以前是做广告的,我一直觉得广告是很有意思的,可以接触不同的客户,接各种案子。虽然那个时候刚毕业,在广告公司做Account Executive工资不高,才拿5,6千港币。

但是我喜欢,多辛苦都值得。我是挺相信直觉的人,只要我觉得那是我想走的路,我就会不顾一切钻进去。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广告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以至于现在我找市场部员工的时候,都希望是以前做过广告的。因为做广告很锻炼你的统筹能力,沟通能力,和项目管理能力,做任何事情这些思维方式都很重要。

后来从广告做到服装设计,也是一个转折。我曾经服务过一个信用卡客户。记得那个时候它刚刚起步,是用陈慧琳做代言。那个品牌针对的是年轻的人群,喜欢时尚和潮流。在做这个品牌的时候,我开始接触到时装和时尚,发现我对这个方面很有兴趣,是一条可以作为未来事业的路。

于是我想再深入一些,了解一件衣服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能把时装做得更好。所以我就去美国Parsons School of Design(全美最大的艺术与设计学校之一)学了fashion design。

Q:那你在巴黎拥有自己的时装店,有自己的品牌又是怎么一个故事呢?

A:Parsons毕业后,我在连卡佛做了buyer(买手)。那个时候飞得很厉害,很累,但是这让我觉得很值得,因为我学到了很多。我每一个季度都要到处去看不同的时装。但是后来我发现,好多品牌,衣服都是made in China。

这就让我想,既然他们最终都是made in China,为什么中国人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品牌呢?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像现在那么多的华人设计师。记得那个时候是2003年,带着创造一个自己的品牌的想法,我来到上海,找工厂,开打板房。

那个时候在上海就2个人:我和一个助理。我们一开始做了一个mini collection。我用了很多的刺绣和中国传统的工艺去做一些图案放在皮夹克上,第一个系列还被荷兰国家服装博物馆收藏。

因为我以前做buyer,所以认识很多做show room的朋友,有人看了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们说这个应该在市场上很好卖,你可以试试去巴黎开店。就是因为这样的鼓励和信心,我去了巴黎。

其实在巴黎开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其实蛮幸运的,我在巴黎开的店的业主是 Agnes b,位于Rue de Jour。我当时一直在找店,看到这个店面感觉很好,而且对面就是Agens b的大楼,刚好它又放租出来。记得当时为了租下房子,我还需要去给Agnes b做一个presentation。我其实很感激他可以欣赏我的想法,愿意把店租给我。

那个时候除了实体的店面,我把设计室也搬到了巴黎,找了巴黎的大学生帮我打板,还在中国开了一个60多人的工厂,大概这样的规模。就这样做了有5年,然后在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我把这个生意卖给了一个犹太投资人,回到了香港。

之所以卖掉这个时装店,主要的原因是我在巴黎住了挺久,身体也一直不是很好。那个投资人,一直蛮喜欢我的东西,也一直找我谈,谈了2年,慢慢成了朋友。后来他知道我身体不好,就劝我回去休息,由他来帮我做运营。一开始其实觉得蛮好,我也可以休息一下,但是后来发现这行不通,因为我想要做的东西,和别人的想法是不同的,把公司卖给他反而成了比较好的选择。

Q:从为别人打工,到自己着手开店,还开了个规模不小的工厂。创业这一步,是什么推动你迈出去的? A: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喜欢旅游的人。我一直觉得的,人生其实就是自己的一个旅程。你自己想要去到哪里都是由自己做主的。

无论是在公司打工,还是创业,都是旅程中的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我爸爸也是自己创业的,所以我由小到大,耳濡目染, 都觉得创业这件事很正常就很自然。所以创业的想法我从小到大都有,可能相对于别人,创业对我来说不用付出太大的勇气。

Q:那你对你第一次创业的自我评价如何? A:就着你前面说的规模,我觉得那次创业在规模不小的同时,也是件很有风险的事情,因为投入很大。这也恰恰是我觉得第一次创业失败的原因。当然在金钱方面来说我没有赚钱也没有亏钱,卖的价格只能说是break even。我之所以说失败,更多的是因为我没有能够把它持续经营下去。

现在回过头去看,我觉得我当时选错了战场,去了一个很难打的战场,我没有地利。因为作为中国人进入法国的时尚圈是很难的。就像是香港人要进入上海时尚圈也是很难。时尚,服装这个圈子看上去是很令人羡慕的,很光鲜的,但其实环境还是比较封闭的,带有地方的保护主义色彩。

而现在做蛋糕,我觉得很实在。虽然辛苦,但一想到这个蛋糕,可以分享到一个重要的甜蜜时刻,那种兴奋,难以形容。

Q:第二次创业,酝酿Le cake多长时间?

A:在2008年,我回香港休息调理身体。然后我就有了孩子。Le cake这个项目就是在我怀孕期间筹备的。

蛋糕对我来说其实不是特别陌生,我高中的时候,经常在周末烤蛋糕,然后分给别人吃,我很喜欢问别人“好吃么?行不行?”。我怀孕了之后也喜欢在家烤蛋糕。有一次和朋友见面就带了一个,这个朋友正好是做美心(编者按:香港美心西饼)的,尝了我的蛋糕觉得很不错,就说你这么喜欢做蛋糕,不如在大陆做蛋糕吧。其实我当时对自己做蛋糕的水平还是挺自豪的,于是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Q:又一次放弃所学,转行做蛋糕会觉得有遗憾吗? A:完全没有。到了现在我还很庆幸自己以前做过服装,这对我在产品设计,市场运营的应用方面有很大的帮助。不仅如此,这段经历还带给我一个重要的理念:就像衣服不应该只是衣服那么简单,Le cake不应该仅是蛋糕,蛋糕也可以代表一种生活态度。我和朋友聚餐,可以吃一个蛋糕;失恋了,可以吃另一个蛋糕。蛋糕也可以是人的情感的表达。

Q:你选择第二次创业在上海,对这个城市有什么感觉? A:在香港,创业的环境不算太好,地方太小,人工等各方面成本都很高。我觉得创业的先决条件就是氛围,而且起点要低。上海在这个方面就很好。在上海,发展的速度很快,让我要每天都在动,不能停下来,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本身也很喜欢上海。2003年,第一次来我就爱上了这个城市。我喜欢研究建筑的线条,上海那些小弄堂,真的太美了。

Q:Le cake是从实体店走到线上的,这是个怎么样的过程?为什么不直接从线上开始? A: 今年4月,就是Le cake诞生两年的时间了。其实在我开始做的时候,国内已经有线上蛋糕销售的模式了,而且他们在那个时候已经是第7个年头了,可以说是Le cake的前辈。

从氛围什么来讲,肯定是他们领先,很多客户可能会先入为主。所以我要慢慢做,贸贸然去做线上,效果未必好。我们需要先从口味,质量方面给予我们的客户信心才行。有个实体店面,可以直接接触到客户,听取他们的意见,再从中调查优化。 但从长期而言,做线上模式对我来说是必须的。线下店租金太高,而且只有开得多才会有品牌效应。

Q:创业初期,在推广方面,你有什么好的方法? A: 当时在开实体店的时候,我就已经有销售团队了。对于我来说,线下销售和B2B帮到了很多,试吃活动也很有用。蛋糕不像衣服,衣服可能你看着好看就会想买。但是蛋糕,客人一定要吃过,觉得好吃才行,所以试吃很重要,所以我说我的客户和消费者都是很实实在在的。他们是真正品尝过,喜欢,也真正愿意推荐给其他朋友,爱分享的。

另外就是我的天使投资人和一些媒体企业也有合作关系,可以帮我拿到一些很好的营销资源,这也是我当时选择这个天使的原因之一。

Q:初期实体店面有租金,还有销售团队, 资金的投入你觉得足够么? A:我很高兴我的投资人是个思路非常开放的人。和他聊下来,你会发现他不仅看数据,更看重模式的未来,而且他也非常相信我和他们对市场的看法。

所以我又不得不说现在中国的创业气氛还是很好的,可以促使很多事情发展起来。中国人以前一直被人说创新力不够。其实创业就是一种思维上和想法上的创新了。

Q:你现在的团队组成是怎么样的? A: 我现在团队不包括苏州的话有350多人,有一个总监级别的管理层团队。其实站在我的角度上,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是我的partner,哪怕是配送员。我对partner的定义,不只是金钱上的,更是和我一起为共同目标一起努力的。

现在团队规模上去了之后,我觉得有一点做得不太好,以前公司小的时候,我每个人的名字都能叫得出,现在可能别人对我笑,我都不能叫出她的名字。我未来还是会努力去记住大家的名字,这对一个CEO来讲很重要,是对员工的一种关怀。

Q:你的管理风格是属于放权呢还是比较亲力亲为的? A:我自己形容自己是个control freak。我觉得在创业的初期阶段,我没有办法放权,可能我的同行前辈可以放权,但我还不行。

我也知道这里面有利有弊。好的是我可以自己做决定,很快,不用来回讨论。不好的是缺失了大家意见的交流。所以我现在也在尝试通过足够的沟通去实现放权,让Le Cake成为有能之士一起进步,一起发展的平台。

Q: Le cake的未来你希望是 “小而美”还是“大而全”? A:两种做法都有好处,我都很喜欢。但是到了某个阶段其实是市场推着你走。而且我现在的团队这么多人,我也要为他们着想。做为一个创业者,我的挑战就在于这一路,你只能往前走,不能后退。好在我个人也比较享受这种往前走的感觉。

我的长期目标其实很简单, 就是希望中国人可以做出一个蛋糕品牌,让国外的人也另眼相看。而且我觉得现在我们中国人有能力去做。这和我当初做时装创业的想法很相像。去年我去国外,别人评价说我的蛋糕很棒,还问道“你的蛋糕也用了Valrhona?(编者按:法芙娜 (Valrhona) 是用法式传统工艺和厨房艺术制作出的美味巧克力。

世界上很多有声誉的甜点厨师在选择巧克力时都会选用法芙娜 (Valrhona) 的产品)” 听了之后我感到很自豪,因为我知道,虽然很多品牌都声称自己使用Valrhona,但其实很多都因为产量和价格不会真正去用。能够让国外同行这样刮目相看,我很高兴。

Q:创业到现在,你在性格方面有什么改变吗? A:哈哈,我觉得EQ高了很多呢。管的人多了,处理的事情也多了。以前做服装,我可以很有个性,去做niche market。但是蛋糕受众广,需要兼顾到更多方面。

在情绪管理方面和与人沟通上也比以前要好很多。我以前可能比较直接,现在能做到直接和圆滑收放自如了。现在公司部门那么多,同一件事情,我对蛋糕师傅可能这样说,对于物流就要那样说,对大客户团队又有不同的沟通方式,真的很磨炼你的情绪智商。

Q:对于女性创业者的意见和建议? A:我想说做为女性创业真的很难。因为你要付出很多。我的女儿今年2岁。记得有一次我女儿发烧,她哭着叫我别走,但是我约了VC开会,不得不走。我一直都说女性比男性强,因为我们需要处理的东西更多,所以我们对自己一定要有信心。我很感激的是我先生和父母家人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

Q:品牌名字的由来?

A: Le cake 其实在法语里是 ‘The cake’ “唯一的蛋糕”的意思。其实我本来是想翻译成“乐cake”的。但是已经被别人注册了,所以就改成了“诺心”。我很喜欢这两个字,因为做食品用“心”很重要,而“诺”代表了一种承诺。

Q:要做到有态度的蛋糕,你是怎样让诺心和其他蛋糕品牌差异化,并把这个理念传递给消费者的呢? A:我的竞争对手还是线上的蛋糕品牌。就像我前面提到的‘前辈’ 品牌, 它走的就是简约朴素的路线。Le cake我想把她定位成更懂得生活,优雅、小资一些的。所以我的东西会花俏一些,每个节日会有新的产品。

因为我以前是做服装的,所以我常常会和我的团队举这样一个例子:最早以前穿衣服,就是为了保暖。就像最早的时候吃蛋糕,只是为了好吃而已。到了第二个阶段,人们就会想到我的衣服可以有不同颜色,红色的蓝色的,设计款式多了。

加了很多水果的奶油蛋糕就像是这个阶段,五彩缤纷的。 再到后来,人们会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一件毛衣,必须是羊绒的才是最好的。就像蛋糕,必须是进口的奶油和食材,要注重品质。到Le cake,我希望告诉你,羊绒的衣服还不够,你要配个日本水洗布的裤子,可能还要配个帽子,要穿高跟鞋。

生活需要层次的搭配,所以我的蛋糕也注重搭配,别人3层,我可以做到5层,6层。吃下一口蛋糕, 你的舌头感受到的是五官的体验。

记得周年庆的时候,我给我的产品开发布置了一个功课。要求我的团队做一个只用一种原材料,但要有5种不同层次的蛋糕。她们想了很久,最后做了一个“五重巧克力幻想”。底层是用巧克力加入一些脆片,脆脆的,咬起来咔嚓咔嚓的,你耳朵听到了声音。

上面一层是黄油巧克力胚,黄油是很香的,你的鼻子立刻就能闻到了。再上一层是truffles而且是朗姆酒巧克力,给你很浓郁的口感上的享受。紧接着是海绵巧克力,这层突出的是弹性,捏上去的手感是弹弹的。最上面那层用的是慕斯,也增添了绵软的口感。整个蛋糕在形状的设计上,是个蝴蝶结,给你视觉上的愉悦。

Le cake希望做到的,就是这样更多层次,更走近你的生活,告诉你应该怎么配搭,应该怎么在情感和场合上去选择蛋糕。

Q:产品的创意来源于哪里? A: 很多蛋糕的想法其实都来源于我的旅行,或者对周围环境的一种感受。就拿“雪域牛乳”来说,就是来自我的旅程。我很喜欢滑雪,每年都会去。特别喜欢那种一早6点多起来,雪地还没有人滑过,看着特别洁白,轻盈,充满弹性的感觉。

采访的最后,Shirley说了这么一段话,跟所有有创业梦想的朋友分享。“我想在我80岁的时候回头看,不论是说 “我失败了两次”还是“我最后一次成功了”,这些都是人生的轨迹,人生的旅程,代表我曾经做过了。成不成功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尽情地享受和探索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