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军的弟弟 【中国科学报】苟利军:一个接地气的“极客”
作为国家天文台恒星级黑洞研究创新小组的负责人,苟利军的研究对象远在地球之外,但他却希望能把那些遥远的探索和发现带回到普通人身边。
一走进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教授苟利军的办公室,一股浓浓的“极客范儿”扑面而来。
不大的办公室里,桌上地上堆满了书。两台硕大的电脑显示屏占去了书桌近一半的地方。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墙上一大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让人不由得想起美剧《生活大爆炸》里的情景。
“一般都是和同事讨论问题的时候随手写的。”苟利军看着白板,笑笑说,“写完也懒得擦,下次就找空地儿写,没空地儿就直接写在原来的字上面。”
与《生活大爆炸》里“极客”们的高冷范儿不同,苟利军随性又随和,他喜欢体育,尤其喜欢足球,喜欢与媒体、公众打交道,喜欢做科普。“天体物理学是个冷门,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可以使越来越多的人了解这个科学领域。”苟利军说。
差点去了华尔街
苟利军是地地道道的西北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他上中学那会儿,可看的书刊杂志并不多。当时家里给他订了一份《飞碟探索》,正是这本杂志,开启了他对地球外那个神秘世界的好奇心。自此,在他心中隐隐约约地埋下了一颗太空探索的种子。
后来,苟利军偶然间听说他所在县的一个学生考上了南京大学天文系,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兴趣与天文学有关系。于是,他也决心报考南京大学天文系。第一年没考中,第二年接着考,终于凭借优秀的成绩成为了这个知名天文学专业的一员。
在很多普通人的印象里,天文学似乎是个浪漫的学科,仰望星空,多么诗意。可对于天文系的学生来说,日常生活里更多的却是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的枯燥学习,到了大三之后才更多地接触到了天文方面的专业知识。
“其实,天文学是个冷门专业。”苟利军说,“很多学生因为兴趣而来,但在学习中却发现与自己想象中差别很大,有的中途转了专业,有的在毕业时转做了其他工作。”苟利军毕业时,班级里一共15个学生,只有3个继续留下来从事天文学研究,更多的人转投了计算机行业。
但对于苟利军来说,天体物理学研究中那种能够通过事物表面看到其背后运行机制的感觉,让他着迷,于是一直坚持了下来。
实际上,中间有一段时间,苟利军也差点转了行。那是他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天体物理学博士毕业后,找工作很不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研究岗位,于是他便开始学习统计学等知识,准备去华尔街的投行工作。谁知,就在这时,他得到了在哈佛大学哈佛史密森天体物理中心做博士后的机会,让他与天体物理学的缘分得以延续至今。
2012年5月,在哈佛大学做博士后三年、研究人员两年后,苟利军入选了国家“青年千人计划”,回国来到国家天文台,成为了国家天文台恒星级黑洞研究创新小组的负责人。
给黑洞画像
苟利军的研究方向是黑洞基本性质测量以及爆发现象研究。
说起黑洞基本性质测量,苟利军作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就像“给黑洞画像”。“研究一个东西,首先要知道它基本的物理量,测量黑洞的基本性质,就是了解黑洞的基础。而要想知道黑洞长什么样,就需要知道三个量,即地球到黑洞的距离、黑洞的质量和黑洞的转动速度。”
在苟利军办公室的门上,贴着两张天鹅座X-1黑洞的杂志封面图片。这个黑洞距离地球有7800光年,但却一度距离苟利军很近。2010年和2011年,在哈佛大学作研究时,苟利军就与其他科学家一起,对天鹅座X-1进行了性质测量。
“天鹅座X-1是人类发现的第一个黑洞候选体。上世纪70年代,它刚刚被发现时,地球上最聪明的两个大脑——史蒂芬·霍金和基普·索恩还为它是不是黑洞而打了个赌。1990年前后,当时的观测证据表明,天鹅座X-1有90%的可能性是一个黑洞,于是霍金认输了。”苟利军介绍说。
但当时,人们对天鹅座X-1黑洞的质量还很不确定,范围从差不多两个太阳质量到11个太阳质量。尽管它是黑洞的可能性很大,但仍有一部分可能性是中子星。于是,苟利军就与其他科学家一起对其进行了全面的测量和研究。
从上世纪70年代人类将天鹅座X-1定为“第一个黑洞候选体”,到2011年苟利军等人的研究结束时,人类已经可以确认——那不是一个候选者,而是一个真正的黑洞。这让苟利军感到兴奋。
“我们常常对亲眼可见的宇宙繁星感兴趣,但黑洞却一直掩藏于黑暗和未知之中,人类可以想象它的样子,却无法亲眼目睹。正因如此,我们更有责任用科学与思想去拨开太空深处那些未知的迷雾。”苟利军说。
把地球之外的探索带回来
当然,与一群天体物理学家共事,还是会不时碰到一些有趣的“怪人”。“在哈佛大学时,我每次去听学术报告,都会看到一个研究生一直在织毛衣。也有像《生活大爆炸》中的Sheldon一样的科学家,非常有逻辑,但非常自我。”苟利军笑言,随即话锋一转,“但天体物理学家大部分的工作还是枯燥且默默无闻的。”
“就拿这次引力波的发现来说,LIGO及其科学家一下子成为了社会追逐的热点,可是谁又知道他们在此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他们在没人关注,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去摸索,有些人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也有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现实原因不得不选择离开。”苟利军说。
2月11日23:40左右,美国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LIGO)负责人、加州理工学院教授David Reitze宣布,人类首次直接探测到了引力波。苟利军守在屏幕前看完了新闻发布会,熬了一整晚在电脑上敲出一篇文章。第二天早上6点,他按下了发送键。
这篇名为《引力波,带人类倾听星辰大海之声》的文章由“科普中国”媒体平台发表,随即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在界面新闻客户端,苟利军作为嘉宾在线回答网友关于引力波的问题。去年电影《火星救援》上映的时候,苟利军也同样在这个平台上,与网友讨论“火星上真能种土豆吗”。
说起开始做科普,就不得不提到去年6月出版的《星际穿越》一书。就是从翻译这本书开始,苟利军一头扎进了科普工作里。当时,电影《星际穿越》在国内热映,苟利军集结了几个年轻的科研人员,一起把这本同名科普书翻译给了国内的读者。
那段时间,他们投入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把这本书翻译了出来,且对每一章进行了不下三次的校对,甚至还发现了原书的一些错误。
这本书后来还获得了2015年全国优秀科普作品奖第三名,奖状被苟利军放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桌子上。
对于苟利军来说,他的研究对象远在地球之外,但他却希望能把那些遥远的探索和发现带回到普通人身边。“当然,我们所做的只是人类认识宇宙、探索未知的一小步。这一步,或许与你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无关,却与你抬头仰望星空时内心的平静与敬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