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龄为什么反 巨流河炮声:新派将领郭松龄为什么会带着东北军精华反攻张作霖
1922年搬進這幢洋樓的張作霖,也正逐步攀爬至個人權力的巔峰。第二次直奉戰爭之後,整個奉系已經占據了八省三市,黑龍江、吉林、奉天、熱河、河北、山東、江蘇、安徽,以及北京、天津和上海。“以中比西,則此時的奉系地盤較中古歐洲的‘神聖羅馬帝國’或近代西歐之英、法、德、奧、義、荷、比、西八大列強疆土之總合猶有過之。
”歷史學者唐德剛評價:“奉系此時擁有精兵三十七萬人。陸海空軍俱全。訓練、裝備、補給皆舉國無雙。奉張父子之權力,至此可謂登峰造極了。”
然而這壹幢漂亮的大樓,連同其他的四合院、小青樓等高高低低的帥府建築,卻在1925年險些付之壹炬——1925年11月22日,郭松齡揮師反奉,通電要求張作霖下野。反奉軍隊壹路勢如破竹,打到錦州,下壹步即要攻占奉天了。
張作霖緊急動員數十輛大卡車,把大帥府的財物壹車壹車運到滿洲鐵路的日本事務所倉庫,往返十多次才運完。張作霖第壹次感覺危險如此逼近,以至於在大帥府四周堆滿木柴和大汽油桶,隨時準備全家撤離,把這些亭臺樓閣壹把火燒掉。
郭松齡突然反奉,後人分析有幾種原因。
其壹,是奉軍中壹直有“老派”、“新派”兩個派系,老派大多是張作霖的結拜兄弟,如張作相、張景惠、湯玉麟、孫烈臣等,大多為綠林響馬出身;新派分為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士官”派,和畢業於中國陸軍大學、保定軍官學校的“陸大”派。士官派以楊宇霆為首,陸大派以郭松齡為首。二人分別得張作霖、張學良的寵信,但兩人私下裏卻水火不容。
郭松齡曾給自己下過評語:“魯莽躁切,跋扈侵權。”張學良多年後也回憶到,自己有壹點最看不起郭松齡,“我說他,比女人還小器。”楊宇霆、郭松齡各有性格缺陷,處在政治和軍事的核心位置,自然互相傾軋。
第二次直奉戰爭之後,楊宇霆和親信姜登選分任江蘇、安徽督軍,擠掉了郭松齡的位置。這樣的安排,讓郭松齡開始心懷不滿。
第二種原因,是郭松齡的救國情懷。沈陽學者武育文從上世紀七十年代開始研究郭松齡,做過許多郭松齡下屬的口述記錄,他並不認同“利益不均”導致郭松齡反奉的判斷:“郭松齡的思想壹直是想把張學良扶植起來,把東北改造好,變成壹個全國首富之區,不要經常打內戰。
”武育文認為,郭松齡壹貫反對武力擴張政策,強烈提出過“退兵出關、保境安民”,並且“堅辭不就”安徽督辦。但張作霖還是抱著舊軍閥的野心,堅決出關,期冀繼續擴大自己的地盤。
在日本觀操時,郭松齡獲知奉軍江浙戰敗消息,並與日本訂立合約,這是促使他與馮玉祥、李景林合作,簽訂密約共同反奉。
張學良多年的信任,和自己政治地位的顯赫,給了郭松齡反奉的自信。從日本回國後,他在天津手握了七萬五千人的精銳部隊,這包含步騎炮工輜各兵種的隊伍,幾乎涵蓋了張氏父子軍隊的精華。就帶著這樣的壹支隊伍,郭松齡起兵,壹路向奉天攻去了。
“成则公之事业,败则龄之末局”
最難堪的是張學良。
郭松齡的聲明中,要求張作霖下野,懲辦楊宇霆,擁護張學良為司令,改革省政。——人人都知道張學良與郭松齡關系好,很多人以為,讓老帥下野,這是少帥自己的主意。
張學良乘軍艦抵達秦皇島,希望能與郭松齡面談。郭松齡沒有見他,因為壹旦會面,必然無法再幹戈相向。在軍艦上,張學良也眼看著陸上壹輛壹輛的戰車向關內駛去,有人建議用軍艦去轟炸,張學良沒同意——那畢竟都是自己的兵。而在軍艦上,張學良接到了電報,開頭稱呼便是“張漢卿先生閣下”,落款竟是張作霖和王永江,電文讓張學良回奉天主政,這讓張學良羞愧難當,幾欲跳海:連父親都以為自己是叛軍!
12月20日,郭松齡的部隊已經達到了新民市,在巨流河西岸北站。巨流河今稱遼河,是遼寧的母親河,新民、沈陽,隔河相望,隆冬之中河流封凍,已然可輕松渡過。
對岸防守的是張學良的部隊。張學良壹直認為,自己的和父親是不同的兩代人,父親是綠林出身的舊軍閥,自己是新式軍校出身的青年將領。少年時,張學良在青年會裏接受過西方理念,民初國內各種新雜誌、海外報紙、新思想也經過青年會不斷塑造著張學良。
張學良聽過張伯苓《中國不亡,有我》的演講,終生念念不忘。他之所以願意師從郭松齡,是被他身上愛國救亡、革除積弊的理想所吸引。然而現在,24歲的張學良,還是要效忠於自己的父親。
郭松齡此前告訴過張學良,自己是寧折也不彎。張學良說自己完全不同,是寧彎也不折,這是做人的態度。在冰封的巨流河對岸,張學良又想起了這段對話。他知道老師壹定會哪硬往哪打,堅持正面進攻。只要自己把正面工事做好,再加上宣傳攻勢就壹定能成功。
正在錦州休養的郭軍部隊,確實如同張學良預測。聽見對岸喊話“吃張家飯,不打張家人!”,又接到飛機撒下來的傳單,很多士兵的軍心動搖了,許多講武堂畢業的官兵,尊敬郭松齡,但並沒有那麽高的政治覺悟,他們內心還是相信,自己理應為張氏父子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