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啸天诗词选 周啸天讲述“吟诵”在古典诗词赏析中的妙用
诗词是一种音韵的艺术,最初的诗词是和音乐结合的真正诗歌,《诗经》便是民歌、宫廷乐歌和祭祀乐歌的汇总,以后历代的诗词也一向为人们所吟诵。朱自清说:“古文和旧诗词等都不是自然的语言,非看不能知道它们的意义,非吟不能体会它们的口气……桐城派的因声求气说该就是这个意思。
”周啸天解释说:“吟近乎唱,又称吟唱,这是一种传统的或旧式的吟诗法,由于伴有一种类乎曲谱的特殊腔调,所以较能体现诗歌的音乐性;诵偏于读,或称朗诵,它扬弃了旧有的类乎唱戏的腔调,但只要得法,仍能传达诗、词特具的音乐性。
这种办法不妨采用普通话,因而容易推广。”今天的报道中,周啸天以五代十国时期南唐后主李煜的两首《相见欢》为例,讲述“吟诵”在古典诗词赏析中的妙用。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韵律之美增强诗意
《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作于李煜被俘后身为阶下囚的时期,一向被认为是即景抒情的典范之作,它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寄寓在对暮春残景的描绘中,表面上是伤春咏别,实质上是抒写“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深切悲慨,这种悲慨不仅是抒写一己的失意情怀,而且是涵盖了整个人类所共有的生命的缺憾,是一种融汇和浓缩了无数痛苦的人生体验的浩叹。
周啸天解析说,在这首词的上片里,后主李煜将一己亡国的哀痛转化为对自然界花木盛衰的慨叹,通过吟诵最能体会其中意味:“‘春红’则是春天的红色,生命与青春的象征;‘太匆匆’的一叹,似乎是对春天的抱怨。花谢是无可更改的自然规律,可怨只在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出人意料。
其所以如此,乃是外来摧残的缘故:‘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将‘风’‘雨’分属‘朝’‘晚’是古诗文中常用的互文修辞手法,上下文义互相交错、互相渗透、互相补充,更能增添一重风雨相继无休无止的意味。”
下片里,李煜从对自然界生命的盛衰感慨转入对人生无常的感慨。“‘胭脂泪’三字并春花与美人而言。‘胭脂’承‘春红’而来,‘泪’承‘风雨’而来。有人认为,‘胭脂泪,留人醉’的意思是说亡国当初宫人哭送的事情。‘几时重’则是说,春花谢了还会重开,而失去的青春与欢娱,是永不重来的。最后一句归结到人生无常这一普遍规律上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周啸天告诉记者,著名文学家叶嘉莹曾说,李煜《虞美人》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九字,是承接上句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愁”在上句,“水”在下句,因此下一句就是一个单纯的象喻而已,九个字一气而下,中间更无顿挫转折之处。而这首《相见欢》的末句把“恨”隐比作“水”,前六字写“恨”,后三字写“水”,因此“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九字形成了一种二、四、三之顿挫的音节,有一波三折之感,尤其适合吟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