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回忆录中的“北塔山事件”

【中国与蒙古国唯一一次战争:国民党指挥下的新疆北塔山之战】

新疆东北部边界上的北塔山是译名,曾被译为拜塔克山、拜山、巴他克山等名称。北塔山的位置约在北纬45.3°,东经91.1°,海拔1500公尺左右。距离奇台约200多公里,为迪化、阿尔泰、哈密三区间的要隘。其北面为蒙新边界的阿尔泰山,西南临准噶尔盆地。

从奇台北上青河、富蕴等县必须从这里经过。山的西面有大布逊,是个小市镇,为牧民的交易场所,在杨增新、金树仁时期,大布逊一带驻有军队,防备山北的哈萨克窜扰奇台等地。

盛世才时期,在这里设有警察派出所,历任所长多为哈萨克族人。迄1940年阿尔泰山东部发生事变后,北塔山形势更加重要,1941年以后,盛世才为了控制东部阿尔泰山并向青河、富蕴等地出兵,从奇台北山旁将军戈壁东部修了一条汽车路,直通喀喇同克,北塔山便是这条汽车路上的要站。

北塔山东西长约30华里,南北宽约20华里,山上都是高大的原始森林,山坡是草地,山上山下都有泉水。气候变化很大,冬季积雪很厚,夏天晚间在山上也要穿皮袄。

自奇台至北塔山之间约200公里的地区,沿途都是茫茫的戈壁,没有什么人家。

1947年6月2日 外蒙军队信使照会中国边防军驻北塔山马希珍连长,要求退出北塔山,马希珍感到奇怪,因为外蒙边界距离北塔山还有20公里左右,平时中方牧民一直在山下各地放牧,外蒙军队从未来滋事过。当即拒绝,一面上报一面准备战斗。

6月5日黎明外蒙军队一个步兵营500余人,在榴弹炮6门,苏军空军强击机5架掩护下,向北塔山发起冲击,同时攻击北塔山西侧大石头、乌龙布拉克一带乌斯满哈萨克武装部落(接受中国政府指挥,约400轻骑兵),至下午2点15分,攻势被打退,但外蒙军仍不断炮击至深夜。

这一天战斗,外蒙军阵亡17人,负伤19人;中国军队阵亡11人,负伤4人。当晚,马希珍向所属马呈祥骑兵第五军军长发出急电,要求增援;同时派出连部通讯员,到乌斯满处求援,乌斯满答应一定助战。

当晚,宋希濂命令驻奇台后方的骑一师第二团团长韩藩即率该团主力1500人(留一个连在奇台北面担任警戒)前往北塔山增援。同时,拨出卡车10辆、骆驼20峰,征调民间大车30辆,组织哈密民兵200名和动员一个汽车连负责后勤补给。

同时,自迪化派出兵团参谋组和骑五军参谋人员迅速汇合,靠前指挥。骑五军另自迪化抽调火箭筒、小炮部队若干,以及一个加强营,前出至奇台附近警戒后方。

6月7日早上8点左右,苏军出动侦察机4架,在强击机7架掩护扫射之下,到北塔山阵地上空盘旋侦察。8点20分,苏军喀秋莎火箭炮4门,重迫击炮4门,外蒙军榴弹炮12门,向北塔山阵地炮击,纵深打到我国境内15公里地带。

10点10分,蒙军骑兵60余名,步兵300余名,在苏军装甲车4辆掩护下,并以9挺重机枪扫射,向中国军队冲击。中国军队沉着应战,将蒙军逐渐引入预设阵地射角内实施抗击。至11点10分、12点25分,敌人曾两次突入中方战壕,两军拼刺刀,以手雷对抛,至下午4点,中国军队将蒙军打退。

其间,乌斯满率300余人冲击蒙军侧翼,11点左右一度冲入其后方兵站,并摧毁其卫生所、燃料房等;下午2点,乌斯满亲自率100余人突入蒙军重机枪阵地,摧毁6挺机枪,缴获2挺,用以扫射后续蒙军,至此将敌人后方捣乱,攻势无法持续。

下午3点40分,中国军队用机枪击伤一架苏军侦察机,该机迅即坠落在外蒙后方,爆炸起火情形被中国军队清楚观察到。

6月8日早上7点许,苏军火炮30门,飞机20多架,掩护蒙军800多人,向北塔山再次进攻。此时中方援军已经赶到,敌人在冲击过程中发现中国军队火力增强很多,还有火炮,于是打到8点20分许收兵;11点,又再次发起攻击,伊柳申轻型轰炸机也出动了,我阵地硝烟弥漫,到处是弹坑,全体官兵抱定决心,与侵犯祖国边境的敌军拼杀2小时,敌军未能攻上山腰,被击毙甚多。

下午4点,中国军队集中3个连,在阵前实施战术反击,将山脚下的蒙军赶回出发阵地。到深夜,战斗方才结束。

中国军队在打扫战场时,发现击毙蒙军上尉、少校、中校各一名,判断是营团级别军官;缴获机枪3挺,步枪和手枪40多枝,六零炮2门,炮弹70多发;电话机6部,电台1部(已经被破坏);帐篷3顶,军旗6面,地图20多张,还有一些用俄式新蒙古字写下的内部文件,经翻译后,发现是苏军驻蒙最高当局,要求在阿尔泰战线上,将中国军队赶出100公里左右,以配合当时北疆地区所谓的三区东伊运分子南下。

边界战斗发生后,南京当局“因势利导”,把此事和内战联系起来,组织了国统区声势浩大的抗议、示威活动;文人墨客纷纷赋诗,要求苏联和外蒙古赔礼道歉,查处当事人。

苏方对此保持沉默到6月21日,由其驻华大使馆参赞费德林递交南京复文一件,否认苏联曾参与北塔山事件。外蒙古政府6月22日由其驻莫斯科公使以复文交驻苏大使傅秉常,坚持北塔山系在外蒙疆界之内,中国军队侵入蒙境,才引起军事冲突等语。

同时据合众社伦敦6月16日电:莫斯科电台广播蒙古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的声明称:蒙古边防守军乃因华军越入蒙古境内,遂被迫在飞机掩护之下,加以击退。该电台否认华方所传进攻中国疆界之说,并斥为捏造之言,显有挑拨的作用云云。后蒙方和莫斯科广播又诬称6月1日中国边防军虐杀无端捕去的蒙方军事人员4人后,才引起所谓自卫反击。

北塔山方面,6月9日,蒙军派出百余人,打出红十字旗号,来我阵地前收尸,双方就冲突起因和6-7日战斗是否越界等问题争执不下,但没有动手。中午,蒙军收尸完毕,又想赖在阵前不走,中方在其人群后发射炮弹两发,蒙军作鸟兽散,尸体又掉了不少,第二天经过双方再次交涉,蒙军才领走。

马希珍对参谋组人员多次谈起,中国边防部队从来就不越出山脚构筑阵地,巡逻也仅仅是前出几公里而已,苏蒙方面言辞纯系诬蔑;又问道6月2日蒙方信使是否如苏方所说被中国士兵打伤一事,马希珍回答,对方用刺刀对准中国士兵胸膛,还吐唾沫,中方不得已报以老拳,3打1,挑断蒙军士兵脚筋,让其爬行回去,以示警告。

22日起,苏军飞机恢复对北塔山地区侦察,甚至飞到中国后方100多公里兵站上空俯冲拍摄,有时还打点射若干。

几天战斗,中方正规军一共也伤亡120余人,乌斯满部伤亡60多人。

后续战斗:

6月15日早7点,蒙军一个骑兵连向中国阵地突来,背后出现了苏军坦克、装甲车等(但未发射),中国军队警告无效,双方对射1小时,各伤亡数人,战斗结束,蒙军退走。

17日下午,苏军炮兵射击我阵地2小时,数辆装甲车曾突入我阵地前500米地带扫射示威,中国军队集中火力射击,将其打跑。

20日上午,蒙方阵地上突然打出上百发信号弹,20多辆战车和百余骑兵突进到我阵地前800多米,双方用机关枪炮对射20多分钟,敌人退回出发阵地。

6月26-27日,苏蒙军队进行了一次集中反扑。26日中午11点,苏军火箭炮、榴弹炮、重型迫击炮射击1小时,随后20架飞机掩护1000余名蒙军骑步兵向北塔山冲击,势头超过了7-8日的战斗。此时中国军队已经增加到一个加强师兵力,阵地已经用加固的原木、水泥做成,机枪火力尤为密集;乌斯满也派出200多人在北塔山北面的山麓胡芝尔特附近反冲锋。

战斗到下午4点,中国军队毙伤敌人80多人,自身伤亡50多人,打退了敌军进攻。

27日早上2点开始,苏军驻外蒙集群司令员亲自指挥,63门火炮炮击长达4小时,随后蒙军1000多人在天明时分再次开始冲击;宋希濂急电勉励韩有文,希望前线官兵效法左宗棠之勇气,与“赤羌”决一高下。两军展开白刃战,到10点左右战斗结束,我军毙伤敌人40多人,苏军竟然向反冲击的中国军队(与蒙军混在一起)开炮,蒙军叫骂不已。

7月3日,苏蒙军队发起北塔山战场最后一次有规模的攻势,出动飞机80多架次,投弹达200多枚,发射炮弹1700多发,但步骑兵未敢上阵地,仅在中方阵地前徘徊几分钟乱放子弹,便交差回府。

7月5日以后,双方战线一度归于平静。

1948年1月23、27日,2月11日,4月20日、21日,7月7日,8月12日、16日,双方均发生小规模战斗。到1948年9月以后,北塔山战线才算正式停顿下来。

以上文字均改编自宋希濂本人的回忆录,本人对其中有否水分持保留态度