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汤达四种爱 余华:法国文学最爱大仲马 司汤达帮助最大
近日,著名作家余华做客法国文化中心,与北京大学法语系主任董强教授一起,向读者们分享他眼中的法国文学。演讲过程中,余华讲述个人体验,介绍自己最热爱的古典和当代法国作家,并提到大仲马、司汤达、蒙恬等法国文豪对自己的帮助和启发。据悉,本次讲座是傅雷文学小站作家交流活动的系列讲座之一。以下是文字实录:
余华:欧洲最让我震撼的城市是巴黎
主持人:今天晚上我们这场讲座,当然是余华先生给我们大家带来的,但是他是我们更大的系列讲座其中一次,我们这次系列讲座名字就叫傅雷小站作家交流活动,傅雷小站是以傅雷翻译为中心的工作展开的,我们傅雷翻译当中做的什么事情呢?就是来支持中法文互相翻译,来支持与帮助译者能够译出更好的作品,我们就是围绕着这些来做工作。
我们有五个工作重点,首先是包括傅雷出版资助,用来赞助那些将法国作品翻译成中文的翻译工作,另外我们有傅雷翻译奖的评奖活动,余华先生您还担任了我们2013年傅雷奖的荣誉评委,另外我们还组织翻译培训工作,最后还有译者俱乐部的活动小站。
今天晚上这个讲座就是我们五个活动之一,这就是每次会邀请中国文坛重要人物来和大家分享他的文学生涯,他的爱,他的恨,以及法国文学对他造成的影响,他所喜欢的或者他讨论的法国文学作品以及作家。
我想在今天晚上整个过程当中,我们会听到余华先生给我们带来非常精彩的故事,因为我们知道余华先生非常喜欢来讲小故事,我很期待听到您今天晚上跟我们讲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我想我们今天晚上分享会非常地愉快。
我们知道您在从事写作之前,您最开始从事的是医学生涯,您一开始是医生,但是后来您就做了一个造福所有文学爱好者的决定,就是您转向了文学创作,为我们带来了很好的作品,同时您的文学创作里包括大家都知道的一些小说,比如说《活着》、《兄弟》,另外还有《十个词汇里的中国》等等作品,我知道《活着》这部小说拍成电影之后,还获得了戛纳奖评委奖,这都是您曾经获得非常重要的荣誉,另外您还创作一些短篇小说。
最后我想告诉我们在场的听众的是,您与法国之间的缘份非常地深,您与法国之间有着非常深厚的联系和感情,几个月之前,您刚刚去完法国,在那里做您最新出版的《第七日》这部小说的推广,所以我们也非常期待您待会给大家讲一下您对这个国家的看法,对它的感情,尤其对巴黎的感情,我们知道您非常热爱这个城市,但是现在我们知道在巴黎,在公共场所是不能抽烟的,所以对您来讲有一点困难,希望您在这里畅所欲言。
在此也非常感谢董强教授接受我们的邀请,成为今天晚上这次活动的主持人,现在我就把话筒交给两位,希望大家能够享受接下来的这次讲座,我们讲座时间大约是一小时,之后可以有一个自由的交流活动。
董强:今天我做主持人是义不容辞,因为我作为傅雷翻译奖评委会和组委会的主席,又是余华的朋友,今天是感谢他,因为他去年作为傅雷翻译奖的荣誉评委,给我们带来了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影响,媒体的整个效应,而且一直关注法国文学,尤其对翻译问题有非常独到的见解,所以今天他能够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到这里,我今天必须过来,可以说陪他做主持人,我跟余华先生有十多年的交情,我们交情也是因为法国,所以我想今天您既是作为著名的作家,同时也是今天独特的情况下,更多的希望讲讲跟法国文学,跟法语,跟法国文化和法国这个国家的关系。
我也觉得在座各位都很荣幸能够听到余华的演讲,因为想听到余华的演讲,首先你得活着,如果不活着,听不到了。第二你不需要卖血,这种讲座都是免费的,可以在好的文化氛围当中,同时余华先生当公众表述他的文学观和对法国的关系,这样的机遇并不多,所以现在我就不罗嗦了,你先来个开场白,让读者和听众先来个开场白。
余华:我那开场白做完以后,估计一小时也到了。好几天以前,文化中心就把这16个问题发到我邮箱里,基本就说这些。当时我就在电脑上把它认真地看了一遍,今天醒来以后我再想想,就记住了一个问题,就是你最喜欢的法国美食是什么,其他15个问题全忘了。后来又想了一会,又想出来一个问题,就是法国的美食和西班牙的,和英国的,和意大利的,日本的,德国的特点上有什么区别。刚才看不对,记错了,是法国文学,不是美食。
因为这个问题,我想起来最吸引我的,我就一直在想,我从1995年第一次去法国以后,那么多年下来以后,法国有哪些美食,我就想非常深刻的印象,想了很长时间,巴黎,想到了巴黎,想到了法国的北方和南方,就没有想起来,怎么想都没有想起来,因为我觉得法国的美食跟意大利还不太一样,意大利有面条,德国就是猪腿,所以我怎么想都没有想起来,我倒是想起很有意思的事情,我90年代,大概是99或者是98年,我第一次去德国,我先到了法国,再到意大利,意大利完了以后,然后去的德国。
在法国的时候,法国的朋友听说我要去德国,就告诉我,请我吃饭,你多吃一点,到了德国以后,那边的饭很难吃。我就去了意大利,结果意大利的朋友也跟我说,在意大利你多吃一点,到了德国以后,德国的饭很难吃,结果我到德国以后,发现德国的饭很好吃,因为我比较喜欢吃肉,德国人又是吃肉的,我怎么觉得德国饭最好吃,因为我到德国的第一个晚上吃的是猪肝,怎么做的,跟我们中国人做的差不多,有点像中餐,而且德国人居然也吃猪肝,让我很吃惊,因为我知道英国人不吃的,法国人吃不吃,我不知道。
当然我在吃的方面是非常没有品味的,我不是说德国人吃饭没品味,是我没品味。所以我就比较喜欢吃一些比较粗俗的,过于精美的东西吃下去没感觉。
我第一次去法国是1995年,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我印象非常深刻,当时是法国的北部,圣马洛是在法国北部,反正离巴黎很远,坐火车,当时圣马洛有一个国际文学节,我跟法国确实有很深的渊源,我最早在中国以外的国家出版书就是法国,1994年在法国出版了两本书,1995年第一次出国就去了法国,我记得到了圣马洛以后,那个小镇非常漂亮,在海边,有几个活动,每次活动主持人都会介绍一下这位中国作家第一次出国就来到了法国,法国的那些读者都为我鼓掌。
还有一次印象在一个帐篷里,因为都是临时的,在帐篷里签名售书,很大的帐篷,我在法国签下的第一个名字不是我的名字。很长时间没人找我签字,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我,但是我看看其他法国作家也不像在中国签名那么多,因为中国人太多了,后来终于等了一会,等来两个小孩,那个小孩跟我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中国字,能不能给他们写两个中国字,那是在法国的第一次签名,我就写了中国两个字,是繁体字,繁体字写得太累。
完了以后,就是我的出版社一个人过去做了一个广播,把我胡吹了一顿,说多么重要,不要错过机会,终于来了几个,那是在法国很美好的印象。
后来去了巴黎,我记得当时,因为以前读法国小说,因为95年的时候中国刚刚开始发展起来,速度刚刚开始快起来,但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味道,所以我第一次去巴黎的时候非常惊讶,觉得巴黎整个像舞台一样,在中国只有舞台上才会这样的。
街边那些人都坐在边上喝咖啡,巴黎真的是非常美丽。后来我去了很多城市,都没有感觉到欧洲的城市里,让人感觉那么震撼的城市,就是巴黎。我曾经抱着很大的希望去了伦敦,伦敦还可以,但出去以后就不好玩了。
巴黎也是塞纳河岛的那块是最好的一块,但是周边也很好,我那次去了法国住了一个月,我的出版社给了我出了一周的费用, 当然不包括圣马洛,我又在法国待了一个月,后来又去了北方,去了北方我印象很深的去了罗曼蒂那个地区的时候,那边有一个像头盔屋顶,武士头盔的酒店很漂亮,很有名,我那两个朋友说普鲁斯特在那里边有个房子,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运气,你可以进去那个房间,但是里面假如有客人,你不能进去,但是没有客人,就可以进去,我那两朋友跟他们说来了一个中国的普鲁斯特的读者,想看看他的房间,结果那个人一查说可以,但是刚好那个客人退房了,在那个电梯里,酒店的人非常客气,说很不好意思就是他,把房间里弄得很乱,因为那个人刚退房还没有打扫,但是你可以想象普鲁斯特刚起床,去海边散布。
我们坐电梯上去,走进了普鲁斯特的房间。很的卧室,一张床,床也不大,一张很小的书桌,最后再去看看他卫浴室,比卧室还大,我心想普鲁斯特洗澡的地方要比睡觉的地方大。还有一个经历很有意思,我出来,里边还有一些普鲁斯特的照片,墙上挂着,床确实很乱,还没有打扫卫生。
我们又在周边逛的时候,又走过一座海边比较旧的公寓,是95年的时候,是玛格丽特-杜拉斯就住在里边,我们说那杜拉斯不好意思打扰吗,那倒无所谓,反正她不在那住了。我这两个朋友说她是不是去看一眼他的公寓,当时1995年的中国还没有去过进了公寓以后,下面有一个大堂,当然不是很大的大堂,而且下面还有沙发,这不错,现在当然这样的公寓在中国已经很多了,所以我当时我们走了很多的路了,我说那我们就在沙发里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们就进去了,进去刚在沙发上坐下来,那个公寓里边的人就过来问我们有什么事情?我就告诉他,我们想见见杜拉斯,那公寓的人说不在,我的朋友问我不在怎么办?你告诉他,我们可以在这里等他。结果公寓那位人很客气,现在不在这个地方,他可能在巴黎或者在世界上别的地方,我们只好在沙发里起身走,也不好意思。这也是很好的经历。
法国读者的阅读很开放 不会先入为主
法国的话,因为法国文学,因为美国大家都知道,美国对外国的文化,外国的文学兴趣不像欧洲那么大,法国又是在欧洲国家里对外国文化最有兴趣的一个国家,每年出版的外国的文学作品数量是非常惊人的,而且中国作家出版书最多的恐怕也是法国,很多中国作家都在法国出版了很多的书,所以法国的读者给我的印象是他们的阅读是很开放的,他们不是闭塞的,比如像《兄弟》这部小说,我是2008年奥运会开幕前4月份,奥运的火炬在巴黎被抢了之后一个礼拜我到了巴黎,纷纷扬扬,后来在旧金山改道了,本来是这条道路,那些准备抢火炬的人扑空了,他们换另外一条道路,他们从另外一条道路跑了。
我2008年去巴黎为《兄弟》这本书去做宣传,那个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当时我的翻译陪着我,因为我的翻译非常了解这本书在中国所引发的争议,等到大概十多个采访全部做完以后,他就告诉我这本书在法国不会有争议,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是,不仅仅是法国,整个法语世界,奇了怪了,就是一篇批评的文章都没有,一片倒地说好,我记得当时有一位法国《世界报》还有《解放报》的记者都在采访我,都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中国很多人批评这本书,批评的是哪些地方?我说第一小说开始的时候,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他们觉得这个要批评吗?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反正已经开始批评了,法国的记者觉得很奇怪,这个需要批评吗?从那次开始,还有一个里面有相对比较粗俗的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